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和沐則自然知曉沐爸要說什麼,兩人相視一眼,沐則微笑著衝著沐婉認真又堅定的點了下頭,沐婉回給他一個安了的微笑,才隨著爸爸上樓。
書房內,簡單的書架上陳列著古今中外的各種書籍,寬大的紅檀木辦公桌上,還擺放著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沐爸站在窗口,負手而立。
壓抑的氣氛,連空氣都顯得格外的窒息,沐婉雖然知道沐爸想要說什麼,但對於爸爸寬厚又堅強挺拔的背影,沐婉卻硬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這種窒息感。
過了好久,沐爸的一聲歎息,終於讓寂寞的空氣裡,有了聲息流動,不再那麼的死寂。
沐婉筆直的站在沐爸身後,不安的面容,目光帶著一絲乞求。沐爸轉身,面容中帶著一絲無奈的微笑。
「你真的愛沐則嗎?」沐爸信步走了過來,站定在了沐婉的面前,高大的身軀,寬厚的肩膀,微微前傾著身子遮住了大片的光線,讓沐爸堅毅的面容整個籠罩在了陰影下面。聲音是那麼的柔和,但卻不知為什麼,讓沐婉不寒而慄。
沐婉的目光想從沐爸的眸子裡找尋一絲內容,卻奈何爸爸的目光中,除了溫柔和無奈,她什麼都看不到。沐婉用力的點了下頭,堅定的回了一個「是」。
「他也愛你嗎?像你愛他一樣,不少一分一毫。」
沐婉內心忐忑不定,他不知道爸爸的最終目的是哪般,同意?不同意?
「真正的愛情是沒有計較的,我們不會計較誰付出的比較多,而是感覺自己覺得付出的不夠多,愛他不夠多,給他的不夠多!」沐婉堅定的說著。
沐爸重重的歎了口氣,回身走到了辦公桌後,站定後,目光望著沐婉遲遲沒有開口,末了,坐了下來,然後指了指沐婉身邊的椅子。
「問你個問題,什麼是生活?」沐爸突然開口問道。
沐婉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爸爸,她在想爸爸問這話的意思,顯然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沐婉思考了下,輕聲開口:「不同的人對生活有不同看法,不同的人生觀,對生活的感悟也不同。」沐婉看了一眼爸爸,「在有限的生命裡,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沐爸輕勾著唇角,笑著,但沒有說話。
沐婉看著爸爸,咬了下唇復又開口:「生活就是在不斷的推進過程中,即使痛苦也享受這樣的磨難,這也是生活。」
「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沐爸少了之前的凌厲,眉目間有著父親的慈愛和溫暖。無奈開口,透露著擔憂和心疼,「看似簡單的生活調劑品,卻精準的反應了社會上各式各樣的凶險阻礙。我們的生活是在一個詭異又充滿陰謀的社會裡,社會利益結構向著縱深方向發展的重要標誌是什麼,金錢和地位在社會生活中已經泛化了。這是生活的必需品,小婉,你現在只有二十幾歲,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生活,真正的磨難和困難,艱難和阻礙,你都沒有接觸過,你所說的,是停留在自我意識當中的一種幻想的生活,你所指的磨難是精神意志上的,而非生活。真正的生活,你還不懂!」
「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如果沐則一無所有,如果沐婉你一無所有,你們拿什麼來生活,這個時候面對的生活,才是我要說的『生活』二字的真正含義。」沐爸歎了口氣,沐婉的目光一直處於思考狀態,她理解爸爸的意思,她也從沒想過,要讓沐則丟掉一切,只希望他們能夠找尋一個方法在一起。
沐爸的目光如鷹隼般直逼沐婉的內心:「小婉,你不覺得你的愛很自私嗎?」
沐婉輕咬著唇,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回答。沐爸無奈的搖頭:「你用你的愛,綁住了沐則的生活,沐則的心,沐則的未來,以及,沐則的整個人生。因為你的愛,沐則這一輩子就徹底的毀了。」沐爸望著沐婉的眸子中,失望之色無需言表。
沐婉不安的看了爸爸一眼,有些自責的低下了頭。
沐爸長長的緩了口氣,少了之前的厲色,輕聲道:「幸福是什麼,難道就是電視劇中一個饅頭分三份的生活就是幸福嗎?小婉,你應該長大了,你可以有幻想,但卻不能不懂得真正的生活是什麼!」
「爸……」沐婉的頭腦有些混亂,無助的開口。
沐爸的目光帶著疼惜,卻依舊刺中了沐婉的痛處:「小婉,你們的一切,這其中,有替早早考慮過嗎?他將背負一個什麼樣的身世背景在這個社會上立足!」
沐婉混混噩噩的從書房裡走了出來,消瘦的身影在窗前,定定的望著窗外的積雪,一片白茫,卻忽然憶起了沐則在軍隊時,她去看他的那一次……
厚重的積雪把沐婉堵在了路上,雪天路滑,山東大多是盤山路,沐婉自己開著車,最後只能把車停靠在了旁邊。那一次,道路難走堵了兩天一晚,沐則來的時候,她衝進了他的懷裡,肆無忌憚的表達著自己的情感,其實是很幸福的,她不知道沐則當時是什麼心情,但看到他焦急和眉宇間表露出的擔憂。
而且,她常常自私的讓自己陷入困境,等著沐則來解救。
她從沒有問過,當年她百般引誘,沐則喜不喜歡。如果她當初在西藏最後的一段時間裡,沒有做那些讓沐則無法控制的事,沐則也許永遠不會邁出這一步。也許,沐則能夠把感情壓滅,徹底的壓滅,一點火苗也不會點燃。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她自私的讓沐則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但是……
這不就是她沐婉的愛情觀點麼?這才是真正的沐婉麼?她要的愛情,不就是應該自己去爭取麼?
所以……
那就讓她再自私一次吧!
沐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沐則儼然已經坐立不安的在客廳裡來回打著轉,沐婉下來,沐則才站定,看著她走下來,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沐婉的笑容很輕很淡,但目光卻很炙熱和濃烈,人還沒到面前,沐則卻著了魔似的兩步上前,長臂一伸把人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小婉。」他似呢喃的叫著她的名字,那擁緊的力道,像個無助的孩子讓人心疼。
沐婉回擁著他,纖細的藕臂緊緊的環住他結實的腰際,柔軟的髮絲在他的臉頰上拱了拱,那樣的觸感,像是證實著她的存在:「哥,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沐則點頭,用力的點頭:「爸說什麼了?」
沐婉搖了搖頭,從他的懷裡抬起頭,目光望著他焦急擔憂的眉眼,眸子裡深深的眷戀,讓她覺得,再苦,也是幸福的。
「還用問嗎?別擔心,他不會打我了。」沐婉說著,卻調皮的笑著捧住他的臉頰,踮起腳尖,重重的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沐爸這一次什麼也沒再多說,因為他知道,他的話儼然在沐婉的心底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干擾作用,整件事情,起因是沐婉,那麼,想要畫上句號,必然也是沐婉。
五號上午,沐則和沐婉帶著早早坐了濟南軍區的軍區飛機,直接飛回了北京,簡容派了車在北京軍用機場接機。
小早早第一次坐軍用飛機,滿是好奇的四處看著,偶爾的稚嫩童聲說著並不標準的饒口令。
壓抑了許久的氣氛在孩子的調節下,明顯緩解了許多。下了飛機第一站並沒有回家,而是司機直接把他們接到了簡家別墅。
此時是下午四點,簡容卻難得在家,小匿剛從樓上下來,小熙和小七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拼圖。
小七撅著小屁股,雙手托腮的看著難解的拼圖,看到小早早和沐則他們來時,立馬推開了惱人的拼圖,邁著小腿短衝著小早早走來。
「早早哥哥,我們玩遊戲好不好啊?」
小早早眨著大眼睛,然後點了點頭:「那好啊,不過老師說了,做遊戲之前要學會背饒口令。」
小七似懂非懂的晃著小腦袋,兩隻小辮子甩啊甩的,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嘟著小小的櫻唇,一臉的萌態:「饒口令是什麼,可以吃麼?」
小早早小大人似的非常無奈,然後跟在了沐則的身後不去理笨笨的小七。
裡面裝了很多玩具,各種車的模型,飛機,輪船,簡家的遊樂室儼然快成為一個小型的遊樂園。小匿讓保姆把三個孩子帶上去玩,樓下便只剩下了四個人。
大家的目的一致,就是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解決現在這種僵直的局面。雖然沐爸什麼也沒說,但是沐則總覺得,沐爸對於他和沐婉之間反對的態度很堅決,他知道沐爸為難,媽媽也為難,現在所有人都跟著他和沐婉的事兒犯難。
簡容事先已經分析了沐則如果脫離了沐家之後,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和結果。
如果沐則找到了親生父母,那麼還有一線希望,但沐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因為他確實是個孤兒,根本沒有依據去解他的身世。
再者,沐爸態度堅決,沐家擔心的是什麼,必然是政界的名聲以及如果攤牌之後將要迎接的種種置疑和調查。
以前的為官之道:無功便是過,平庸也是錯。
現在卻常有人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功過在於政界,那是一句話的事兒,沐家也是幾十年軍區上的付出才換來今日的成就,現今是法制社會,輿論社會,對於這個「過」,得看人們用什麼樣的眼光去對待。
程筱匿的爺爺現在是軍委之中的重要人物之一,掌握著軍政兩界的裁決和話語權。而簡容的爺爺,老一代革命家,年輕的時候曾參加過許多重要戰役,所以,兩人家勢力均不容小覷。
他們幾人雖然是首長和下屬,但私下早已經好友,所以,沒人會作視不理。而且,法律並沒有規定過這一項條例,但沐則和沐婉的身份特殊,才導致他們的前路灰暗。所以,法律這個空子,必須鑽。
關於沐則和沐婉的未來之路,簡容和小匿之間已經探討過多次,結果都是不太樂觀,但小匿卻感性戰勝理性,支持沐婉。
簡容也收集資料,而且,正準備找時間私下裡把事情與程副主席以久自己的父親簡單的探個口風,雖然知道他們的答應是什麼,但是如果再去細聊,也許會有改觀。
而小匿這邊,也準備動向去上海。
吃過了晚飯,沐婉上樓去看玩累的幾個孩子。小七的被子早踢到了一邊,小匿拿過被子給小七蓋上。
「小匿,謝謝你這麼幫我。」沐婉知道,她和小匿之間不需要這個謝,但是,她卻不知道怎麼表達她的心情。
「真酸,如果感謝我,就到時候生個姑娘,給我當兒媳婦。」小匿抬手,搭上了沐婉的肩膀,「怎樣,成不?」
沐婉輕笑,點頭:「只要你別反悔就成。」
小匿是在鼓勵和支持沐婉,讓她堅強的面對未知的困難。卻也不想,小熙小盆友滴人生,就被她滴老媽給交待出去了。
沐則和簡容在書房裡聊了許久,從簡家出來已經是十點多。一路上小早早都在睡,沐婉開車,沐則結實的手臂穩穩的抱著孩子在懷裡。
十幾分鐘的路程到了家,沐則抱著早早上了樓,沐婉先進了屋,簡單的收拾了下,沐則才把孩子放到了床上。
沐婉進了洗手間,累了一天,簡單的沖洗了下出來時,沐則已經坐在了客廳裡。
沐婉上前,在他身旁坐下:「吃藥了沒?」
「吃了,沒大事兒,別總擔心。」沐則抬手,把沐婉勾在了懷裡。
「你去換衣服吧,我要看看你身上的傷怎樣了。」沐則總是習慣把自己的傷痛大而化之,但沐婉卻不可能不擔心。
沐則去洗漱了下,衝了下.身子,繞過傷口的位置,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沐婉敲了敲門,把衣服從門縫遞了進去。
沐則穿上衣服,出來時,沐婉正倚著門框,半抱著懷看著他。
沐則輕笑,沐浴過後的清爽,稍稍帶著一絲疲憊的俊臉,那份沉穩和憂鬱,有種讓人無法自拔的魅力強勁迸發。
沐婉笑著,笑的有點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沐暖暖十六一朵花兒時:「小熙哥,我們連指腹為婚都算不上,這事兒就算了吧,成嗎?」
簡熙沉靜的眸子忽然一挑,然後便垂下,沒有應聲。
沐暖暖十七歲,咬唇,糾結:「小熙哥,我也不小了,總掛著簡熙准老婆的頭銜,都沒人追很挫的啊,小熙哥,抽出你寶貴的時間澄清一下去好不好。」
簡熙眼皮都沒撩,卻爽快的點了點頭。
沐暖暖十八歲,怒目圓瞪的指著面前依舊淡然自若的男人狂吼:「我是讓你澄清我倆沒關係,不是讓你承認我是你老婆啊,混蛋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