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隆冬3
眉頭輕輕撇起,那表情分明是說不願意。子漪避無可避的閃躲著眼神,羽翼似的睫毛在清冷的雪光下盈盈發顫,小鹿般慌亂無措。
已經一個月,她雖還是不願表露感情,卻不再像原來一般容顏上只有恐懼。嵐宇皺著鼻子笑了笑,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一時也不敢逼得太緊。
「不願就算了,不過口渴的話要主動說,知道了?」循序漸進也要伴著些技巧來才能事半功倍,他見她怯怯的點頭,心中思量著總算比昨天又進步了些。往常要說好幾次,這幾天只要說一遍,她就會點頭或者搖頭回答,已是足以讓他瘋狂欣慰的了。
「這讓我怎麼能放手……」輕輕的在嗓間低喃,他彎下身子用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感覺到她白皙皮膚下血脈的跳動,心裡前所未有的安定。
若是她一直這樣,會不會就沒人喜歡她了?
時間越長,深入骨髓的貪戀便也越強烈。他卑微的伏身望著它壯大,明明整個人都快要被吞噬,可卻仍舊不願喊停。
如果結束不了,那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消亡吧!輕歎了聲,妖冶的容顏映襯著晴好藍渺的天,古畫長卷般纏綿。
子漪懵懂的抬頭望他,視線中的男子好美,美得像天上神仙一般,沒有半點世俗的污霾。莫名的感覺到安全,她凝望著窗外依靠著他,雖然那懷抱微帶著寒冷,她卻深覺溫暖,不願離開。
遙遙望著迴廊窗邊的兩人如畫一般靜靜依偎而立,竹霧帶了朝堂上的消息進來,卻久久沒有上前,怕打擾了這難得溫存。
「哎?大哥回來了?」雪仗打的滿身掛綵,星宿抖了抖膀子側過身來說話,看著正正經經,像是有要事要說。可竹霧瞥眼一瞧便知,這小子肯定是方才對誰下了狠手,這會子才想著貼上自己,躲躲災禍。
「事情都妥了?」言下之意,沒有了結手頭的活便在這兒皮癢的打鬧,也該掂量掂量輕重。
唇邊的笑意一僵,跟這樣沒情趣的人真是三句話都嫌多。星宿餘光瞄了眼樹後貓著,準備伺機報復的小梓,趕緊端緊了臉色回:「自是妥當了。人現在關在冷宮下的水牢裡,還沒套出話來,皇上怕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死了。」
果然和爺猜想的一樣。左相欠下的債太多,原子漪格格讓在碧熹宮下功夫,就是想讓皇上斬草除根對碧魯氏一族再無半點心慈。一月前該行刑的便已都當眾處置過,對左相之旨卻說要留有體面,不宜示眾,給其保留全屍。事情既已牽扯到已逝的羽妃和未來國統,皇上怎可能這麼輕易就鬆口?想必左相手上還有未出的王牌,即便是他人死了,對將來皇位之爭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不由想到今天朝堂上傳來的消息,竹霧冷冷的抿了抿唇,突然對自己原先的猜測有些動搖。依子漪格格之見,皇上對羽妃娘娘情深,原先對七爺九爺的眾多冷落也都是被逼無奈。可再看如今前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五爺八爺,他真不敢確定皇上心中到底屬意何人!
「最近可有什麼人去探視過了?」左相一倒,朝中勢力便愈發清明起來。皇上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哪天時機一到,兩邊就會正式打破僵局,明槍明劍的舉兵一戰。這時候要還有隱含的勢力未知,對現在的狀況的確是大大的不利。
「有皇上身邊的親衛守著,即便是我的身手也只隔著老遠打探了兩眼。想要進去,怕除了皇上手諭,旁人分毫都近前不得。」
「那倒還是好的。可……這邊看來是不能等了。」
順著竹霧的視線望去,爺正含笑幫子漪格格系披肩上的銀墜絲帶。心中暗暗驚訝那麼仔細耐性的表情會在爺臉上出現,星宿動容的溫軟了眼眸,自己眼看著這煎熬的一月天天過去,這兩人無數次受傷,無數次強烈碰撞,終是換回了這樣的平和時刻。「跟爺說了嗎?」
「說什麼?要九爺回來還是子漪格格和親的事?」
「……」良久無語。星宿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其實又何止是他,整個浮宇宮,又有誰看不清這兩人的羈絆呢?「還是再緩緩吧!先在池洲做些功夫也未嘗不可。」
「你去傳消息吧!爺這邊我來說……」如今看來也只有這樣了。沉思著抬頭將視線投進萬里無雲的蔚藍天際,竹霧瞇眼望著遠處那幾絲浮卷的流雲,心中難得也盼望著時間能稍稍靜止片刻。
藺國玄朝的最後一個冬。若是可以,慢些再慢些的過吧……
心緒複雜的復望了眼正殿前佇立的那抹身影,他氣息一隱隨即消失。冬日裡正午的陽光才會帶著些溫度,太陽稍稍偏西時,院中的歡鬧便全都歇止了去,冰寒逐漸蔓延,隨著消逝的陽光點點將宮苑籠罩包裹。
「困了麼?」子漪不喜歡有旁人在她身邊,所以自那次事出後,她的生活作息一切皆由他親自動手。再自然不過的點了點她的眉心,緊接著,她眸中便出現了他意料中的忿然。
無賴的咧著唇嘿嘿一笑,他心情大好的復上前捏了捏她水嫩的面頰,見她眼中的不平越發嚴重,笑意更甚。「困了不說,做什麼熬著等我問?」
回想起一月前,別說是現在的這些豐富的小情緒,哪怕是傷心痛哭他都在她臉上找不到分毫,那時的她就像被人吸走了魂魄,怔忪的只知道防備,目光裡所及的一切都是敵人,當然也包括極力想靠近她的他。
眼中的笑意一窒,不由掩埋心底那抹心疼又騰了起來。他抬手摸了摸她輕顫的眼睫,看到她如原先一般快眨著眼睛閃躲,心下一暖,便覺得幸福滿溢,幾乎要突湧噴出。
「去睡吧……我就在側廳坐著,等你睡了再走。」本她病得厲害時他都是時刻在床邊守著,怕她猛地回想起那可怕的記憶又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傷害自己。可這段她的狀況好了很多,有時甚至會像孩子似的撒嬌。怎麼說他也是個成年男子,若再每夜和她共處一室。旁的不說,僅那種磨人的誘惑便足矣讓他難以自持,理智崩潰。
「……」攥著嵐宇袖口的手仍舊未松。子漪困得眼皮打架,可還是跪坐在他身邊的軟榻上不肯移動。似是不耐般扯著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她迷濛著眼神望他,清透的眼底滿是流光瀲灩,撓得他心底陣陣酥軟,耳廓都漸漸變得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