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他低沉的嗓音裡透著明顯的自責和暗啞。
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也都那麼清晰的飄入了耳膜裡,她不想聽,可還是不爭氣的聽進去了。
眼淚像洩了洪的閘水一般無止境的流著,傅嵐煙咬著手指靠在他肩上低低的啜泣,另外一隻打累了的手則無力的垂在水池裡。
很想推開這個騙了她這麼久的男人,他擺明了是帶著目的接近她的。
都是因為他,她的人生才會逆轉而下。
可是,面對他的坦白,面對他那麼用力的擁抱,她卻是無力招架。
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呆呆的望著牆壁發呆,傅嵐煙只覺得心裡有兩個聲音在抗衡著。
一個在對她說,嵐煙,不要相信他,他是個騙子?
他接近你不是因為愛你,是覺得虧欠你們母子?
想想也是,難怪他會對她那麼好,一直寵著她,對她呵護備至。
對哲林也是視如己出,把她感動的一塌糊塗,原來他一早就知道那是他雷曜的兒子?
也就是說,如果哲林不是他的兒子,他也許根本就不會對他那麼好?
思及此,傅嵐煙就心痛的直閉眼,薄薄的唇瓣咬成慘白的顏色。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道聲音又不服氣的大聲叫囂著。
嵐煙,不要鑽牛角尖,雷曜他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了,不是麼?
他其實可以一直瞞下去的,現在他願意跟你坦白,那就說明他在乎你,不想再騙你了,這樣實誠的好男人,你應該珍惜才是。
細細一想,她也覺得很對。
的確,打從認識以來,這個男人就把她當寶貝一樣的寵在手心裡。
他對她的好,還有他望著她的那種溫柔繾綣的眼神,她看得不出來不是裝出來的。
他對哲林的付出,即便是帶著補償的心態,可是兒子很喜歡他這個爸爸是真的。
而且,自打他出現以後,兒子比以前更加的快樂活潑了,這都是他的功勞。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這也不是挺好的麼?
至少,她不用再覺得自己髒,不用再覺得對不起他,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哲林是他們兩個人的兒子也是她所希望的,多好的結果。
可,想歸想,大道理誰不懂,但心裡怎麼都會覺得不舒服。
五年了,那件事就像一個污點一樣跟著她,每每想到那晚,她都好想死。
當初也不是沒想過尋死,被人強|暴,又被初戀男友傷害成那樣,原本美好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天崩地裂,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可是,偏偏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要不是為了哲林,要不是放心不下年邁的父母親,她也許早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雖然這種想法很不負責任,但是當時她就是那麼想的。
兩個人一直那樣抱著坐在浴池裡,空氣裡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除了女人輕細的啜泣聲,便只剩下男人沉重的歎息。
摟緊懷裡輕顫的嬌軀,掌心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披散在肩上的一頭濕法,餘光悄悄的往肩上背對著自己的側臉上瞥著,雷曜心疼的直閃眸。
這個樣子的她,真的好柔弱,讓他心疼到了骨子裡的同時,也自責的恨不得拿刀捅死自己。
泡澡也泡了一段時間了,雖然有熱水自動交替著,但雷曜還是擔心她會感冒。
單手摟住她的腰,抱著她站起身,跨出浴室,他隨手便從牆上扯下了一條浴巾幫她裹上,抱著她去向臥室的方向。
剛剛的索取,把她累壞了,加上又知道了五年前的真相,這會兒肯定傷心的不得了。
讓她先去床上躺一會兒,他去打電話叫點吃的送過來。
沒得發才。也知道她現在沒胃口,可他還是不想讓她餓著。
不吃的話,他就強制姓的喂。
反正說出來總比瞞著好,她生氣就生氣,他受著就好,但是別想他會離開她。
抱著還在低聲抽泣中的人來到臥室裡,雷曜弓身將她放到床上,整個動作溫柔備至,像個是呵護剛出生的嬰兒般,充滿了柔情。
將她閉著眼睛默默流淚的樣子看在眼裡,他性感的薄唇難受的緊抿成一線。
用浴巾仔仔細細的把她身上的水珠擦乾淨,方才幫她蓋上被子。vgio。
做好這一切,他裸著身子在床邊落座。
俯下身去,捧起她淚跡斑斑的小臉,一寸一寸的吻干她臉上的淚珠,好脾氣的低聲哄她,「乖乖睡一會兒,我去叫吃的。至少,要吃飽了才有力氣跟我生氣,你說是不是?」
傅嵐煙閉著眼睛不理他,知道他在看她,她咬著唇瓣倔倔的把臉扭向另一邊。
不想哭,可是一想起那些事心裡就難受的緊,才將被他吻干的眼瞼禁不住又變得濕潤起來。
好不容易才幫她把眼淚擦乾,她又開始了,雷曜沒轍的勾了勾唇,自責的歎了一口氣,決定由著她去,發洩發洩也好,比悶在心裡讓他放心。
帶上房門,折回到浴室裡,找了件浴袍穿上,他就去到沙發邊上打電話訂餐了。
等他一走,傅嵐煙就睜開了一雙哭的紅紅的眼睛。
翻了個身,難受的抱著身旁的空枕頭低聲啜泣。
客廳裡,打完電話的雷曜,也是不知道做什麼好。
想回房陪她,又怕弄得她更傷心,看電視,一個人也覺得沒什麼勁兒,最後,只好點了一根煙,靠在沙發上一個人煩悶的抽著。
煙霧繚繞間,一雙黑眸目不轉睛的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發呆,說不出的自責從眸色裡一點一點浸透出來。
一想到房裡女人傷心的模樣,他就頭痛的直扶額。
說過不傷害她的,也答應過兒子不會讓她流眼淚,現在倒好,今晚她流的眼淚都能匯成河了。
才那麼幾分鐘不見,就想念的要命。
之前她人不在身邊他不管,現在既然在他身邊,那他就得二十四小時守著她。
徐徐拔了幾口煙,把煙蒂在煙灰缸裡捻滅,雷曜起身,緊了緊腰上浴袍的繫帶,準備回臥室去看看他的小女人。
哪裡知道步子才邁出去,腳底突然一滑,他整個人就重心不穩的朝前面跌去,摔了個狗吃屎。
鼻子當即就被撞得出血了,疼得他嗷嗷的叫。
該死的,一著急忘記穿鞋了,剛洗完澡,腳上都是水。
房間裡,傅嵐煙正傷心著,突然聽到客廳裡傳來一陣巨響,不免下意識的閃了閃一雙淚眸,皺著眉毛欠起身子往房門口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出去的時候並沒有鎖門,只是象徵姓的掩上了,剛剛他打電話點了些什麼菜,她其實都聽得一清二楚。
豎著耳朵細細的聽,像是聽見他在噓氣,隱隱間還有低低的咒罵聲,再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那聲動靜,她琢磨著可能是他摔倒了。
趕緊擦擦眼淚,也顧不上傷心,傅嵐煙一個翻身就下了床,也懶得在乎自己穿沒穿衣服,她赤著腳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外面,雷曜費了很大的力氣的才從地上爬起來,半坐在地上,正準備背一下鼻子上的血,再揉一揉被撞得不輕的胸肌。
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他擦鼻血的動作下意識的頓了頓,抬頭一看她正一臉淚眼婆娑的往這邊而來,眼底頓時劃過一抹狂喜。
至少,她還是緊張他的,那麼是不是表示她原諒他了呢?
不想,下一秒,視線落在她也是赤著的一雙腳上時,他頓時劍眉微蹙,趕緊指著她的大聲叮囑她,「慢點兒跑,我沒事,我剛剛就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傅嵐煙的腳剛好踩在了他出來時留下的一排水印子上,腳底一滑,也摔了出去。
這一下,可把雷曜緊張壞了,還好兩個人的距離不遠,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上去接住了她。
本就哭得有氣無力的傅嵐煙被嚇個了半死,靠在他懷裡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而雷曜也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確定她沒事了,方才摟著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乖乖,真是嚇死我了?」
被他喜感的一句話逗得直發笑,緩過神來的傅嵐煙氣急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揚著一雙淚眸狠狠的剜他一眼,本來準備往他胸口上掐一下的,但是看見他人中附近都被鮮血染紅了,而且鼻子裡也還在不斷的淌著血,也就顧不上跟他生氣,緊張的踮起腳尖就去幫他擦,急得又是一陣落淚,「這麼大個人了,還摔跤,丟不丟臉啊?都不知道在急什麼?」
圈緊她的小蠻腰,低著頭由著他的小女人像個管家婆一樣邊幫她止血邊絮絮叨叨的,雷曜笑瞇了眼,點點她的鼻尖,笑著反駁,「你還不是一樣,還說我呢?」
氣氣的瞪他一眼,傅嵐煙也不跟他多言,忙拉著他去到沙發上坐下,拿過紙巾盒就幫他止起了血。
仰頭躺在沙發上,一眨不眨的凝著她手裡的動作,以及她緊張的神情,雷曜直覺得眼眶熱熱的。
一把移開鼻子上忙碌的一雙小手,他一個翻身就把他的小女人壓在了沙發上。
捧住她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他痞痞的望著她笑,「這是不是表示你願意原諒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