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乾澀的土路上,一條紅色的土狗就那樣趴在地上,長長的舌頭伸在外面,兩隻紅色的眼瞳四下茫然四望,尾巴不時的跳起,敲擊著地面。
在狗的前面,一處小小的農莊矗立在那裡,此時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一綹灶煙遙遙升起,在天然氣大國臥克朗,一個座落在城市郊區的農莊使用的卻是柴禾,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申屠剛也餓了,他本來就習慣於一日三餐,除了在秦山的時候吃東西有些不規律之外,一直就沒有改變過,可是這會卻沒有人給端過來烹飪好的飯菜了,這讓申屠剛很有些不習慣。
突然申屠剛敲在地上的尾巴停下了,短毛收攏,突然向下一刺,地下響起吱吱的聲音,收攏的短毛立起,把土給震散了,隨後申屠剛提起了尾巴,一隻乾瘦的地鼠就紮在他的尾巴上,被提了出來。
申屠剛吞了一口唾沫,不過絕不是饞了,而是一陣噁心,尾巴一振,那只地鼠飛了出去,摔在公路的地面上,一輛飛馳而過的皮卡從老鼠身上軋過去,把老鼠軋成兩半。
申屠剛無力的吐了一口氣,殺死白熊大地泰坦之後,他發覺自己的獨立生活幾乎沒有,從狗洞裡出來,沒兩天就碰上了盧光明,隨他下山住了一段日子就到了濮陽鵬的身邊,野蓋怎麼獨立成為妖獸的,他跟本就不知道,於是一時衝動,離開了濮陽鵬自己向著馬烏裡前進,可是悲哀的是,如果不是有人在後面指路,他跟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走,更難過的是,在人類生活區域的冬天,他就幾乎找不到什麼吃的,雖然寒冷對他沒有什麼影響,可是這饑一頓又饑一頓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一陣香氣傳來,申屠剛靈敏的鼻子用力抽了幾下,他知道米哈伊洛娃跟在他後面,而且沒有她指路,自己早就跑到爪哇國去了,可是這會他實在拉不下臉去吃米哈伊洛娃準備好的食物,一躍而起,向著前面那個農莊奔去。
那輛軋死老鼠的皮卡就停在農莊前面,兩個大漢從車上下來,粗壯如熊的身體裹著厚重的羽絨服,口鼻之中噴出一股白氣,向著農莊走過去。
申屠剛溜到了汽車邊上,一股濃濃的咖啡味從車裡透了出來,讓他的腸胃不由自主一陣蠕動,後腿用力站了起來,向著駕駛室裡望去,一個臉上有一條長長刀痕的男人坐在駕駛位上,正在從一個便捷保溫壺倒著熱咖啡,敞開的車窗向著駕駛室吹著冷風,這個時候手裡捧上一杯熱咖啡,這感覺太幸福了。
平時對咖啡一向不屑一顧的申屠剛伸出了長長的狗舌頭不停的『嘶嘶』著,兩隻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司機一口喝乾了咖啡,剛要擰上便捷保溫壺,身體突然一僵,眼瞳收縮,他看到了就在車門邊上的申屠剛,冷哼一聲,掏槍就要打,申屠剛幾乎就是無意識出手,爪子微勾,用力擊去,車門被撕開一塊,一爪子插地最司機的側腹。
司機猛的張大了嘴巴,手槍落下,嘴裡發出一聲淒歷的慘嚎,從車上下來的兩個男人已經叫開了農莊的門和一個胖大的農婦在說著什麼,突然聽到慘叫,急忙回頭,這輛經過改裝,底盤比較低的皮卡讓他們透過副駕駛的窗戶影影綽綽的看到了對面的狗頭。
一個高鼻子的大漢大叫一聲,飛步奔了回去,一把拉開了車門,司機半個身子都浸在血泊裡了,看著高鼻子慘叫一聲:「他媽的,救我!」高鼻子甩掉了身上的羽絨服,從背上抓下一隻雙管獵槍向著對面就是一槍。
申屠剛抽爪向後一倒,兩條後腿一收力就倒在了地上,兩顆子彈全打在了司機的身上,把他的上半身給轟爛了。
申屠剛一躍而起,以s字形向後逃去,另一個黑衣大漢抓起農戶家裡的一條農叉向著申屠剛追去,高鼻子怒罵一聲,重新上彈也跟著追了下來,農婦尖叫著,一邊咒罵,一邊抓起一條鐵掀,橫在門前罵罵咧咧的守著大門。
申屠鍘飛奔而走,四隻爪子幾乎都不沾地了,可是那個提著一條叉子的大漢竟然一點也不比他慢,迅速的追了上來,兩個的矩離越來越近,大漢一揚手叉子飛出去向著申屠剛標去,申屠剛急向後坐,叉子擦著他的鼻子劃過去,寒氣透骨而入。
大漢一步衝了過來,一伸手從腰裡抓出一條甩棍,迎風一抖向著申屠剛的頭上砸去,電影《生化危機》播出之後,這樣的甩棍就成了許多人的防身利器,三節的不繡鋼棍身帶著疾風劈了過來。
申屠剛四爪在地上一轉,頭腳相易,甩棍從他的邊砸過去,呼呼的風聲,震得他耳朵一陣失音。
申屠剛一爪子按在了砸下來的甩棍上,用力一拉,大漢向著他的倒來,申屠剛張開大嘴就要咬,可是就在這一刻,他又猶豫了。
「凱特,讓開!」大鼻子的叫聲響起,跟著就是獵槍的悶響,這個傢伙一看就是個莽夫,已經誤傷了一個同伴了,還是這樣不管不顧的開槍。
申屠剛幾乎下意識的抓著手頭的大漢一擋,兩顆獨彈打在了他的身上,急速的翻滾,讓子彈滯留在了他的身體裡,大漢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大鼻子一下傻住了,但是馬上怒罵一聲,快速上彈,申屠剛兩翻見血,體內的戾氣飛揚,哪裡還會讓大鼻子有機會開槍,兩隻後爪一蹬,如箭一般的竄了出去,一口咬在了大鼻子的胸口,羽絨服、皮肉、胸骨依次咬碎,鮮血噴濺而起,把申屠剛的頭都給裹住了。
農婦看得眼睛瞪大,呆若木雞,突然尖叫一聲,丟了鐵掀,轉身向回跑去,竟然連大門都忘了關上了。
申屠剛血糊糊的腦袋從大鼻子的身上抬起來,兩隻紅瞳之中凶光暴射,疾奔而去,衝進了農戶之中,一隻長管老式火藥獵槍從農戶的房門裡插了出來,農婦歇斯底里的叫道:「給我去死吧!」跟著槍聲響起火焰竄出槍口,黑沙子向著申屠剛罩了過來。
申屠剛的身上湧起了氣罩,黑沙子打在上面,微微嵌入,停頓在虛空之中,申屠剛低嘯一聲,黑沙一齊落下,跟著他一頭衝了出去,巨大的狗頭撞在了房門上,嘩啦一聲房門盡碎,農婦被它撞得向後摔了出去,撞翻了桌椅板凳,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著。
申屠剛喘著粗氣向農婦走去,農婦驚恐的尖叫咒罵著,不停的甩著手好像這樣就能把申屠剛給擋住似的,可是這會完全被戾氣控制的申屠剛哪裡會停下,仍然向前走著,長長的舌頭從嘴裡探出來,在血糊糊的嘴上轉了一圈,把粘在上面的血都給舔了下去。
這一個動作更增添了農婦的恐懼,尖叫聲都被嚇回去了,本來向後退去的動作也停下了。
申屠剛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在叫著:「殺死她,殺死她!」讓他血向上湧,緩緩的抬起了左爪……。
就在這一刻,農婦身後的門打開了,一個三、四歲左右的金髮女童腳步蹣跚的走了出來,嘴裡叫著:「媽咪,媽咪。」向農婦走來。
農婦尖叫一聲,一下跳了起來,大聲叫著:「回去,回去!」一邊叫一邊向起爬,申屠剛歷吼一聲,飛身衝了過去,壓在了農婦的身上,農婦奮力的掙扎著,大聲叫著:「瓦佳,回去,快回去!」
可是金髮女童卻全無所知的走過來,笑嘻嘻的叫著;「狗……狗狗……狗狗兒!」說著話伸手摸去,軟軟的小手摸在申屠剛的臉上,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軟軟糯糯的叫著:「媽咪,狗狗!」
申屠剛就像被澆了一瓢涼水一般,整個清醒過來,看著腳下的農婦渾身一涼,他搞不清楚,為什麼只是想來看看農莊裡有沒有吃的,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申屠剛從農婦的身上下來,逃也似的出了農莊,瘋了似的在荒野中奔跑,好半響才停下來,站住之後,向著天空望去,此時夜色已濃,月涼如水,清暉灑下,都落在他的身上,申屠剛沒了氣勢,渾身無力的臥倒在地,腦袋垂在地上,輕輕的磕著地面。
一陣摩托車的馬達聲響起,一輛四輪摩托駛了過來,米哈伊洛娃從車上下來,把一盒熱糊糊的食物放到了申屠剛的身前,輕聲道:「你不想殺人,可是人卻想殺你,你是躲不過去的。」
申屠剛搖搖頭把雜亂的思緒都從腦袋裡晃出去,他不是沒有殺過人,反之他從成犬之後,殺的人都快突破兩位數了,可是這樣無緣無故的就把人給宰了的事,還是第一次。
這一刻,申屠剛才真的把自己是人的感覺丟開了,他不再是人了,現在是獸,以後是妖,再也回不去了,它拖過熱糊糊的食物大吃起來,米哈伊洛娃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身體,嫩嫩的臉頰輕輕的摩娑著他的身體,粗硬的短毛紮著她的臉龐,一人一狗就那樣偎依在野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