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眉毛一揚,「也需要入贅?」
「自然不用,陸公子說笑了。」周老爺哈哈大笑。
江余委婉的回絕了周家的飯宴,今天是端午,他想吃齊大方包的粽子,比五芳齋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小孩肯定在門口等著,他什麼時候回去就等到什麼時候。
別苑外面的荷塘邊,江余停下腳步,站在那裡的已經不是只到他腰部的小孩,而是變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
鎮上的那些評價和讚美他都知道,一手帶大的小孩長成炫目的焦點,無疑是驕傲的。
石子郅快步迎上去,他的眉心輕蹙起一點,「哥,怎麼現在才回來?」
「周老爺拉我下了一盤棋。」江余的目光從少年臉上一掃而過,越大越能看出他們的差別。
石子郅伸手把江余微亂的髮絲理理,溫聲說,「進去吧。」
花園裡的齊大方正在剝花生米,老人在一旁偷吃,用僅剩的幾顆牙齒慢慢磨著。
齊大方瞪一眼,老人就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把花生米放回去。
江余邊走邊喊,「大娘。」
老人抬頭,根據聲音尋找到位置,她招招手,「唉九兒,過來。」
江余走過去抓了把花生米放進嘴裡,坐在空著的石凳上,偷偷塞給老人一顆。
老人沒有光亮的眼睛裡似乎有笑意,她快速摸到嘴邊吃了。
「九兒,大娘養了個不孝子,不讓大娘抱孫子,你幫大娘罵罵他。」
江余瞥瞥齊大方,一臉為難的說,「大娘,我不會罵人。」
「跟大娘學。」老人哼哼兩聲,「不孝子!」
江余學著她的語氣,「不孝子!」
齊大方,「……」
「還是九兒乖。」老人抓著江余的手拍拍,「大娘老了,活不了幾年了,想還能喘氣的時候抱抱你的娃娃。」
「有機會的。」
江余哄著老人,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人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那一瞬間的僵硬。
石子郅邁步走向石桌那裡,目光落在江余剛才被老人抓過的那隻手上。
「哥,你的手髒了。」
「有嗎?」江余左右看看。
石子郅沒回答,拿出帕子在江余的手上輕輕擦.拭,從每根手指頭開始,一遍又一遍。
直到擦出淡淡的紅色,他的眉心才舒展開,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好了。」
江余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中午齊大方端上來兩大盤冒著熱氣的粽子,江余一個人吃了四個。
石子郅細心剝開粽子外面的葉子放到他碗裡,「哥,最後一個,吃完就不許吃了。」
「嗯,老齊的手藝這些年一點沒退步。」江余含糊的說著。
石子郅用手抹掉江余嘴邊的糯米粒,自然的送到自己口中。
「以後我會做的比他要好。」
這一幕被從廚房回來的齊大方撞到了,他深深的鎖住眉頭。
不會看錯了吧?剛才那小子注視陸九的眼怎麼那麼變.態……
齊大方拿手背擦掉額頭的汗,大端午的,能把他冷出一身冷汗也是頭一回。
飯後石子郅去廚房找到齊大方,直接了當的說明來意。
「齊叔,我想跟你學做菜。」
齊大方用一種稀奇的目光瞅過去,硬邦邦的口吻和他那張撲克臉一樣,「我不打算再收徒弟。」
石子郅笑,「我也沒說要當你的徒弟。」
齊大方噎住,敢情在這等著他呢,「你沒那個天賦。」
把話說這麼毒絕不是齊大方這人會做的事,但是他剛才沒留神就從嘴裡蹦出來了。
以為對方會難堪,結果絲毫不在意,齊大方體會到了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糟心感覺。
石子郅微昂首,面上帶著誠心的表情,「不礙事,我會好好努力的。」
齊大方再次噎住,乾巴巴的瞪著石子郅。
「齊叔,那我先走了。」石子郅姿態謙和有禮,讓人找不出半點不足之處。
齊大方捏著鐵勺冷哼,每天忙著生意,什麼事都要處理,哪有時間再來跟他學做菜?真當是大羅神仙下凡不成?
很快齊大方就知道是自己低估了對方的決心,石子郅不但沒有食言,而且學的很認真。
晚上江余趴在床頭支著頭看對面翻賬簿的人,「周家有意讓你做他們的二女婿。」
石子郅手指一頓,又繼續寫字。
「周清梓我看到了,長的配你。」
目光停在少年脖子那裡露出一點的玉,江余唇角一帶,他在第二年就把這塊玉贖了回來。
到現在他都記得當時當鋪掌櫃的臉上的震驚。
見對方默不作聲,江余邊說邊觀察,「初七的城隍廟上,不如你去跟她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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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石子郅啟唇,「哥,你就那麼希望我娶妻嗎?」
耳邊的聲音飽含許多複雜的東西,似乎有怨氣,苦澀,憤怒,江余有點愣怔,還是點了下頭。
石子郅微闔眼眸,「好,我答應。」
江余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少年在哀傷。
難道真的是他太自私了?江余咳了一聲,「如果你不喜歡,那就不要。」
石子郅微微一笑,「嗯。」
初七那天江余也去了,他沒有走近,遠遠的觀察情況。
周清梓打扮的非常出眾,一出來就吸引了很多小伙的視線。
她東張西望,眼中有緊張,好奇,忐忑,在發現石子郅後臉上立刻浮現一抹羞澀的笑容。
「石公子。」
把手裡的香囊放回去,石子郅看向周清梓,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露出慣有的笑意。
「可是周姑娘?」
周清梓臉色泛著桃紅,「我……我們去那邊走走?」
「好。」石子郅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余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聽不遠處的老先生給香客解卦。
他的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那種感覺就像是嫁女兒?
有那麼點不捨得,還有那麼點欣慰。
下山的時候江余問石子郅對周清梓感覺如何。
石子郅抿唇,「不喜歡。」
「為什麼?」
江余不解,以前不喜歡李秀兒是對方愛吃糖葫蘆養不起,那麼現在擁有的財富足夠隨意支配,很少有東西是買不起的。
石子郅拉著江余的手貼在他的心口,「這裡說的。」
手掌下的溫度隔著衣物傳遞上來,包括一下下起伏的心跳。
江余抽回手,本能的忽略掉不該有的情緒,留下的是一片平靜。
圍繞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出現細微的異樣。
石子郅笑著說,「哥,我想背你。」
「不用了。」江余擺手,他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石子郅目光執著,「就一次。」
江余挑眉看著在他面前蹲下的少年,他沉默了一會就趴上去,背部比想像的要結實。
「等九月這裡的楓葉都會變的火紅,到時候我們一起來看吧。」
「楓葉有什麼好看的?」江余漫無目的的打量四周,「還不如去汴元看看,皇城肯定很繁華。」
石子郅的語氣裡藏著縱容,「去哪都好。」
「那就九月去汴元。」江余聲音降下去,下巴磕在石子郅肩上。
「哥?」
聽著均勻的呼吸聲,感受噴在脖子上的溫熱氣息,石子郅低聲詢問,「你喜歡我嗎?」
背上的人早已睡的香沉,給不出回應,他既慶幸又遺憾。
「為什麼要逼我娶妻,別逼我,哥,我怕我會忍不住傷害你。」
石子郅的五官漸漸變的扭曲,崩潰,無助,那些痕跡又一點點消失,變回平日的溫。
他停住腳步側過臉去.吻.背上的人,緊.壓上去含.住對方微涼的唇吸.吮了很久,壓抑的呼吸聲裡溢出一聲歎息。
「哥,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
城隍廟之行後,周清梓卻是認定了非石子郅不嫁,鬧的周家雞犬不寧。
周老爺無法,親自上門請江余喝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石子郅一人坐在前廳喝茶,那樣子像是在此等候多時。
「我哥不在。」
周老爺咳嗽兩聲,「沒事,石賢侄你在更好。」
從石公子到石賢侄,周老爺改口改的很是順溜。
把屁股坐熱,半杯茶下肚以後,周老爺斟酌著開口,「賢侄,不知你對我家清兒……」
「周老爺,有件事想必你還不知道。」石子郅抬眼,「我已心有所屬。」
「什麼?」周老爺沉著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片刻後他臉色稍緩,「沒事,只要不談及婚假,我們還是……」
被那雙帶著笑意的漆黑眼睛盯視,不知怎的,周老爺覺得脊樑骨涼涼的,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他和我早有婚約在先。」石子郅垂著眼瞼看左手手指。
周老爺的手在腿上敲敲,這事不好辦了,還得從陸九那裡下手。
不對啊,他怎麼就沒聽說過對方有婚約?
可以先派人查一下,如果找到那家人,花點錢好解決的,實在不行,還有別的辦法。
心裡打著算盤的周老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石子郅看不上他家小女兒。
石子郅從前廳離開,推開門走進屋裡,俯下.身用唇描.繪著熟睡的男人面部輪廓,「哥,這藥是我一年前得到的,對身體不要緊,你多睡會,等你睡醒後我送你一個禮物。」
 
江余翻了個身,隱約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
我是屬於你的。
所有想把我從你身邊搶走的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