更新時間:2013-09-11
「你打個試試,你敢碰她一根手指頭,我打得你親爹娘都不認識你!」許杏兒完全不問緣由地護短,伸手拉過桃兒,給她擦了把臉上的眼淚問,「桃兒別怕,跟姐說是咋回事兒?」
桃兒見了許杏兒,頓時恢復了底氣,抬手指著劉ど兒抽抽噎噎地說:「他、他們搶我的香包。」
許杏兒這才看到,桃兒掛香包的衣襟已經被扯壞了,她頓時瞇起眼睛,轉頭看向劉ど兒。
劉ど兒下意識地往後退一大步,發現自己居然又示弱了,頓時不甘心又往前蹭了蹭,氣急敗壞地從懷裡掏出個香包,「啪」地扔在地上,猛踩幾腳,還左右碾了幾下,然後一口唾沫啐上去,冷哼道:「什麼好東西呢,誰稀罕!」
這一串動作快得眾人都沒回過神來,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後,原本看熱鬧的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還在亂叫。
端午節給小孩子掛香包,是為了求平安健康,掛上以後大人都要囑咐孩子,一定不能弄丟弄壞,不然接下來的一年肯定要招災或是生病,所以劉ど兒這樣的舉動,對於眾人來說,已經不僅僅是小孩子的玩鬧,而是擺明了在咒桃兒出事。
許杏兒眼裡閃過絲冷意,不僅為了他帶著惡意的挑釁,還為了葉氏的一片心意,那個荷包是她大著肚子、繡一氣兒歇一氣兒地做出來的……
她踏上兩步,一把抓住李ど兒的衣襟,把他朝自己拖過來。
劉ど兒看著比許杏兒壯實,但從小幾乎沒幹過活兒,哪裡有杏兒那麼大的力氣,被拖著往前踉蹌了兩步,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睛裡已經閃過懼意,畢竟以前就在她手下吃過虧,這會兒已經對剛才的硬撐十分後悔。
「我剛才說什麼你沒聽懂是吧?」許杏兒揪著劉ど兒的領子,咬牙切齒地問,「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是故意找茬挨揍呢?」
劉ど兒雙手亂抓,想要推開許杏兒,又用力掰著她的手,嘴上卻不肯服軟,叫囂道:「怕你不成!」
許杏兒一把扯下劉ど兒胸前的香包,丟在地上用力踩上幾腳,然後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不打比我小的,這回算你走運,這樣咱們就算兩清了。你要是再敢欺負我妹妹,別怪我打上你們家去,問問你爹會不會管教兒子!」
劉ど兒最怕的就是他爹,每次有人去他家告狀,當晚就肯定要吃一頓棒子炒肉,所以聽到這話頓時一縮脖子,嘴裡雖然還不服氣地嘟嘟囔囔,但已經不敢大聲叫囂了。
許杏兒回身扯出帕子,給桃兒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抱起她說:「桃兒不哭了,回家姐再給你掛個香包。」
走過劉ど兒身邊的時候,桃兒忍不住探出頭,衝著他啐了一口,大聲說:「大壞蛋!」
周圍的孩子哄地笑了起來,雖然沒看到打架的熱鬧,但見劉ど兒吃癟,有些人還是很高興的,見當事人都走了,也就都各自散開去玩兒。
回家的路上,許杏兒點著妹妹的鼻尖說:「你這丫頭,老實巴交也就算了,咋還這麼強脾氣呢?香包要緊還是人要緊,我若不來你能打得過他?以後不許這樣了,聽見沒?」
桃兒扭過頭,把小臉兒埋在許杏兒的頸窩處,怎麼都不肯吭聲。
許杏兒無奈,拍著她的後背說:「也不知道你這個牛脾氣像誰。」
「要我說,跟你是一個樣兒的。」身後傳來山子熟悉的聲音。
桃兒猛地抬起頭,高興地揮著手喊:「山子哥!」
山子快走幾步,跟許杏兒並肩,抬手摸摸桃兒的頭髮,把拎在手裡的小籃子遞給她。
那是個柳條|子剛編好的小籃子,柳條間還夾帶著幾片柳葉,裡頭鋪了幾片樹葉,有一小捧野果子,上面還擺著幾朵野花,把果子蓋在下面,免得被太陽曬蔫兒了。
「謝謝山子哥。」桃兒不用許杏兒提醒,就先大聲道謝,然後接過籃子,撥開上面的野花,見裡面是紅彤彤的果子,像一頂頂紅珊瑚珠串出來的小帽子,開心地嚷,「大姐,是托盤兒!」
「嗯,自己吃吧。」許杏兒拍拍桃兒,然後沖山子撇撇嘴,「我雖然性子急了些,但我好歹不會去招惹我打不過的人。」
山子切了一聲,接著說:「得了吧,你也就嘴上說得好聽,若是遇到事兒,別說是打不過,就算是被人拿刀砍死,你也能照樣往上衝。」
「我……」許杏兒張嘴就想反駁,但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還當真是這樣,不由得沒了話說,鼓了股腮幫子,哼唧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輸人不能輸陣嘛!」
「滿嘴歪理,瞧你那麻桿兒似的小胳膊,掄拳頭還不如多動動腦子。」山子毫不遮掩地鄙視道,然後衝著桃兒說,「以後可不能跟你姐學。」
「那你也別搭理我了,免得我打你一頓。」許杏兒說著加快了腳步。
「看看這脾氣,說這麼幾句還就急了?」山子見她急了,笑得彎下了腰,頓時落後了幾步,又忙追上去道,「還真生氣了?我逗你玩兒的,找你是有正事的呢!」
「啥事?」許杏兒其實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被個認識沒多久的孩子看穿了自己,不免覺得有些彆扭。
「端午之後上山採藥最好,我打算去跑山,你之前說要跟我學,還要不要去?」山子這才說到說正事兒。
「去,當然去!」許杏兒頓時把剛才的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一直惦記著這天呢,可是之前扭了腳,然後家裡又這麼多的事兒,而且她見山子沒有提起,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山子這次來竟是為了這件事,「只不過我不太認識藥材,你別嫌我笨就行。」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認識的。」山子不在意地擺擺手,「你明天找一身利落結識的衣裳,把褲腳袖口都紮緊,穿雙合腳舒服的鞋,我早晨來找你。」
「行,沒問題!」許杏兒對跑山的準備還是很熟悉的,「用帶飯麼?」
「用不著,到時候請你吃好吃的。」山子神秘兮兮地說,「等明個兒晌午你就知道了。」
許杏兒也明白過來,估計山子是要在山裡就地取材,點頭道:「那我就等著嘗嘗山子哥的好手藝了。」
「我也想吃!」桃兒這些天跟山子越發熟悉,也沒有剛開始的那麼拘謹,聽說有好吃的,頓時嚷著自己也要去。
「你才多大,平地走路都容易摔跤呢,還想上山?」山子衝她做了個鬼臉,「讓你姐背著你去?」
桃兒聞言嘟起嘴,連嘴裡酸酸甜甜的托盤兒都覺得沒有剛才好吃了。
「小丫頭,別著急,等你長大了再帶你去。」山子哄了桃兒幾句,也沒去杏兒家坐會兒便告辭回去。
許杏兒抱著桃兒走到家門口,看到成哥兒滿頭大汗、狼狽兮兮地站在自家門口,腳邊放著背筐,看見姐妹二人忙迎上來,獻寶似掀開背筐上扣著的草帽,只見筐裡竟然全都是燈籠果。
「你今個兒上山就是為了摘燈籠果?」許杏兒皺眉看向成哥兒,鞋子上踩得都是泥巴,褲腿兒上也甩得都是泥點子,臉上汗水混著灰被他抹得左一條、右一道,拎著背筐的手上劃得都是血檁子……再看看那小半背筐的燈籠果,她也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成哥兒見她看向自己的手,忙把背筐放下,將手藏在背後,訕笑著說:「我笨手笨腳的……」
「唉,你啊!」許杏兒的心頓時就軟了,心裡又忍不住埋怨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跟個孩子置得是什麼氣,她推開院門,「進來吧,先洗刷一下,身上可還有哪兒傷到了?」
「沒,沒傷著。」成哥兒連連搖頭。
許杏兒卻是知道,他家雖說算不上富貴,但在村兒裡已經是中上的人家兒了,成哥兒娘打從做姑娘的時候就喜歡看戲,尤其愛女駙馬、花木蘭替父從軍、穆桂英掛帥之類的戲碼,自己沒有那個好命,便更看重對兒子的培養,盼著他能考個功名,然後也給自己請封個誥命。
所以成哥兒雖然有時候會下地幫著幹活兒,但是大多數時間還是在家讀書識字,並不怎麼上山去,所以今天才會弄得這樣狼狽不堪。
許杏兒進門後打了盆水給他道:「瞧你那鞋子和褲腿子,回去看嬸子不罵你的。」
「你放心,我不告訴我娘上山幹啥去了。」成哥兒看著許杏兒給自己端水,喜得嘴角咧開老大。
「又不是我讓你去的,誰稀罕你說不說。」許杏兒白了他一眼,卻還是上裡屋拿了藥出來,「把手背上好生擦擦,自己看看還有沒有別處受傷,身上叮沒叮著草爬子……跟你說話聽見沒,傻笑什麼!」說著抬手朝成哥兒後腦削了一下。
「聽見了,聽見了。」成哥兒抬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傻笑不由自主地又浮在臉上。
許杏兒見了撇撇嘴,這小子越發呆了,難怪自古就有書獃子這個詞,可見古書讀多了,人就是要變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