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女兒要是有你一半的人精，她也就不需要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了。」楚輕鴻並不能把穆清淵真的怎麼樣，但是口頭上還是不能落了下成。
穆清淵呵呵一笑，「皇上明鑒，我女兒，天性純良，溫柔賢惠，端莊淑德，美貌無雙，生的水靈又善解人意，還……」
「夠了，夠了。」他楚輕鴻要是能相信穆清淵這番話，那才是他瞎了眼了，他又不是沒見過穆染染，就那丫頭還溫柔賢惠？端莊淑德？一點也不顧及禮儀，想到什麼做什麼，總之一句話就是欠管教。
「丞相心知肚明便好，有些話本王就不直說了，不過你確實要好好培養下你的女兒，不然這丟面子的可是你。」
穆清淵鞠了一躬，笑瞇瞇的說道：「我從來只為我女兒驕傲，不論她是什麼樣子的，我都開心。」
「就連讓本王彈鳳求凰這樣的事，也好？」楚輕鴻鳳目一瞪，他算對穆清淵這老狐狸愛女兒的思想打敗了。
「呵呵，那也要皇上願意彈不是，染染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替染染謝過皇上了。」穆清淵眉開眼笑的覺得自家女兒，雖然確實不那啥靠譜，但是運氣就極好的。
穆清淵正說著，突然聞到一陣香氣，他四處找了找，發現一小盆桂花在不遠處。他認識楚輕鴻這麼久還沒見過他在室內放花的。
本著拍馬屁的宗旨，穆清淵滾刀肉的一笑，馬上轉移話題：「這盆栽挺好的，花香四溢，能讓皇上在百忙中聞之清醒頭腦。」
楚輕鴻放下手中批改奏折的硃砂筆，邪魅一笑，頓時亮瞎了穆清淵的眼：「你女兒送的，說是她爹要讓她送禮，沒有什麼好送的，恰巧院子裡的花多，沒地方擺，就給本王送來了一盆。不知道，對於這件事情，丞相怎麼看？」
他就是故意把花擺在這裡的，就是為了殺殺這老狐狸的氣勢。
聽完他的話，穆清淵嚇的差點跪了：「不知者不罪，求皇上大人不計小人過，染染是無辜的啊！」說著真的跪下來賠罪，大楚等級制度森嚴，因為穆清淵和楚輕鴻兩人狼狽為奸了好些年，所以兩人說話還沒怎麼顧慮，但是正常情況下，冒犯上位者是大罪。
穆染染送花原是好意，只是這送人的對象是楚輕鴻這就不行了，一是簡陋，二是沒有誠意，要是楚輕鴻追究起來，還真的可以給穆染染安個大不敬的罪名關押到牢獄裡去。
「無辜？我看是無知。」
「無知得以無畏，染染不知道皇上的身份，所以有冒犯處還請皇上見諒。」穆清淵開始說好話了。
看著穆清淵的態度，楚輕鴻很滿意，他今夜的目標達到了：「既然如此，那南漁國那邊的事情，就交給丞相了，本王可不希望我楚都被其他這些個國家攪的天翻地覆。」
「……」穆清淵在心裡默默流淚，原本他還可以推脫的，現在他還怎麼推，染染喲，老爹被你害慘了，苦著老臉，穆清淵認命了：「是，遵旨。」
……
穆染染是不會知道穆清淵內心的悲催的，早晨一起床就交待了眾人然後又去了榮子安的宅院，只因為今天王若水要下葬。
怪可憐的，身前熱鬧，身後淒涼。要是早知道王若水的下場，穆染染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她的，只是沒有要是。
見著楚輕鴻，他精神有些不好的在和管家交待著事情。
「子安兄，你昨夜沒睡好？」穆染染見楚輕鴻一副疲憊的樣子小心問道。
楚輕鴻是不會說，因為桂花香氣太濃郁，昨夜他在御書房裡待得久了，結果很悲催的過敏了……
「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楚輕鴻是不會承認的。
在楚輕鴻的僕從幫助下，王若水的棺醇被抬到了楚都郊區的一處小山坡旁，那裡已經有人挖好了坑，只等棺材放下去下葬。
因為是冬天，所以風景沒有那麼美麗，但是山坡旁邊的植物還是很多。
「春天的時候，這裡就會春暖花開了，會很漂亮。」
穆染染點點頭，「相信若水姑娘一定會喜歡的，她人這麼美麗，值得擁有美好的東西。不過，很可惜的是，她不能回北燕，從此便是異鄉客了。」
楚輕鴻不是女人不會有穆染染的感慨，他和王若水沒什麼往來，自然也就生不出什麼悲傷，幫她下葬，一是穆染染有求，二是，王若水也算是個人物，所以就勉強的下葬了她。
「那東西不在你身上吧？」楚輕鴻問道。
穆染染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但是明白楚輕鴻的意思，「不在我身上，被王若水的侍女帶走了，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楚輕鴻沒有說話，那東西本來就是他一手安排的，既然不在穆染染身上，至少讓她少了不必要的爭端，就是不知道這盒子會落入誰的手裡，他很期待看到那人的表情。
「你說那些人是為了什麼，王若水也許是身不由己的替人賣命，但是那些幕後的操縱者者呢？人活一世，總是去離開，最終塵歸塵，土歸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死後身上的這些東西都會失去，為什麼人還要這麼孜孜不倦的圖謀呢？」
穆染染看的很開，因為她不是真正的人類。但是看的開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活著時，隨著自己的心意，想要的便去爭取，不想要的便捨棄。」
穆染染看著榮子安：「以前覺得你這人老實，可靠，沒想到你的人生態度很消極。」
楚輕鴻被穆染染的話逗笑了，誰給了穆染染的膽子，竟然一天不鬧個事情，一天不安心。不過他不會真和穆染染計較，他也是知道穆染染的性子，要真計較下去，費心費神的只是他自己罷了。
「像你好賭，蹉跎光陰就是積極了嗎？」
穆染染被楚輕鴻的這句話嗆住，本想反駁什麼，但是卻又說不出來，楚輕鴻說的對，雖然她都能生出那樣的感慨，但是她也是在格子裡，沒有跳出去，所以現在說楚輕鴻人生態度消極，她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很多人崇尚以身作則，這樣的口號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卻很難，因為就算你能看明白你囫圇深陷在某一執念裡，或者其他讓你不躋身的事物中，要去改變很困難，已經根深在本性和思想的東西要除去，遠比要改掉一個習慣難。
習慣都難以戒掉，更何況本性中的東西呢？
「咳咳……子安兄，下次你說話請委婉一點，我這小心臟承受能力不太好。」某人時機適當的買了個萌。
某年某月的某日，在大楚楚都的郊外一處小山坡上，一代佳人北燕王若水葬身於此，和身前的熱鬧相比，死後只有穆染染和楚輕鴻給她送葬，立有一石碑，上面只刻著舞仙二字。
一代舞仙，被人當作棋子利用，沒有了利用價值就毫不猶豫的拋棄，落得了淒涼的下場，從此舞仙美名不再，紅顏已逝，不知道多年後還有沒有人去記起曾經那個讓人驚艷的女子和她的舞姿。
「子安兄是自由人，還是在替人賣命？」山坡上穆染染和楚輕鴻並肩站在王若水的墳前，他們倆人的目光眺望遠方，個懷心事。
「算是自由，也算替人在賣命。」楚輕鴻思量了一陣說道。
穆染染覺得這句話耐人尋味，「你比我說話可玄多了，以後你不替人賣命了，只不定去哪個寺廟可以做個高深的僧人。看了王若水的遭遇，就想勸慰你幾句，如果替人賣命的話自己要留個心眼，做好退路，如果哪天被捨棄了，好歹還能活下去，不至於向王若水這般。」
向來只有楚輕鴻利用別人的份，如今聽穆染染這麼一說，他還覺得有幾分怪異，掌權者，自然是不能有私情的，做出的抉擇是要謀取最大化的利益，一襲惡補必要的損失和消耗，他自然也不會去做，如果站在北燕皇帝的立場，他楚輕鴻也是會放棄王若水的，一個將死之人，何必搭上更多人的性命將她救回呢？就算救了，也會死，所以真的沒必要。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自古以來就不會一樣，很難統一，在加上穆染染和楚輕鴻的立場也不同，一個當權者，一個自由人，他們在看待事情的視角上有著本質的不同。
「謝謝你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然後兩人便不再說話，山裡的風，呼嘯刮過，沒有一絲春天裡的溫柔，這樣的環境更添穆染染心裡的感傷，世態炎涼，她竟生出了這種念頭，王若水的墳墓，不精緻，不大氣恢宏，簡簡單單，普通到一眼就忘記，只是想著墓碑下的那個絕代佳人，這座孤墳在小山坡上，就像是在冬天裡開出了一朵繁花。
穆染染看著孤墳想起了青丘山，青丘山的狐狸們自然不是凡體，如若消亡死去，直接會消散在天地，一絲痕跡也不會留下，所以王若水還能留有一座孤墳，也算是比青丘山的狐狸們幸運了一些，至少有跡可循，不會像它們消失了就不在了，除非用大神通，仙家重寶維持**或者魂魄。
穆染染曾聽九尾說過一件事情，他說在天地之初，剛剛有人類的時候，那時候的人類和蛇一樣，每年會蛻皮，因此沒有意外下，他們可以活很長很長的時間，就到沒有人記得他真正的年歲，而蛇只有短短的百年壽命，它們不蛻皮，活過一世便死去。
後來人類厭煩了無止境的生命，和蛻皮的痛苦，於是請求神明和蛇進行交換。於是才有了後來的人活一世，蛇蛻皮。
穆染染太年輕，不知道太初時期的事情，也不知道九尾說的是不是真的，畢竟九尾在穆染染的心裡，那是一點也不可靠的，關鍵時刻只會掉鏈子。上次她都要被人殺了，也不見他來救助。
不管九尾的話是不是真的，現在的人只有一世可活，歷經了屬於自己的一遭然後便身入黃土。每個人都會面對死亡這個話題，既然是人所逃不掉的，那便不要惶恐，已經有億萬的人類歷經了這個過程，所以你也只需靜下心來迎接那一刻，也許死後的世界是另一片空間，你會更喜歡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