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詩冉再次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昨夜暴風雨襲擊,但是今天,去又變得陽光明媚。
梁詩冉抬手想要揉一揉發暈的頭,但是手臂剛一抬起,她的疼的差點叫出聲音。
因為昨夜許紹華的暴行,梁詩冉全身的骨頭,似乎被他拆散了一般,酸疼無比,每動一下,都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在七零八落的掉下來一樣。
深吸口氣,咬著牙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白皙的皮膚上,此時已經是淤青紅痕斑駁,許紹華出手不輕,單單是將她托來拽去,就已經弄成這樣,可見他的心裡,到底有著多大的怒氣。
梁詩冉臉上充滿苦痛之色,她正在擔心著假懷孕的事情,就被許紹華知道了這個隱藏的秘密,然而這件事,卻和梁詩冉沒有半點關係。
「奶奶……許老夫人,這件事,詩冉本來就已經沒辦法給自己洗白了,您還要再給我添加這麼一項罪名,您……到底為什麼要那樣說,難道說……難道說老夫人您,其實也不是很願意讓詩冉嫁入許家嗎?所以……才會故意這樣說給他聽,到時候,讓我沒有辦法收場,讓我為這場欺騙與逼婚,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嗎?」
這個時候的梁詩冉,能夠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原因,不然的話,她真的沒有辦法很好的解釋,當時許老夫人那樣說、那樣做的理由。
按理說,正常人都會把梁詩冉當成自家敵人,但是許老夫人卻不同,她甚至可以為了讓梁詩冉進家門,而和自己的孫子撕破臉。
梁詩冉原本就對這件事一頭霧水,現在看來,梁詩冉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了,許老夫人就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她的不誠實。
這一夜,梁詩冉已經確確實實嘗到了,什麼叫做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吞,即便那個果樹並不是她親自栽下的,不過卻是她自願繼續跳進坑裡的。
「今後的路,將會在刀山烈焰的地獄中度過了,梁詩冉,我可以肯定,你的生活一定不會沉悶,一定不會變的枯燥無味,一定會……」
梁詩冉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她現在就是肉在俎上,已經任人宰割了,能夠留下口氣喘息都不錯了,還有什麼其它的可以企及的呢?
強挺著身體的不適,梁詩冉努力地用手肘撐起身子,有些費力的坐起身,倚靠著床,梁詩冉重重的呼了口氣,緩解動作引起的疼。
下意識的瞅了眼床邊的小桌子,竟然放著一瓶裝在保溫罐上的牛奶,這倒是讓梁詩冉感到十分意外,許紹華轉了什麼性子,不僅要留下她,還會留早餐給她。
倒吸著氣伸出酸疼的手,拿起牛奶的同時,被牛奶瓶子擋住的那邊,露出了一份折了兩疊的白色紙張,梁詩冉頓時心底一沉。
雖然還沒有看到裡面的內容,不過梁詩冉記得昨天許紹華說過的話,那份協議,那個與許紹華獨有的合約,她要簽署,才有可能、或許能夠保得住梁家。
將牛奶放回去,拿起那張紙,顫抖的手,有些不太好使般的將其,那清晰醒目的黑色字體,如同釘子一樣,字字刺入梁詩冉的眼中。
內容沒有任何變化,全部都是許紹華昨天說起的那些事,但是當真實的白紙黑字擺在眼前時,梁詩冉還是止不住情緒的波動,合約飄飄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梁家……為了那個有恩卻又害我的梁家,我……依然要繼續這樣做下去,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沒辦法回頭,不能回頭了!」
梁詩冉哽咽著,她最大的無奈,就是無法撇棄心中對梁氏夫婦收養自己,並且給予了她那麼優越的條件生活和學習。
縱使梁氏夫婦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的,梁詩冉還是沒有辦法衝破心中的阻礙,她就是這樣一個軟弱又善良的人,寧願接受,也不能當做曾經的恩情沒有發生過。
許紹華竟然做的這麼絕對這麼快,他甚至不給梁詩冉一丁點兒的喘息機會,就這樣直白的把合約放在梁詩冉的面前,還搭配著牛奶,讓那看似關心充滿了極致的諷笑。
或許就連許紹華自己,都弄不清楚是真的關心至少還身為病號的梁詩冉身體,還是的的確確就是想要嘲諷她,才會擺出了這樣一個組合送給梁詩冉。
一滴眼淚,順著梁詩冉的臉龐滾滾滑落,啪嗒一下,掉在了飄到她身前的紙上,濕了那麼一滴,第二滴、第三滴,不知多少滴眼淚,便接踵而上。
正常來講,這樣的合約是沒有切實的法律效應的,但是梁詩冉一點也不懷疑許紹華說的話,只要是他想做的,就一定能夠辦得到。
包括這份合約,許紹華既然說了出來,他就一定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套辦法,梁家的那點小勢力,是根本無法撼動許家財大氣粗的氣場。
就算用人數的陣容去壓倒對方,也絕對是許家的人山人海淹沒了梁家的人丁稀少,婚禮的那天梁詩冉就已經有了很好的認識,稱許家為帝國企業,其實一點都不誇張。
被迫無奈,梁詩冉只能按照許紹華說的去簽字,至少這樣,還能爭取一點點時間,桌上還有一支籤名筆,拿在手中,梁詩冉苦笑。
「呵,許紹華他想的還真是周到,知道我行動不方便,連紙帶筆的都放在這裡,還有牛奶,這份營養,搭配的還是很均衡的,難道不是嗎?」
顫抖的不成樣子的手,最終還是在合約上寫下了「梁詩冉」三個字,無力的想要將其放回到小桌上,紙和筆卻同時從手中脫落,吧嗒一聲,簽字筆帶著合同掉在了地板上。
已經沒有力氣下床去撿起來,再把他們放好,等著許紹華回來取,梁詩冉的身子,斜斜的一倒,整個人側到了床裡,無聲的哭泣,抖動的肩,代表著她內心的悲鳴。
「許紹華,你還真是放心,就把合約放在那裡給我,如果我不簽字呢?如果……如果我撕掉呢?如果我根本就不同意,你是不是……是不是還要再這樣逼迫我一次!」
梁詩冉的手用力拽緊鬆軟的床被,她無法想像那樣的場景,昨夜的經歷,已經將梁詩冉如同撕開身上的皮,狠狠的掀掉那般的疼。
或許這輩子,梁詩冉都不會忘記那一夜的感受,那份委屈與恥辱,她覺得,即便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這種傷痛,都會一直如影隨形般的刻在她的骨血中,一世一世,轉生輪迴。
「下輩子,不要再有下輩子,梁詩冉就是個可憐的存在,是一個一出生,就沒有人要沒人喜歡的野孩子,注定是個悲劇人物,這一生夠苦夠委屈夠窩囊已經足夠了,我不要再有什麼下輩子,我不要,不要,我再也不要這樣的活,不要……」
梁詩冉獨自一人哭得肝腸寸斷。
她懦弱,將那原本可以放下一切的離開,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放掉,然而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放手,如果不是太懦弱,太相信人,也不會被梁家賣掉,還要幫著人家數錢。
「說那些如果有什麼用,如果能夠成為如果,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傷心,就算這一份不簽署,那麼許紹華就會動梁家,也會拿來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合約讓我簽,梁詩冉,你好可憐!」
有些話,從來就不曾對任何人說過,包括自己的心情,那些悲傷~
梁詩冉的內向,總會讓她把那些話藏在心裡,即便是梁文森和尚美佳,也沒讓梁詩冉徹底坦言過,就好像梁文斯一直對她的騷擾。
不管是出於對梁家人面子上的考慮,還是自己心裡一直在期盼著,梁文斯並不是那樣的人,他只不過是愛玩鬧,把她當成妹妹開玩笑而已,卻沒想到,梁文斯真的是那樣一個禽獸。
拋開那些話不說,這一次,梁詩冉和許紹華的事情除外。
與許紹華的相識相見,以至於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是梁詩冉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她才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就被逃入了這樣一個圈子裡。
「相比之下,真的好羨慕晴冉。雖然她一直都在孤兒院長大,一個人出來打拼,但是活的卻很隨性,很瀟灑一樣的感覺,當初若不是那樣的結果,我和晴冉……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就算離開孤兒院,也一定會彼此照應,要是那樣的話,那該有多好!」
梁詩冉的眼裡,充滿了對那樣結局的憧憬和嚮往,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也有些不記得,她剛剛簽署了一份讓心絞著疼的合約。
越是那樣去想,梁詩冉就越發現自己好想念蔣晴冉,那天的匆匆見面,她們都沒有好好的聊一聊就分開了,蔣晴冉留下的那個明信片,梁詩冉想起來,還在她的小包包裡。
梁詩冉的東西不多,與許紹華結婚,小包包也一直帶在身上。
那裡面是她最為寶貴的東西存放地,有梁文森送給她的賀卡,尚美佳送的手鏈兒,當然還有蔣晴冉的明信片,至於梁文斯曾經送過的,已經在那天,讓梁詩冉丟到了梁家的花園裡。
小包包不太大,是一個刻意放進隨身背包裡的小手袋,包包是梁詩冉親手用線勾織出來的,精緻可愛,尚美佳曾經尋她要過,梁詩冉都沒捨得給。
「晴冉……好像見見你,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梁詩冉帶著有些紅腫的眼睛,又費勁巴拉的從床上爬起身,她支撐著身體下了床,小包包就放在斜挎包裡,此時掛在衣櫥的衣架上。
短暫的距離,梁詩冉走的卻十分艱難,她全身都酸酸的疼,終於來到了衣櫥前,打開門。
翻找著,從小包包裡找出蔣晴冉的明信片,梁詩冉如同見到了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捏在手裡,她又摸出了手機。
身子有些無力的坐進離衣櫥不遠的沙發上,顫抖的手按下那串號碼,梁詩冉有些猶豫了。
那天見面到現在,已經又有些天沒聯繫蔣晴冉了,這個時候才想起,梁詩冉的內心,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