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若能共君暮暮與朝朝2
再過了一日,天剛放亮,我便走去將連夜繪製的一幅棋譜交與她,說是棋譜,實際是我畫的一幅畫。
我因擔心采和看不明白,便用最細的狼毫筆先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差不差的棋盤,再將白子黑子擺放的位置一一描畫好,讓采和照我畫的,在他寢殿的棋盤上仔細擺好。這樣等他一進殿,便可看出有人動過他的棋盤,單等他應子。我將棋譜交給采和之後,趕忙再回去補覺,我原本在休與山上時,頭一挨著枕頭就能睡著,此番在床上竟翻來覆去睡不著,翻來覆去想他會怎樣落子,待采和明日轉告我之後,我又該如何應對,倘若他選了白子與我對弈,我執黑子該怎樣下,倘若他選了黑子與我對弈,我執白子又該怎樣下。()渾渾噩噩了一夜,直等到次日早起,我袖著兩手早早等在青霄宮的欄杆底下,只待他一走出寢殿,便與正等著我的采和仙娥會合。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他的鑾駕走遠,采和果然從殿內走出來向我招手。不想她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昨夜我趁四下無人,照姑娘畫的圖將棋盤擺了一遍,帝尊進殿時,果然走到近前看了看。」我登時心咚咚跳,盯著她的眼睛問:「怎樣?」她再看了我一眼道:「帝尊只是走到棋盤前看了看,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屑,連一個棋子也沒動過。」我不免有些失望,只「哦」了一聲,便自顧自轉身往回走。
到了晚間,我再將自己新繪的一張棋譜交到采和手裡,她接過後,將那張紙調轉了一個方向,指著左下角一處深淺不一的印子問:「這裡是什麼?莫非這裡也要放幾個白子不成?」我臉上紅了紅,低低咳嗽一聲道:「你只管在這個角,照我畫的放五個黑子,這些印子,」我一面說,一面再用手指將棋盤外那些淺一些的痕跡抹一抹,「是我有一筆蘸的墨多了些,滴了幾滴在這裡。」我一宿沒怎麼睡,方才又在房內絞盡腦汁新繪了一張棋譜,實在瞌睡得不行,就趴在桌上打了個盹,我總不好告訴采和說,這幾處淺一些的印子是我的口水。翌日早起,我因睡過了頭,稍微比前一日晚到了一些,待我趕到我與采和仙娥約定的地點時,她已等了我一會,我惴惴不安地問:「怎樣?」她先望住我不做聲,我一顆心只差提到嗓子眼,就見她突然莞爾一笑道:「今兒後半夜,帝尊才批完那些簿記從碧霄宮回寢殿,進殿時特為走到棋盤前看了看,笑了一笑,取了一枚黑子落在此處。」我登時鬆了口氣,從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把頭上的汗道:「那就好那就好。」這一局確實比昨日那一局奇巧多變,當日,我在休與山上上學時為將這局棋倒背如流,非但手心挨了先生許多下戒尺,還前後被我娘餓了三日。不過,從他所應的這一子看,他要麼也和我一樣背過這本《仙機十錄》,要麼確實棋高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