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麼辦法?土匪們都是貪得無厭的,這些年來,他們就靠著襲擊那個隱居村來得錢,不是搶劫村中人的財物,而是到隱居村隱匿的人,哪個身後沒有一長串仇人?那些仇人身單力孤,不敢貿然進村報仇,就把目光投在了這些土匪的身上,他們或加入土匪,或出錢出人,只要土匪肯幫他們進村手刃仇人就好。
這樣的戰鬥持續了好幾年,大部分時間,土匪們還是佔上風的。因為他們人多,高手也多,隱居村裡的村民雖然也彪悍,卻並非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土匪們也精明著呢,知道只要隱居村一天不死光,自己的財源就不會斷,所以每次戰鬥,即便他們佔了上風,也從不會趕盡殺絕,往往只把出錢人的目標殺了,砍下首級換錢就算。
這麼多年的戰鬥中,土匪們偶爾也有吃虧的時候,但這種時候很少很少,更不用提像上次在隱居村外,被無名一個人就殺了十二名高手的慘敗,那一次,其他村民被那小子的悍勇之氣激起了鬥志,個個都是超水平發揮,打的這群聯合起來的悍匪落花流水,最後發揮出「狗急跳牆」的潛力才逃脫出去。
土匪們心裡憋著一團火,而這一團火在等來了援軍之後,終於爆發了,二話不說就再次對隱居村發起了進擊。
這一次的進擊力量更加龐大可怕,然而隱居村迅速組織起來的反擊卻也同樣不容小覷,雙方混戰了大半天。這可不同於戰場廝殺,往往大戰個一天一夜也是尋常的。這是高手間的戰鬥,耗費內力甚巨,這大半天過去,村外這片戰場上連喊殺聲都漸漸小了下去。取而代之是「咕嚕嚕」一串肚子叫聲,怎麼了?餓得唄。
「媽的這次又栽了。」
幾個土匪頭子看著四處丟下的屍體,大多都是己方的人,不由恨恨罵了一句。瞪著無名的眼睛像是能冒出火來。因為這小子殺掉的土匪最多。
土匪們喪失了鬥志,攻勢瞬間土崩瓦解,不得已只好再次撤退。隱居村裡的人愣了一下,卻也不再追擊,他們也都累了,如果土匪們再堅持一刻鐘,到時候隱居村形形色色的村民們能否堅持住,還真是個未知數。
無名皺了皺眉頭,他總覺著這樣是不對的。敵軍潰逃的時候。難道不應該乘勝追擊嗎?只是村民們都收了武器。他孤身一人,卻也不能犯險,因此也轉身往慕容元走去。
「無名小心。」
沒走幾步。就聽到慕容元的大叫聲,無名心中一凜。想也不想便飛身而起,卻不料雖因為反應及時而躲過了一個土匪挾怒發來的暗器,可是腦袋卻一下撞到了上面的大樹枝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我操啊!」
慕容元吼了一聲,雙手摀住臉,心想失憶的影響真他媽巨大啊,無名是個多聰明厲害的人,這時候怎麼就忘了腦袋上面那顆大樹枝呢?
「無名……」
村子裡的人不約而同湧過去,慕容元也緊隨在人群後,就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失憶青年,此時卻被一根大樹枝給撞得昏了過去。
「這大半天打的太累了,不然無名絕對不會昏倒的。」
慕容元和孫大夫異口同聲叫了一句,卻聽羅剎女冷冷道:「行了,這會兒誰還有心思聽你們說他多厲害?還不趕緊抬回去休養?誰知道那些混蛋什麼時候就又捲土重來了呢?」
胖胖的孫大夫也點頭道:「沒錯沒錯,我這就跟慕容兄弟一起回去,親自照料著無名兄弟,他現在就是咱們村的門神啊,有他在,那些悍匪又有什麼可怕的?」
眾人紛紛點頭,接著各自散去。這裡慕容元和榮嫣孫大夫等人把無名抬了回來安置在床上,見他一直未醒,慕容元便有點擔心,問孫大夫道:「這小子該不會撞出毛病來吧?他……他已經失憶了,老天再讓他癡呆了,我的天,這人到底前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不過是個樹枝罷了,撞傻倒是不至於,而且很有可能還會帶來一些好處。」孫大夫摸著鬍子,呵呵笑道。
「好處?不撞傻就值得慶幸了,還能有什麼好處?」慕容元驚訝,卻聽孫大夫笑道:「別忘了他可是失憶之人,也許這一撞,就能再把那些記憶給撞回來呢?」
「還有這種事?」慕容元眼睛瞪得更大:「孫大夫,你不是蒙我吧?」
「笑話,我蒙你做什麼?」孫大夫冷笑一聲:「你自己沒見識罷了。因為撞擊而失憶,或是因為撞擊而恢復記憶,從來都是尋常的事,我早年間在江湖行走,這樣事遇見過不下十幾件。」
孫大夫這裡志得意滿的教育了慕容元一通,讓他認識到自己是多麼孤陋寡聞之後,便轉身準備繼續查看無名的情況。卻不料一轉身之後,竟看到無名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就坐在床上,目光充滿威嚴的審視著他們。
「不是吧?」
孫大夫愣住了,一邊慕容元讓他嚇了一跳,連忙湊過來道:「怎麼了怎麼了怎……」不等說完,他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捅了捅孫大夫,舔了下嘴唇小聲道:「您老給看看,這是個什麼情況?該不會這小子記起了從前,卻把這段時間和咱們並肩作戰的記憶又給丟了吧?」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所以孫大夫下意識就打了個冷顫,他活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不怒自威」這個詞,然而他此時才發現,自己過去知道這個詞,卻從未理解過這個詞,原來真正的不怒自威,就應該像是眼前這人坐在床上,只用目光便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威嚴,尤其是想到無名在這段時間表現出的彪悍戰鬥力,孫大夫就覺著嘴裡似乎開始發苦了。
「慕容大哥,孫大夫。」
正當孫大夫和慕容元惴惴不安的時候,床上的無名終於開口了,聽見自己的名字,兩個男人終於鬆了口氣,待聽到對方又問了一句「嫂子呢?」他們就徹底把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給放下了。
「你嫂子在廚房忙活做飯呢,讓那些狗娘養的這麼一攪合,早飯和中午飯都沒吃。」慕容元氣哼哼的嘟囔著,然後眉開眼笑來到無名身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無名,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恢復記憶忘了咱們呢。」
無名微微一笑,對旁邊的慕容元淡淡道:「慕容大哥,謝謝你救了我,我的確是恢復了記憶,但我沒有忘記你們。」
「啊……啊?」慕容元張大嘴巴,如同一條離水的魚般呆呆看著謝青鋒,下意識問道:「那……那你是誰?」
「我姓謝,謝青鋒是我的名字。如果慕容大哥出了村子,去外面打聽一下,你就會知道,我是兩年前在大夏和匈奴的戰爭中戰死的三軍統帥。」
謝青鋒平靜的述說著,但他心裡卻已經是憂急如焚,做夢也沒想到,上天竟然會開這麼大的玩笑:自己身中劇毒,落入咆哮的石蘭子河,竟然還能活下來。好吧,這的確是值得慶幸的奇跡,但問題是:遠在京城的父母親人們肯定不知道這個奇跡,兩年啊,當初接到自己戰死的消息,他們要怎麼撐過來?謝青鋒簡直不敢想像,尤其是祖母,老人家年歲已高,不會在驚聞噩耗後出什麼事吧?
隱居村是從不和外界往來的,他們自己種地,去山後的石蘭子河打魚,在山林裡打獵,也正因為與世隔絕,所以沒有人猜出謝青鋒的來歷。那些悍匪倒是知道兩年前大夏元帥和敵軍統帥同歸於盡的消息,然而他們也不知道那位大夏元帥會掉進河裡失憶啊,何況與隱居村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戰鬥,誰還有心思在戰鬥開始前八卦一下村裡這個忽然出現的戰鬥力驚人的年輕小伙子?
這真是陰差陽錯,種種巧合讓謝青鋒就如同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來,便是兩年時光過去。
簡單和慕容元孫大夫等人說了一下自己落河失憶的事,此時榮嫣也從廚房裡出來,端了一大盆菜湯,知道謝青鋒恢復記憶後,善良的婦人打從心眼裡高興,可是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見這個相處了兩年的小兄弟站起身來,沉聲道:「慕容大哥,嫂子,這兩年多謝你們收留我,然而我現在必須馬上趕回京城,我必須盡快知道我父母親人的情況。」
慕容元心想都兩年了,你爹娘親人該接到的信兒也都接到了,該死該昏的應該也都死了昏了,你這時候回去還有個屁用啊。然而這番話他沒有說出口,雖然自己在世上的親人只剩下了妻子一個,但他能夠理解謝青鋒此時憂懼的心情。
「再怎麼急,也吃了飯再走,不然路上等著餓肚子嗎?」
榮嫣這個時候盡顯「長嫂本色」,一把把謝青鋒摁下來:「我再去廚房給你烙幾張餅,帶著路上做乾糧。」
「多謝嫂子。」謝青鋒歎了口氣,知道榮嫣是為自己著想,而且她說的也沒錯,於是又坐了下來,仔細想想,方問起慕容元等以後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