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求旨1
日子好像是飛著在過,子漪若有所思的坐在窗前,兩手悠閒的接著院中那老樹飄下的飛絮,樂此不疲。小桃從韻收拾了書冊回來,打眼一瞧,看見的便是這副情景。
「小姐,您這倒是怎麼了?最近幾日門也不出,太后七爺那兒請安也未去,今個兒小桃去靜寧宮告由還著了好一陣詢問呢。」
「……」目光恍惚的朝小桃瞥了一眼卻還是提不起精神,子漪眷懶的頭倚著窗稜,依舊望著窗外的漫天絮白髮呆。她不是不想出門,只是那日之後她怕了,害怕再看到那雙讓她寢食難安的眸子,總覺得若是一朝深陷,便會萬劫不復。
「哎……您倒也真是奇怪,那天五爺抱著睡著的您回來,小桃本以為……」
「小桃!」滿聲不悅的打斷,子漪輕歎一下,終是抵不過小桃的多話,回屋拿了本書冊端看。
「好好,小桃不說就是。可眼見明兒就是春巡大典了,您這麼一直抱病不出,莫不是不想同去?」
「去自是要去的,老祖宗那邊早就通了心思,旨意今天怕是就能到了,倒是憐香那邊如何?」自那次嵐致生病,憐香就一直留在懷仁宮做了管事的姑姑,最近那宮中宮人變動仍頻繁的緊,她倒是也忙得抽不出空來。
「憐香姐姐今早傳了話過來,雖然九爺身子已經大好,但皇上從未帶過他出巡,這次怕是也難去。」
眉頭因小桃的話輕輕佻起,子漪似笑非笑的接過小桃遞來的茶抿了口,腦中不知想著什麼,眸子中也染上了些莫測之色。「今兒你去靜寧宮可見著誰了?」她這兩日未去靜寧宮,一是想躲開嵐軒,再者,最近春巡在即,想隨的格格嬪妃多的數不勝數,她自是避開鋒芒,少露面的好。
「哦,格格不說我倒是忘記了。今個兒小桃可見著個大人物!」
放下手中的書卷用茶蓋捋了捋浮茶,子漪聽著小桃誇張的口氣抿嘴一笑,卻是沒如她所願好奇的詢問。
「格格就是這麼無趣!」等了半天子漪還是那般悠然的反應,小桃無聊的跺了跺腳,自己忍不住的先出了聲。「今天小桃見著咱們藺國第一美人了呢!」
「哦?」這下倒是多了點興趣,子漪抬頭,示意小桃繼續。
「您可不知道,那格格的架子有多大,老遠就看著隨行的宮人有十好幾個,整個迴廊都占的滿滿噹噹的,把池恬格格氣的當時就白了臉,冷哼著走人了呢……」
好笑的搖了搖頭,子漪見小桃滿臉暗爽到不行的表情,眼中的揶揄一閃而過。這丫頭自從那次在園子裡和池恬爭執過,心裡怕是早把她恨到了骨子裡,若不是她有心阻止,怕是背地裡小人都紮了好幾個了。
「得了得了,你就會看看熱鬧。還有誰?嬪妃們今兒誰去了?」
「還不是那些人麼,每天抹那麼多香粉熏得人頭疼。今兒除了往日必去的皇后,容妃,媣貴人,還多了八阿哥的額娘貞妃。」
「……」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子漪想起唯一一次和八阿哥在太后那兒照面的情景,那時他眼中的寒冰如利刃一般,若是現實恐怕她早已被凌遲了數回。想到這兒,眉頭忍不住輕輕皺起,她仔細的打聽過也回想過,可是對這個八爺原來的子漪也是從沒交集的,那這敵意到底是從何而來?
「安佳氏.子漪聽旨!」
屋內兩人貼己的話還未道完,院內就來了宣旨的公公。子漪稍稍一愣,隨即明瞭,怕是靜寧宮宣她同行的旨意到了。匆匆的開了木門一行人端跪院中,子漪恭敬的俯下身子,雙手毫無遮擋的貼在青石上,原本掌心那隨身的熱氣,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打斷,只覺得不適。
短短的聖旨不過十幾個字,卻被那裝腔作勢的太監生生讀了半盞茶的時間,子漪頭一次以這般身份面對皇權的嚴苛,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她在21世紀除了去世的長輩何時這般卑微過,可如今聽起聖旨卻跪得如此自然,好像這已經是她做了十幾年的事情一般。低俯的容顏上冷冷的泛起一抹笑意,她默默將貼地的雙手緊握成拳,這般奴性的姿勢讓她猶如食魚忘刺,如鯁在喉。
「欽此!」
從未有哪兩個字如現在這般讓人覺著動聽,子漪拘禮的磕頭謝恩,自己都未發覺她接過聖旨的時候,手指輕顫,像是早已經失去知覺。
「子漪格格,皇上還有口諭。」身子還未完全站起便又跪落,她落在身側的手微微緊攥,面上卻仍是淺笑盈盈,看不出半點不妥。
「皇上現在沉心殿看折子,這會子招你過去問話。」
問話?無聲的在心中重複了一遭,不解這所謂問話到底作何深意,只得向那宣旨的公公塞了些銀子想探探口風。
「公公,您可知皇上找我所謂何事?」
倉促的將銀子塞進袖口,那公公一見子漪給的好處不少,態度一改方纔的跋扈,恭敬討好了許多。「格格客氣了,皇上的意思奴才怎麼敢亂猜測,不過看皇上的臉色,不像是壞事。」
「謝公公!」好個奸詐的油子,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子漪在心中默默念想,行動卻是不敢耽擱的趕緊跟著他往沉心殿去。
(沉心殿)
還未進殿門便被這宮中的裝飾擺設壓的鬱結,子漪低頭立在迴廊之上,餘光所見之處皆以龍紋圖騰裝點,皇室威嚴不顯自威。
立了好半響才聽得殿內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她知禮的側過身子將殿門空出,頭卻是如方才一般低垂,未多事打探。
視線中忽的多了一雙金線深錦的男靴,她見那人離自己的近了,下意識就往後一縮,未想卻被他抓了個正著,無法移動分毫。
「別再退了,小心閃下階去。」
溫潤的言語出自這些天來子漪千方百計躲的那人,身子猛的一顫卻倔強著仍未抬頭,她客套的想福身行禮,胳膊卻被緊緊制住難以完成。
「以後不要跪我!」語氣中透著幾不可聞的不悅,雖然難察可子漪還是感應到了。不解的抬頭直望進嵐軒的眼裡,她默默的點頭記下,可心中卻不明白這話究竟意味著什麼。
「進去吧!父皇今天心情不錯,只是莫逞強說了錯話。」聲音柔轉的幾乎滴出水來,嵐軒笑著抬手,略帶粗糙的手指輕輕劃過子漪臉上的紅霞,滿足的表情似是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子漪羞扭的點頭,卻是沒勇氣再看嵐軒一眼,無聲的後退了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她小心的大口吸著氣,這下胸口那緊張憋悶的感覺才稍微淡了些。
「五哥……」冷冷的聲音突然插進兩人中間,嵐遠後嵐軒一步從殿中出來,一隻腳剛踏出殿門,就看見了兩人溫情脈脈的一幕,心不禁涼了半截,趕忙出聲打斷。「咱們還有別的事要做,耽誤不得。」
「知道了……」察覺出子漪對嵐遠的警惕,嵐軒漫不經心的回了一聲,手上卻是未如答話那般輕易撤出,直將子漪掀簾送進殿去才罷休止住。
「五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自是知道。」腳步從子漪離開便再未在沉心殿逗留,嵐軒提袍從宮門出來,臉上的愉悅怎麼也遮不住。
「五哥!你莫一錯再錯!父皇能任咱們折騰一回,卻是容不下第二回!」
「八弟……」明朗的笑著翻身上馬,嵐軒居高臨下的望著嵐遠滿臉慍色,眼中的自信就算刻意壓制過仍是光彩熠熠。「我要她,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駕的一聲揚鞭飛塵,他如利劍般毅然衝出,不用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宮牆盡頭。
嵐遠面色凝重的跟著上馬,可手上的鞭子卻是因嵐軒的話攥的死緊,半天都未揮出。安佳氏.子漪,想得到五哥的寵愛,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