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的,蒼穆中斷了一切的通話,電腦立即顯示連接中斷,屏幕上他的面容瞬間消失不見。
那一刻,她的心猶如被針刺了般,細銳的痛,彷彿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全身都痛痛麻麻起來。
所有的人全都怔在那裡,誰都料不到蒼穆居然會中斷通話,這無疑像是給了雪落當頭一棒。
「老大……肯定是有事……」宮允修望著雪落,囁嚅著說道,又掃了四周圍沉默的人一眼,沒有一個人替他開口,他亦不知道再說什麼,也只得閉了嘴。
「可能是電腦壞了……我去檢查看看……」風影忙上前抱起筆記本,朝著書房走去。
雪落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重又朝著門口而去。青鶴看到了,忙也跟上去。
鬼影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他掏出看,居然是蒼穆的。
「是老大……」他說了聲,隨即按下接聽鍵,而雪落和青鶴,聽到鬼影的聲音,也停下了腳步。
「老大?是……好……」鬼影應了聲,隨即望向雪落,「嫂子,老大要和你說話……」
雪落只是望著鬼影手中的手機,並沒有上前取過。
一邊的青鶴望了她眼,忙上前拿過手機遞給她。
雪落拿過,這會兒,卻是有些害怕,不知道他會和她說什麼,會怪她?會罵她?會奚落她?會覺得她一無是處?還是……
她將手機移以耳邊,聽到他的聲音:「雪落?」
她沒應聲,喉嚨口有些哽咽,他的聲音輕柔,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責怪語氣。
「你沒事吧?」他徑直問著,她卻說不出話。
心裡酸楚,有種想要號啕大哭的衝動,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嗯……」她輕應,眼眶仍然忍不住發熱起來。
「對不起……」他突然間說了聲,而她不知道他的意思,是為了什麼跟她道歉?每一次,他都會跟她說這一句,她每聽一次,就越覺得心慌。
「讓你跟著我,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如果當初……我們不結婚……」
她聽著電話那端他的話,眼一眨,眼眶內的淚便滑下,她卻仍然站在那裡,靜靜聽著,沒有任何動靜。
「雪落……你會恨我嗎?」他又問了她一句,她心裡難受,卻又不知他從何說起,為什麼要恨他?就因為跟了他,受了這麼多的委屈?還是因為,他沒有辦法保護她?
鬼影他們早在雪落接過手機時轉移了陣地,他進入了書房,宮允修與籐野則去了陽台。
陽台上沒有開燈,夜早已很深,外面一片清冷。
籐野開了一點窗,點燃了煙,望著遠處吞雲吐霧。宮允修站在一邊,望了望身後客廳內的人,又望了眼身邊:「你學會吸煙了?」
籐野瞟了他眼,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伸出車窗外,指尖的煙灰隨即被吹來的風拂散。
宮允修也沒再開口,轉身靠在窗台上,望著裡面。
一會兒後,他又開口:「嫂子哭了……」
籐野仍然沒有動靜,良久,才輕輕說了句:「她比我想像中堅強……」
他轉過身來,望向客廳內,雪落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坐下,低垂著頭,似乎看到她臉上恍然的一笑,只是快得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即早已過去。
「如果當初,我們不結婚……」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重複了他說的,如果有當初,如果有如果,那麼,這世上便沒有後悔了。
她淡笑了下,繼續說道:「我一直都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同意娶我?如果我們不結婚,那麼,現在是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如果我們不結婚,你和天……是不是也不會鬧得如此僵?如果我們不結婚……天的爸爸,你的義父,是不是就不會死?如果我們不結婚……」
「雪落!」他打斷了她的話,卻又沒有說下去,心裡難過,喉嚨口哽咽。所有的一切,都不該牽扯上她,可是,她卻又偏偏在那裡,從她和他走近婚禮殿堂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無法逃脫這一場劫難。
「我太無知,太笨,太傻,我幫不了你,我只會給你們添亂,只會成為你們的累贅,只會為你們拖後腿……我什麼事都不會做,我一無是處,我最沒用……」
「雪落!」
她一直喃喃著,蒼穆開口叫她,她卻沒有停下。
「歐陽雪落!」他提高了聲音,喝住她。
她像是被驚醒了,不再開口,只是靜等著他的話。
「如果以後,我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恨我嗎?」他再一次,問了這樣的問題。
「傷害我?為什麼?」
她心裡噗噗亂跳起來,他為何要如此說。
他又沒再開口,她越發心亂起來,繼續追問:「到底是什麼?是不是和義父的死有關?義父……是怎麼死的?」
「這幾天你別出去,等我回來……」他沒有回答,逕直說了句,雪落聽到他那端傳來的敲門聲,又聽到有女人的聲音:「費爾頓先生,病人醒了……」
「我有點事,你要乖乖的,別亂跑……還有,我們的寶貝……」
他好像還有話,可是最後沒有說,只讓她注意身體之類的,隨後便掛了
電話。
******************************************************************************************羅伯特-費爾頓身中十幾槍,當場斃命,雙眼怒睜,死不瞑目。
席翠穎雖然沒有中槍,但看到邊上的人這副模樣,嚇得精神失常,只要一看到有人過來,便捂著耳朵拚命向後退大聲尖叫著,任何人都接近不了她。
而馬修-費爾頓,中了三槍,其中兩槍沒打中要害,第三槍,打中了胸口處,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蒼穆連夜趕了過來,安妥了三人,才有機會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卻是接到了電話,說魅影被劫持走了。
他都不敢相信,魅影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不說,她的身手,他還是相信的,哪怕是幾個對一個,也不在話下,如若不是被什麼牽絆了,又怎麼會被劫?
沒有多想,他便直接連通了鬼影的視頻,而他更想不到,雪落居然和他們在一起。
那天的放手,看到她被兩邊的人拖來拖去,他心疼。
雖然一直都在躲避著伊向天的搶奪,可是如果真正把她搶了去,他相信,伊向天是捨不得傷害她的。
而他已經知道在這件事的背後,有著一個更大的陰謀更狠的幕後人。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而來,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保護好她,唯一能讓她不受傷害的,便是借助伊向天。
如果他對她還存著一份憐惜,那麼他相信,他不會把話說得太直,他應該也捨不得她受到一連串的打擊。
只是想不到,她居然跑出來了。
而魅影,是因為救她的緣故。
聽著視頻那端,她一個勁對著他說對不起。
他心裡難過的要死,喉嚨口一下子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而他知道,所有的人,都還在看著他。
他只得切斷視頻,改用電話。
她那樣自責,又讓他聽得心抽痛,他說,如果當初,不結婚……
她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說,如果他不結婚,如果他不認識她,如果他沒有在意她,如果他……沒有愛上她,那麼,現在的事,他就不必有後顧之憂,不必顧及別人的想法,不必害怕……他在意的人會恨他……
他可以放開手去做,哪怕到了最後,賠上自己,那也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不用去考慮還會有誰為了他難過,有誰會為了他哭泣。
只是,現在多了一個她。
哪怕他再強大,她也仍然是他的弱點。
一個人有了弱點,就像密閉的屏障破了一個洞,總讓人有了攻擊的缺口,他又如何能讓她變小了時刻揣入口袋裡呢?
她那樣說她自己,太無知,太笨,太傻,添亂,累贅,一無是處……
她知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只會讓他更難過。
蒼穆頎長的身子匆匆穿過走廊,走向重症監護。
馬修-費爾頓身上插滿導管,呼吸微弱,僅靠著呼吸機維持著。
他穿了隔離服,走到他的病床前,叫了聲:「恆叔……」
馬修的眼微睜了下,放在床邊的手指略微動了動,乾涸的嘴唇似乎在說著話,只是蒼穆聽不清。
「恆叔,是不是想說什麼?」他湊近了他。
馬修的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只能聽到無力的沙沙聲,他聽了好久,仍然辯不出他說的是什麼。
「恆叔,你先別說話,先休息會……」
他說道,想要轉身去拿潤他嘴唇的棉簽時,他卻像是突然間使足了所有的力氣,發出嗚嗚的聲音。
蒼穆只得又轉過身來:「你別急,我給你潤潤唇……恆叔,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他伸手拿了棉簽,蘸了水潤他的唇。
馬修整個人很虛弱,只是剛才發出嗚嗚的聲音,額頭上便早已起了薄薄一層汗。
而他卻不肯閉嘴,總是在說著。
「你休息下,先別說話!」他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