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家可歸(一更)
這些自然還是後話,我和李下再往下界走,頭上的月娘越來越亮,我手托著下巴發呆,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正胡思亂想,忽見下面山谷中密密麻麻支了許多個火把,將一處高台照得如同白晝,我不免有些好奇地探頭往雲下望了望,就聽身旁那朵觔斗雲上的黑衣冥將突然發聲道:「此山,便是成山,是甘水河的盡處,這些人都是季禺國人,今夜子時,南極仙翁將在此設壇三日,這些人都是為聽道而來。」李下聞言,先是望了我一眼,隨即臉上又一紅,移開眼光,拱手對這位冥將拜了拜道:「此處,距休與山已是百里之遙,李下正有事要拜會南極仙翁,勞煩青騅神將護送這位……衛姑娘回府。」說完這句才將眼睛轉向我,雙手持劍,又頓了頓才道:「方纔在幽冥殿,帝尊許了我一件事,明年中元節前我若是我能將擎雲三十二式練成,在比武大會上一舉奪魁,帝尊便,便會將你……」話未講完,他自己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等我問他是何事,持劍再對青騅神將揖了揖,丟下一句「南極仙翁一事,我自會在明年中元節上一併給你一個交代」,便調轉雲頭大步往下界墮去。當時,我還道他趕著去找南極仙翁有何大事,後來才知道他是為我前番去幽冥殿送仙丹的路上昏迷不醒一事,原來他是懷疑我受這位仙翁陷害才身中奇毒。我若是此時知道他是為這件事,我也就告訴他此事實與南極仙翁無關,是我自己命數不大好,大概小命已不久矣,所以遭的劫也一個比一個重。
我和這位青騅神將再往前走,月上中天的時候正好趕到休與山南,我站在觔斗雲上,對著眼前一片碧油油的瓜田揉了揉眼睛,就見花豹精伍崖灰頭土臉地提了一壺酒坐在月色下,遠遠對我招呼道:「三小姐回來啦?」說完,一仰脖又灌了一杯酒下肚,待要再續一杯,突然一個激靈,似才瞧見我身旁的青騅神將,立刻酒也醒了,從涼亭上飛身下來,在地上畢恭畢敬地對青騅拜了數拜道:「休與山伍崖見過這位神將。請恕小的眼拙,神將可是冥帝帝尊身邊十大神將之一的青騅將軍?」不想青騅一點也不給伍崖面子,照舊面無表情地立於我身後,並不發話,我趁伍崖低頭擦汗之際接過話道:「敢問伍崖叔,我爹娘呢?」伍崖這才愁眉苦臉地指著這些瓜田對我道:「你爹倒逍遙自在得很,一直雲遊不歸,你娘又是烈火一樣的性子,聽聞——」說到這句,特意抬眼覷了覷一旁青騅的臉色,壓低了些嗓門道:「你娘自打聽聞你往冥帝帝尊身上扔了一隻舊鞋,被玉帝帝尊綁在三省山獅虎洞思過,你二姐衛臻又被王母娘娘以連坐之罪杖打三十,人在瑤池奄奄待斃,便將這休與山南的半個山頭也賣與我,拿著錢四處求人到西王母跟前為你二姐說情,如今,也不知她人在哪裡——」話音未落,花豹精居然以袖掩面當著我和青騅的面哭起來,似乎我娘因我受這些罪,他比我爹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