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後宮纏鬥3
再笑,卻是真心。()
她微蹙著眉忍疼,雖仍不時抽氣,但還真喋喋不休的說起話來。
處理包紮好傷口已是半個時辰後,如歌脖頸上纏了厚厚的白紗,一時竟半點都挪動不得。喝過了暖身的熱湯臉色才稍恢復了些,她有些呼吸困難的側顏去照銅鏡,差點沒被自己那突兀的脖子嚇暈過去。「皇上的手藝真好……」懷疑他是故意報她不陪晚膳之仇,她張開雙手扎量了下,竟然發現,指尖無法合攏,還多出好大一塊。「不過,您打算讓我怎麼安寢?」
「……」唇角稍稍的提,包的時候未發覺,此時一看還真的太過了,包紮的白紗圓滾滾的,生生比她的頭還虛大了一圈。
「你現在是在笑麼?」
「沒。」抽了抽枕頭,他隨手拿了條薄毯圍上脖頸,像模像樣的做著示範。「看到了?就這麼睡,還保暖。」
瞧著他一國之君,卻孩子似的歪著頭強往枕頭上靠。如歌冷冷的陰了半天臉,終是別過眼不忍再看,口上嘲諷,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揚。「真不害臊……」
適時才猛然驚覺自己舉動有多稚嫩,某人輕咳了兩聲起身將薄毯甩開,極不情願的退而求其次。「要實在不便,就讓陸影進來重新包過。」心口淡淡的湧上了些躁動,他匆起了身不願再待,一想到她的身子會被旁人瞧見,便不由心生怒火。這個女人從來就不知好歹,他堂堂一國之君,什麼時候伺候過別人,她倒還不領情!
「算了,夜也深了,今個兒先這般,明天再讓青檀幫忙就是。」
腳步一頓,笑意便淺淺的散開。嵐宇故作淡然的輕唔了聲,心中卻是對她的回答很受用。「好生養著,我再來看你。」
沒想到他會就這麼走,長夜漫漫,既然已身在女子的寢宮,又豈有半途抽身之理?如歌撫著脖子對著銅鏡出神,回想起方纔他離開時的神態,那般自然而然,沒有半分猶豫。難道他從不在任何夫人侍妾那兒留宿?
喚了青檀進來服侍更衣,她和衣躺下,見青檀還在殿中留著不走,便吩咐道:「去睡吧,不用守夜。」
「這……」滿臉為難,青檀撲滅了妝台上的紅燭,小心翼翼的回:「不是奴婢忤逆,實在是皇上臨走前有命,讓奴婢今晚好好侍奉,注意著小姐會不會發熱…」
「是麼?」眸色沉沉的拉上被子不再多言,她怔怔的望著帳頂,明明應是該歡喜的時候。他雖從未碰過自己,也未表現出寵愛歡喜,可最起碼他對自己留意了,這就是個好的開始。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裡沒有半點歡愉呢?
「青檀,皇上對每個夫人都這麼體貼?」
「才不是呢!」雖然這個新主子平時總是淡淡的不願搭理人,可對她們這些下人還是很關照的,賞賜也不少。所以,今天皇上能來救人,他們全都打心眼裡高興,指望著能沾上這獨一份恩寵的光。想著,話聲更甜,她順了床角靠坐歇下,說起這位俊朗的皇上,眼神撲撲直亮。「皇上從不在別的寢宮留宿。後宮雖然夫人良娣不少,但是沒有一個封嬪封妃。皇上平時公務繁忙,偶爾空閒也是出宮行走,極少的時候會來後宮,聽幾位夫人唸書或是一同遊湖。像今個兒這樣入夜了還留在後宮,真真是第一次呢!」
聽著青檀興奮的聲音,卻只是輕輕的嗯了聲。如歌轉過身不願再聽,心底有些什麼呼之欲出,可她卻選擇漠視。被騙一次是愚笨,再次被騙那還有何借口開脫?對那些美人不動心如何?不留宿又如何?對待如今自己這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他還不是難得的破了例,仔細溫柔?
闔上雙眸不願再想,她把自己深藏進夢境中,雖然知道又會半夜驚醒,可這次卻不膽怯,只想通過那殘忍的痛讓自己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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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拂柳,一夜間就綠了繁城。天氣漸漸變得炎熱,宮女們都換了顏色淺暖的夏衫,成行而行時,宛若一道風景,令觀者美不勝收。
一身桃紅色的長裙,如歌悠閒的在樹下打著鞦韆,一月間背上的傷已差不多好全,終於能出門走動了。「青檀,去拿我的蕭來。」午後的陽光正正好,既不刺眼還溫暖宜人。進宮這麼久,她無心四處遊玩,沒事時只能彈琴刺繡,當真像過上了大家閨秀的日子,無聊至極。
「小姐,皇上剛稟人傳了話來,今日書房有事,所以讓小姐過沉心殿去用晚膳。」
「誰進宮了麼?」裝似無意的打聽,她輕捋了下鬢間的碎發,一垂頭,杏花般的光漏落了滿裙,妧魅炫目。忽的便想起原來在現代看過的一部清宮劇,裡面結尾時這般說道:「尤記那年杏花微雨,你穿花度柳而來,長身玉立,丰神朗朗,只目光炯炯的打量我。可如今回想起來才發覺,原來從那一開始,便是錯的。」
正如她和嵐宇一樣……
未發現如歌出神,青檀取了蕭出來,遞出回道:「聽聞今兒是辰將軍進宮,龍心甚悅,故留了將軍一同午膳商談。」
「知道了。」越發對這個辰將軍好奇,她笑垂了眸將蕭接過,指尖一動,一首念相思便婉婉的來。這一月,他幾乎天天來陪自己用膳,有時會纏著她下棋,有時僅是安靜的看書。望著她的目光時而掙扎時而念舊,說不上的繁雜。
她將一切默默看在眼裡,坦然受之。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既然已經準備了那麼久,她便有的是耐心慢慢來,等著他將原先那個癡傻的自己忘卻,走向沉淪。
一首曲罷,心靜如湖。她屏退了旁人獨自繞到後院閒逛,沒走兩步,身後便多了一抹影子,虛浮不定。「葉哲今天進京了。」
仰頭去瞧花束叢叢的淡黃月桂,她深深的吸氣嗅香,險些醉進那危險的魅惑中。「說了什麼?」
「穿過峽谷的索道已經造好,沒有驚動藺國的守軍。」
「那就好。」指尖一頓,猛地一陣酥麻。她蹙眉望著一隻蜜蜂挺著圓滾滾的獨自從花蕊間爬出,輕聲一歎,小心的用手指接了它放落在地。蜂,刺痛了她,自己也命在朝夕。瞧著它猶如望著現在的自己,她轉了視線繼續前行,無畏堅定。「再過一段我就進沉心殿去,讓他抓緊訓練突襲的兵士,那索道可不是任何人都過得的。」不但需要極致的膽量,還需身手矯健體力不凡,否則那麼長的距離,堅持不到一半就會跌落深淵,粉身碎骨。
「是。」眸色一晃,卻是沒有半聲駁言。淵也留心到那只伏在地上的蜂,看著它掙扎著慢慢死去,心裡一陣揪痛,恨不得讓時間慢些過得再慢些。這樣,那日就不會那麼快到來,而她,也能活得長久慢慢釋懷。
「聽聞今天辰將軍進宮,你去探探他出宮的路,我要去會上一會。」不管嵐宇有什麼打算,跟子錚貼近的人都值得她好好探查一番。
「是。」話畢便倏地消失,只留下樹影沙沙作響。
如歌含笑著仰頭沐浴陽光,全身都暖烘烘的舒服,惟獨那顆心,怎麼都捂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