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答案是什麼,然而卻遲遲不敢對自己承認。
直到那一天得知了皇帝再不許大臣上奏立後的消息,她才再一次坐不住了。
可是她沒有理由去見他。
他後宮的事,原本與她無關。
——她甚至連他的妃子都不是,只是一個被隱匿於背後,見不得光的人!懶
可是,她卻不能坐以待斃!白雪是死了,可是他要因為一個女人的死,而自責一世嗎?那樣的話,就算白雪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白雪也希望他會幸福,而不是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吧!
她想,她要把這番話告訴他!
所以,這一次,再也沒有什麼能擋住她的腳步!
宮人將她攔在門口,她就撥開他們,衝了進去!
反正他們也不敢傷她!
她雖無名無份,然而這宮中,敢責備她的,也只有那個最尊貴的男人!
就憑著這一點,沈愉像以往的白雪一樣,見不到蘇淺,就橫衝直撞的衝了進去。
本以為見到她,蘇淺多多少少會歡喜一些,就算不歡喜,至少也不會斥責她,至多只是命人將她送走。
然而卻沒料到,見到男子的一剎那,他眼中雖有驚奇,然而那抹別樣的眼神,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後,瞬間就歸於無邊的岑寂之中……
他只是看著她,好半晌,才冷冷開口道:「怎麼是你?」蟲
怎麼是你……這句話,看似平常,卻深深的刺傷了沈愉的心。
她看著他,眼中的失落濃烈到無法化開。
心中只是道,不是我,還能是誰?……蘇淺,那人已經死了!你以為,她還活著嗎?
她心裡憤懣,話到嘴邊,嘴角抽動了幾下,然而到底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他心情不好,她明白的。
而她今天過來,也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現在還不是鬧僵的時候。
她素知蘇淺的性子,若她說了那些話,恐怕立即就會被趕出門。
所以,饒是心中怨憤,卻還是生生咬住最初。
看著蘇淺,這男人有著最堅毅的臉龐。清晰的輪廓,鐫刻一般,那鐵一般的表情,卻將她鎖在門外。
那是心門,心門之外。
沈愉不想看他那樣冷硬的面龐,半晌只是道:「蘇淺,你要立白雪為後一事,可是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哪還有假?」蘇淺喃喃道。
一提起白雪,他便陷入了一種愣怔的狀態之中。
嘴上雖是說著這樣的話,然而表情卻似僵住了,眸光落在一片虛空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愉見了便越發焦急。
三天前,自蘇淺在朝堂上宣佈了眾人再也不得提及立後一事後,她便越發的坐立不安。
原本,在白雪沒有橫插進他們中間的時候,蘇淺曾經告訴過她,以後他的皇后,只會是她。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因為那個女人為他們付出了生命。
但沈愉不懂,難道白雪的死是她造成的嗎?
就算她為了自己死了,又如何?說到底,關鍵還是在於蘇淺。
她不是不懂感恩,只是,比起白雪的死,她更不願意看到蘇淺為了一個女人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心頭越發氣惱,沈愉終於咬牙,輕輕說出了這樣幾個字……
「蘇淺,你到底準備為白雪頹廢多久?」
這句話說出之後,室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冷凝。
蘇淺起初並沒有抬頭,甚至沒有一絲的動作,反而在時間緩緩劃過後,忽而有些遲鈍的抬起頭來,瞪著她,皺著眉頭愣愣看著。
而很快,沈愉就注意到,蘇淺的臉上迅速聚集了怒氣。
依她對蘇淺的瞭解,她知道,下一刻,蘇淺就會立即發怒!甚至會將她送出宮也說不定!
所以,一切的話都要在這一刻說出來!不然很可能以後再沒有機會!
這樣想著,那些話語已從口裡脫出……
「蘇淺,我知你心痛白雪的死,難道我不心痛嗎?我也很自責,可是我敢說,白雪若是在天有靈,定然不願意看到你這副樣子!就算是為了她,你也不能振作嗎?……」
盡量言簡意賅的將話說完,只因為沈愉害怕蘇淺怒極將她趕走。
這男人平素雖待她極好,可他素來性子狠辣,若是真的惱火起來,不是一般人能夠勸服的。
男人原本在看著她的時候霍地站起了身子,卻在她說出了這些之後,忽地停住了所有動作。
他只是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裡。
好半晌,忽地恢復了之前的冷然,默默開口……
「你心痛,又如何?那也不過是出於愧疚,難道還會有別的感情?而朕,和你不同……」
沈愉聽了,身子不自覺的晃了一晃。
與此同時,心也似被什麼東西貫穿了一樣,那疼痛,生生的爬進心窩,讓她身子顫動,不能自制。
……不同?哪裡不同?
……難道是你蘇淺對她有愛在裡頭?
「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愣愣的,沈愉閉了眼,終於還是一狠心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其實她一早就感到了蘇淺的不對。
之前的許多次,白雪還活著的時候,她曾因為蘇淺心中愛的那個不是她而多次想要逃出宮去。
其實她本沒地方可去,甚至一旦逃出皇宮,她的家族還可能被牽累,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為阻止她的理由。
她再也無法在這裡多呆一刻!
只因看著心愛的男人笑意融融,眼中的柔情蜜意不時湧現,卻皆不是為了自己,那又是怎樣一種感受?
沈愉是女人,這一點,她大約能夠相見。
並不是因為她也像白雪一樣,曾被人擱置,她從一開始認識蘇淺,蘇淺的心裡眼裡就只有她。
而她之所以能夠體會到這一點,只因後來,一切都開始發生了轉變。
那時候,沈愉看著蘇淺的眼睛就知道,在他心中,有什麼東西已然開始發生變化。只是尚未抵達徹底轉圜的境地。
而白雪需要的,其實也只是時間。
然而這時間長短,到底不好說。
人心是這世上最莫測的東西。
也許只需要一瞬間,也許等了一輩子,還是那樣的模稜兩可。
而對於白雪那樣的女人來說,與其讓她承受那模稜兩可的折磨,倒不如給她一刀,更痛快些。
說到底,還是那女子性子太耿直,要求太多……
時時處處想要完美,可世上的一切,又有多少能是完美的呢?世事的常態時破碎,感情的事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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