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觸碰的是道德倫理的底線,觸碰的是軍人綱領的底線,他們愧對軍人這一榮耀的稱號,但他們依舊選擇勇往直前,因為他可以愧對所有人,卻獨獨不能負了她。
軍委沒有明令的調涵,只發了一份通知,沐則很慶幸,看到這份調涵的時候,他心中是寬慰的。
通知很簡短,沒有任何批語,只是下達一個命令。
即日起交接工作,三月一日到新疆軍區下屬阿勒泰軍分區,邊防3團報到。職務,新兵連,指導員。
3團駐守中哈邊界,下屬白哈馬邊防連號稱西邊第一哨,北灣邊防連是全國最出名的艱苦邊防哨所。
中校級別的指導員,可以說軍史上少有的一筆,也有可能是唯一的一筆。雖然明顯的被貶去守邊防,但沐則還是欣慰,他的軍銜還在,軍籍還在,雖然是去當新兵連的指導員守邊關,他已然滿足。
他沒有直接被開除黨籍,沐家沒有受牽連太深。沐則清楚,這一切都少不了身邊人的周旋,爸媽的付出,身邊好友們的付出,以及沐婉堅定的守候。
但是想到要走,而且日子近在眼前,沐則心中不免對沐婉和早早充滿了不捨和愧疚。
沐婉一晚上沒說話,沐則此去,不比西藏軍區,在西藏那是在軍區司令部工作,這次,直接被貶到新疆最苦的邊防團,當什麼新兵連指導員。
沐則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沐婉明白,沐則這條軍旅之路,從這也就算是走到了盡頭。
沐婉照常去公司坐班,但心卻明顯不在這裡。早早不明就理,只是覺得媽媽好像臉色不大好。他還太小,看不懂大人的心思,不敢去問,那就當做不知道好了,因為有爸爸在,媽媽會好的。
小傢伙單純的心思,卻不知道爸媽之間的離別,即將上演。
從得到了通知,沐婉沒有再和沐則說過一句話,連續兩天,沐則心知她難過,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解。因為面對離別,沒有人會說捨得。
沐則的調令知道的人不多,辦公室的小丁拿著一大束玫瑰從樓下上來,沐則看她笑得開心,也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
小丁看到他,急忙上前,然後指了指花:「沐科,花兒漂亮不?」
沐則頷首:「怎麼著,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
小丁眉頭微皺,一臉的嫌棄:「沐科,今天是情人節。」
2月14日
他從來沒有和沐婉過過這樣的節日,也根本不去注意這樣的節日,沐則突然笑了笑:「小丁,謝謝你。」
小丁被謝得雲裡霧裡,沐則便轉身回了辦公室。
沐婉坐在緊閉的辦公室內,窗外的冷風吹得人心冰冷,沐則要走,她的心也走了,分離了這麼多年,終究躲不過的還是分離。他們之間,怎麼就逃不過這一分離。公司剛起步,她不能這個時候放棄,她要加倍努力,讓他們擁有一個好的未來。
但是再堅強,女人面對感情,終究還是會軟弱。
沐婉心中酸楚,雖然沒有哭出來,但眼底早已一片通紅。
連續兩天,她沒不敢跟沐則說話,也不敢去理他的話。()他每晚抱著她,緊緊的擁著她的身子,給予她溫暖,給她支撐。
她不敢開口,她怕她開口,會讓他更加為難。
雖然沐則看似平淡的面對這一切,但她清楚,沐則的心,很疼很疼。
沐婉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內,當敲門聲響起,她才恍然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太陽已快西下。
調整好心情,沐婉清了清嗓:「進來。」
沐婉沒有抬頭,當一身橄欖綠出現在視線內,那一束火紅的玫瑰,讓驚訝不已。
沐則一身軍裝常服,挺拔的身姿如一面結實的牆壁矗立在她面前。而手中捧著一大束的玫瑰,卻格外的耀眼。這是他第一次送她花,也是個特殊的日子,他要離別,也帶給她滿心的傷痛。
沐則溫柔的眸子直視著她,眼底的寵溺溢於言表,那微彎的唇角帶著一抹泌人心肺的溫度。
沐婉緊咬著唇,沒有開口,但眼底已經無法堅強的泛起了薄霧。
沐則繞過辦公室站到她面對,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溫柔的眸色卻有著說不出來的堅定。
「情人節快樂。」沐則轉過她的椅子,把手中的大捧花放到她腿上,沐婉僵直的伸手去抱,卻有些吃力。
沐則單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與自己的目光交纏。他的眸中黝暗如深潭,那強勁的漩渦不同剛剛的溫柔,這次卻是強勢的彷彿在讓她認證著什麼。他沒有說話,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上了一吻。
沐婉明白,什麼都明白,但她不想讓他走,分離了這麼些年,她現在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別。怎麼辦,她會想他想到瘋掉。
沐婉緊抿著唇,早已經蘊滿了淚水的眸子,晶亮的淚在眼眶裡打了個轉「唰」的掉了下來。
她此時根本說不出話來,眼淚只是如滾珠般兇猛的滴掉,她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沐則心如千斤重,壓得讓人喘息都困難。但他只能站在她面前,他沒有抬手去擦她臉上的淚珠,沒有去制止她的哭聲,沒有去勸慰她的身心。因為,她需要發洩,她壓抑得太痛,身心都被困住,一直無法找到出口。只要她宣洩夠了,她還會更加堅強,更加美好。
沐婉哭了有一會兒,抬手抓住沐則的手,胡亂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沐則的心一直懸著,她哭,他的心都揪了起來。但是他沒辦法,走,這是必經之路。
當哭聲漸止,沐婉微仰著頭看著他,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交織在了一起,彷彿一生一世,幾生幾世,都看不夠。
沐則緩緩抬手,撫上了她的臉頰,那一抹動人心弦的溫度,讓彼此都留戀這樣的觸感。她抬手,覆上他的手掌,臉頰輕輕的搖動,粗糙的掌心,是她最堅定的依靠。
沐則訂好了晚飯的地兒,接送的阿姨直接把小早早也送到了飯店。一家三口,火紅的玫瑰,一瓶香檳,一個精緻的禮盒。
早早覺得很開心,因為媽媽看起來很開心。
「早早,以後爸爸不在身邊,你要像個男子漢一樣照顧媽媽,好不好?」沐則雖然不太好跟孩子解釋他需要調離工作,但他知道,早早是懂事的。()
「爸爸放心吧,我已經四歲了,可以照顧媽媽了。」早早根本沒有想其它,只以為像以往一樣說著這樣的話。
沐則滿意的點頭笑著:「早早,今天是節日,爸爸有禮物要送給你。」
有禮物,早早的大眼睛頓時放亮,轉著眼珠撒麼著爸爸的禮物。
沐則把盒子拆開,裡面是一套黑色的童款燕尾服禮服。
小早早張大嘴角「哇」發出驚歎聲:「爸爸,這個要送給我嗎?」
「是的,這個送給早早的。」看到早早的表情,沐則也很高興。
早早扶著桌沿從椅子上躥了下來,兩隻小手小心翼翼的捏著衣角,上下打量著美麗的華服,時不時發出讚美之聲。
沐婉不解:「哥,你送這個給他幹嘛?」
沐則笑笑:「我覺得,會很好看。」
一頓飯吃得很開心,回家的時候,小早早拿著衣服非要試一試,沐婉無奈,幫他試穿了下,結果尺寸非常合適,小傢伙穿上頓時成了小王子。
「媽媽,我是不是很帥?」早早站在試衣鏡前,左右的看著自己的新衣裳。
「早早真帥,好酷哦。」沐婉站在他身後,掛著微笑的臉上,充滿了疼愛。
被誇讚,早早瞇著眼瞼咯咯的笑著,然後衝著沐則:「爸爸,我帥不帥。」
沐則坐在沙發前,抱懷點頭:「帥。」
「有爸爸帥麼?」
「比爸爸帥。」沐則非常認真又堅定的說著。
早早開心的笑個不停,照著鏡子臭美了好半天。沐婉不解,沐則為什麼要給早早買禮服。
沐則和沐婉在早早的臥室裡,陪著小傢伙睡著,兩人才悄聲的回了自己的臥室。
平躺在大床上,沐則結實的手臂環著她的腰,沐婉柔軟的髮絲打在他的肩膀上,頭輕輕的枕著他的胸口,他們就這樣緊緊的相擁著,什麼也不說,只要這樣擁抱著,世界便是美好的。
過了許久,久到都以為對方睡熟,沐則輕聲開口:「小婉,對不起。」
身子微微一僵,沐婉輕輕的搖了搖頭:「哥,我要聽你說你愛我,而不是對不起。」
沐婉抬首,與他的目光相對,沐則微微上揚著唇角,在她額間印上深情一吻:「小婉,我愛你。」
沐婉輕咬著唇,露出一抹笑意:「哥,以後不要說對不起,我只想聽你說,你愛我。」
沐則寵溺的笑著,點頭,重重的點頭。
這幾天他們的電話可謂一時不得空閒,知道消息的朋友們都打來電話安慰,沐婉明白大家的擔憂,但她更明白,她要堅強面對。
這麼些年都挺過來了,不就是等麼,她等得起。
爸爸早已知曉,電話打來勸她幾句,也希望沐則能熬下去。沒有撤了軍銜,這已經算是萬幸。
沐媽也只能安慰沐婉,現在所有人都沒有主導權,除非沐則放棄軍旅生涯,否則,這一步,必經。
16號下午,小匿打電話來,讓沐則和沐婉晚上過去吃飯。
沐婉在公司處理好事情,開著車去接了孩子,然後開著車直接去了簡家別墅。沐則和簡容都沒有回來,小匿在家帶著小七和小熙。
沐婉沒有當著早早說這些事情,哄著孩子們玩了會兒,小匿和沐婉才得了空檔,聊了這件事。
程筱匿摟著沐婉的肩膀:「雖然知道會很辛苦,但是你一定要堅持。」
沐婉點頭,她都明白:「我能撐,只是心疼沐則,去那麼苦的地方。」
程筱匿歎了口氣,不過還是笑著安慰她:「你以為特種兵是吃乾飯的,是像機關一樣清閒麼,別忘了沐則曾經可是特種部隊的教導員。我對新疆那邊不熟,問了簡容,他說他心裡有數。所以,我相信,沐則一定可以的。」
是啊,沐則曾經是濟南軍區出了名的政工幹部,如果不是因為她,也許現在的前途會更好。後來調了西藏,就開始在司令部工作,沒再去基地。
一晃,日子便來到了2月20日。
沐婉會去網上搜索當地駐紮部隊的情況,沐則在西藏幾年,所以氣候沐婉並不擔心,只是擔心他剛去,那邊的生活是不是能夠適應。
沐婉還擔心沐則剛去,帶著這身軍銜難免會被人非議,但是這也沒辦法,簡容說了,沐則這幾年要忍。
沐婉買了許多生活日用品,給沐則裝滿了一個大箱子,沐則看著沐婉細心又擔憂的神情,心中酸澀泛起。
「部隊什麼都有,你別擔心。」
「我知道什麼都有,但是我還得準備,除非部隊不讓你帶進去,不然這些都會派上用場的。」沐則從基地脫離七八年,再回去像新兵一樣,沐婉真怕他吃不消。
「小婉,你不用擔心我,反而,我更擔心是我走了之後,你和早早怎麼辦。」沐則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裡。
「我們沒問題,你不用擔心。」沐婉回握著他的手,她此時必須堅強,不能讓他臨走時還不放心。
沐則環著她的背,把人靠在懷裡:「小婉,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調回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但是我必須去,即使有一天我什麼都不是,但我也要堅定的把我的軍旅生崖走完,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只要我做到無愧於心。」
理解他的抱負,理解他對部隊的熱愛,沐婉緊緊的環住他結實的腰際,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哥,我和早早等你早些回來。」
此時小傢伙沐辰並不知情,因為沐婉和沐則不敢告訴他這個事實,韓易城聽到這個消息時,也不甚驚訝。
沐則和韓易城找了時間單獨聊了聊,沐則把沐婉和早早交給了韓易城,希望他有時間的情況可以幫忙照顧下她們母子。
再者,簡容和小匿在北京,沐則也放心不少。
二月23號,沐則和沐婉帶著早早一起回了青島。
沐爸沐媽都在家等著,沐婉以為爸爸會很難過,但卻相反,爸爸的狀態很不錯。
沐爸交待的事情肯定不少,沐則此去肯定會被排擠,也有人會認為他是去渡金的,但沐爸說了,這次他沒有再為沐則走關係,在新疆軍區,不管干到什麼時候,那都要看他自己的努力。
這一晚,除了早早之外,大家睡的都很晚。
沐則回了臥室,不一會兒,便去敲開了沐婉的門。沐婉悄聲出來,被沐則帶到了自己的臥室。
沐則一時沒有開口,兩人坐在窗口,明亮的月光,照在沒有開燈的臥室內,溫柔得像水一般。
沐則去書架最底層的抽屜裡,摸出一串小小的鑰匙,然後衝著沐婉笑笑。鑰匙在最下方的暗格子裡試了幾次,最終打開了小小的抽屜。
沐則拿出一個日記本,封面有些發黃發舊,年頭久遠。
沐婉認得這個,她看過。沐婉看著他,沐則拉著他到窗口,坐在窗邊的月光下,勉強的看到一行行的小字。
沐婉笑著,那是他們的回憶。
直到一頁之後再也沒有寫下去了,沐婉努嘴:「你為什麼不寫了。」
如水的月光下,人看起來特別的柔和,沐則的眸光像水一樣溫柔,安靜,目光中的倒影,全部是她。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沐則問。
「當然,當時我還在想,不過沒問你。」沐婉看他日記沐則一直都知道。
「我可能是從這一頁開始,對你的感情變了。我所記錄的東西全部是真實的心情和發生的故事,所以,我沒辦法再寫下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親吻他的那一天,沐婉想偷偷去看沐則的日記,看他有沒有異樣的反映,結果換來,空空的日記,再也沒有畫上一個符號。
原來,感情從那個時候已經開始……
沐婉眨著水眸,心中感慨萬千,這是多麼久遠的事情,十幾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年少時的感情純潔的像個天使,只要見到你,一個微笑,便成了我整個天堂的那份情懷。
沐婉前傾著身子,環上了他的脖子:「如果我們能早一些堅持,那該多好。」
沐則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暫時沒辦法給你一個真正的婚姻,小婉,請你原諒。」
沐婉搖頭:「只要有你,其它什麼都不重要。」
不知何時,沐則像變魔術一樣,手中多了一樣東西。
沐婉大驚,沐則輕笑,卻無比認真。
「小婉,不知道算不算是束縛,但是我想請你,等我,等我,等我。」沐則的目光堅定,「你願意麼?」
沐婉眼底有些濕潤,用力的點頭:「這不是求婚麼?」
沐則輕笑,溫柔的目光是那麼的美好:「如果你這樣認為,也可以。」
一顆鑽戒,沒有多麼華麗,也沒有多麼大顆的鑽石,但卻表達了他對她的愛,和堅定不移的決心。
「哥,如果回不來,我就和早早去找你,我們在部隊旁邊陪著你,我們蓋一個房子,只要你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微笑著的淚,是那麼的美。
作者有話要說:被貶,可憐的沐則,那地兒是新疆最苦的邊防,比西藏還苦,可是某匿不是有意的。
ps:更新可能稍慢,我在養我的頸椎病,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早點養好了,新坑也有望了哈。
其實,沐則這個不是求婚,真的不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