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一個小時裡,我與一屋子「書生」把酒談天,然後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是多麼的輕而易舉便結交了這北國裡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們。
那個三十四五歲的大叔龐沖,竟然是太醫院院長並且曾多次出軍。大家都是穿白衣服的,馬上混熟。懶
季元智則是樞密院軍機要,直屬北帝,武將出身有羽扇將軍之稱。看他身子板卻還以為他是標準文官。事實上他也確實善於運用戰略戰技而非仰賴他爐火純青的飄萍輕功和家門劍法。季家是這北國的官宦世家之一,一直以來都出將臣,到他這代算是開始轉文吧。
還有文靜的隋棠芝,為這古國的書法大家隋文生之獨子。從小精通琴棋書畫,現任禮樂閣總管,說白了就是皇家藝術團總指揮。看他穿書生服可謂是袈裟穿在了佛身上,一襲湖綠儒衫襯著他的安靜從容如竹林中清風令人心情舒暢。這一個小時裡面除了他自我介紹名姓的那幾秒,我得到的所有他的資料幾乎都是出自他人之口。但很難忽視他清悅的嗓音,不免有些遺憾他不常開口。
餘下還有文學院太傅之子姚景文,武學院太傅之子郭麟,禮學院太傅之子宏易達。這些可都是明日太傅之星。
令人喪氣的是,無論我如何旁敲側擊他紀某人究竟是身居何職,因為在座的除了我這個非北國人士和他這個略顯神秘的北國人士其他都是官員或者未來官員,或者透露個全名全姓也好,得到的卻都是笑而不語。蟲
我開始猜測紀某人是什麼密探啊,或者更像是什麼親王。因為看大家對他雖友亦恭的。連直屬北帝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季元智對他也略顯禮讓,很難想像他紀某人究竟是何身份,難道他就是那一人?!
可是我記得北帝姓應不姓紀來著。
在我還在想多挖點紀某人的資料的時候,男人們卻在想著如何脫下美人書生們的儒衫禮帽了。
「很高興與雲兄結交,可是我想今日就先回自己房間了。」季元智禮貌地與我拜別。
我才猛然間發現這屋內的場景已經有些少兒不宜。
「哦,是,當然,在下也很高興能與眾位結交,這個,」慌亂下我拉起小桃紅的手,說:「那我們也先回房了。」
然後我注意到紀某人嘴角的上揚,噢,這屋子裡都知道小桃紅真實身份的,看來我要被當成斷袖了。
「那個,我有些話要與小桃紅說。」我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一句。
好在男人們都已經色狼上身急著各回各屋對於我說什麼都已經沒有在聽。
當然,有一人除外,紀某人對於我的說辭採取笑而不語的態度,但是他盯緊我的眼睛裡分明寫滿了興味與挑釁。
「紀兄你似乎無意回房休息呢,難道你中意的是小桃紅?」對與紀某人對壘我總是激情滿滿的,雖然把他定位成冤家有些幼稚。
紀某人身旁沒有依著誰,他只是昂然地獨自站著於我對視。回想前一小時,哪怕隋棠芝身旁都傍著四大紅牌之中以棋藝見長的蘭妾。而他紀某人好像由始至終都只是明目張膽地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當然,我和他紀某人的一來一回是明晃晃當著眾人的面過招的。
對了,他紀某人並非只是注意著我的舉動,他也會間或瞄小桃紅一兩眼。
呃,我側首看了小桃紅兩眼,心想我不會是遇到了個真斷袖的吧?
綜合考量了我所親身經歷的某事件與已經知道的某些事情,我暫時將紀某人定位為有著潔癖的雙好了。就是可以喜歡男人也可以喜歡女人的雙性戀。
「要是我說,我中意呢?」紀某人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我身旁,他低頭在我耳旁輕聲說道。在看到我明顯一愣後,他不掩笑意地揚長而去,回他自己房間了。
我被反過來戲弄了……
深呼吸兩次,暫時把與某冤家的敵對藏到黑暗的犄角旮旯去,我拉著小桃紅的手回到自己房間。
進房間後小桃紅便安靜地坐在桌子旁低頭玩自己手指。我則努力地想著如何能讓小桃紅正視我女人的身份然後甘願幫我保密。
「這個……小桃紅……」沒錯其實我是女人。我最終決定直話直說一屁股坐到了小桃紅旁邊,可是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在我坐下的同時小桃紅突兀地抬起頭一語直指中心:「你為什麼女扮男裝?」
而就在他說這一句話的瞬間,他眼睛裡似乎有一道銳利閃現,這無論如何也難以讓我想像會從他眼裡閃現的光芒,搞得我愣了一下,因此我沒有馬上回答他。
「雲竟然是女人……」那銳利一閃即逝,取代它的是小媳婦發現自己老公是個斷袖一樣的幽怨。
「當初我也感歎你竟然是男人來著。」不知怎的,我這樣順了一句。
小桃紅聽了也是一愣,然後緩緩低下頭開始貌似思考的沉默。
半晌,我嘗試性輕輕地懇求他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小桃紅是男人,雲是女人,男人應該喜歡女人,而雲因為小桃紅是男人而不能喜歡小桃紅,可是雲其實是女人,也就是說……男人和女人應該在一起!小桃紅和雲在一起沒有錯!」小桃紅沒有答應我的懇求,反而是越說越激動越大聲地道出了他腦中的邏輯。
「呃。這個……」面對小桃紅閃閃發亮的眼睛,我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反駁他「我們理應在一起」的言論。
這個從小就生活在女人圈子裡被灌輸以女人思想認定自己應該喜歡男人的美麗男人,在他認定了喜歡我這個假扮男人的女人之後,發現了他認定喜歡的男人其實是個女人,並且他也知道自己身為男人理應是喜歡女人的,那麼,身為男人的他和身為女人的我,一男一女在一起便是理所當然了。
我可以理解他的思路,但是我不能苟同那理所應當,我想要出聲反駁什麼。可是小桃紅早已經因為自己的偉大發現而忘乎所以。
我頭痛地送小桃紅回他自己的房間去繼續雙頰緋紅兩眼星閃閃。
疲倦地飄到小喜房間去,把整件事告訴了小喜。小喜沒有說什麼,只默默地去幫我弄好了洗澡水,推我回房間去泡澡。
我把整個身體浸泡入溫熱的水中,在氤氳霧氣的籠罩下漸漸放鬆下來。比起和那紀某人相鬥,與小桃紅的糾葛更讓我頭疼。前後仔細想想,我輕笑出聲。
為什麼我要絞盡腦汁地讓小桃紅幫我保守女人真身的秘密呢?已經沒有非要女扮男裝的必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