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莞也眼巴巴看著徐王妃,這事兒還真是複雜,一方面,她不認同徐王妃此時的做法:本來嘛,這是謝明雨自己的選擇,連翁老太君都默許了,徐王妃似乎沒什麼資格還跑來氣勢洶洶大呼小叫的,好吧,大呼小叫其實沒什麼,但你……你不能一上來就割人家耳朵啊,這高高在上定人生死的王妃范兒啥時候兒能改改?
另一方面,站在徐王妃的立場上,她又能理解對方的做法。聽說王妃娘娘沒有弟弟,大概從嫁進王府那天起就把謝明雨當做弟弟一樣疼愛,剛剛謝明雨也說了,悉心照顧沒齒難忘。這樣的話,姐姐因為弟弟被強迫喜歡了一個男人,發火似乎也很正常,別說割只耳朵,就算讓你自殺謝罪,那也是姐姐對弟弟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亂,太亂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羅莞晃了晃腦袋,眼看謝明雨和謝青鋒好像也搞不定徐王妃,於是她把心一橫,用眼色示意謝青鋒來接手自己的工作,阻止范京,以免他真的認識到自己「罪無可赦」,再真把耳朵給片下來。接著走到徐王妃面前,咳了一聲,還不等說話,就聽王妃娘娘冷冷道:「你又想來說什麼?別忘了你還沒進王府的門,就算是進了門,我是婆婆你是媳婦,在我面前也沒你叫板的資格。」
這王妃說話可太氣人了,這就是人人頭疼的毒舌范兒啊,路王爺活到現在沒氣出心臟病真是太不容易了。
羅莞在心裡腹誹著。一面緩緩地深呼吸,然後綻開一個笑容道:「王妃娘娘,民女只問你幾句話,問完了,您自己權衡得失利弊,我絕不多說。」
徐王妃上下打量著她,眼裡是濃濃的戒備神色,很顯然。對於這個一點兒不賣自己面子,在果園裡把毒舌的自己都給噎住的女孩兒,王妃娘娘心中也是自有一番評價的。
羅莞看看一旁的謝明雨,只見他臉上全是求懇之色,好像是在說:好莞兒,拜託了,一切都只能靠你了。一時間,羅莞真是恍惚了,暗道這是古代?男權社會?好幾個男人對這一個女人束手無策。然後還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這真的不是我在做夢?
正恍惚著,就聽徐王妃冷冷開口道:「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問吧。」
「哦!」羅莞回過神來。拉著徐王妃的袖子:「王妃娘娘請借一步說話。」
徐王妃皺起眉頭:「你又要搞什麼鬼?」雖如此說著。卻到底還是隨著羅莞來到堂屋裡。就見羅莞看了外面的三個大男人一眼,歎口氣道:「王妃娘娘,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不等說完,就聽徐王妃冷笑道:「廢話少說,你若是真能理解我的心情,你就不會來勸我。」
「唔!」羅莞不自禁摸了摸鼻子。雖然沒撞到,但她就是有一種「撞了一鼻子灰」的感覺。看著徐王妃冷肅的面容,羅姑娘的火氣終於被激起來了,下巴一揚,她便開門見山道:「民女問王妃娘娘。您可是覺著您能把范莊主和謝大哥分開?」
徐王妃眼神一閃,倏然扭過頭去。重重哼了一聲:她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把那兩個人分開,不然的話,輪不到她今天來這裡興師問罪,翁老太君早就把謝明雨給帶回路王府了。
「娘娘。」羅莞加重了語氣,徐王妃猛地回頭,咬牙道:「就算分不開又如何?那個土匪……手段用盡喪心病狂,我必要他付出代價。」
羅莞微笑道:「看來王妃娘娘也很清楚,您今日過來,只能出氣,並不能帶走謝大哥。也是,若能帶走,老太君當日就能把他帶走,又何勞王妃來走這一趟?」
徐王妃冷笑道:「你是說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老太君都默許了,我又憑什麼跑來指手畫腳是不是?」
羅莞一挑眉,心想咦?王妃娘娘很有自知之明嘛。只是心裡這樣想著,表面上當然不能如此說,不但不能如此說,羅莞還嚴肅了面色,沉聲道:「民女自然不會這樣想,王妃娘娘今日來,足見您對謝大哥的關心愛護,謝大哥剛剛也說了,當日他在路王府,王妃娘娘對他悉心照顧,至今仍是記憶猶新。我想,王妃娘娘對謝大哥的感情,就如同姐姐愛護自己的親弟弟,這沒錯吧?」
徐王妃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卻聽羅莞歎了口氣,喃喃道:「王妃娘娘知道,我也是有弟弟的人,所以王妃對謝大哥的感情,我感同身受。天下間又有哪個姐姐不盼著弟弟過得好?」
「你到底要說什麼?」或許是羅莞的話觸動了徐王妃,竟讓她難得的回了話。於是羅莞也就正色道:「王妃娘娘,您盼著謝大哥過得好,可也知道他不可能會回路王府,謝大哥已經下定決心,餘生都要和范莊主在一起了。您要割范莊主耳朵懲戒他過去犯下的錯,這個我也可以理解,誰願意弟弟受這樣的欺負?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您割了范莊主的耳朵,改變不了任何事,可以說,對謝大哥是沒有一點兒好處的,反而只是讓他以後面對著一個只剩下一隻耳朵的……唔,另一半。這……您如果真的愛護謝大哥,願意看著他從此後就陪著一個缺了耳朵的人生活嗎?」
徐王妃一下子就愣住了,剛剛在氣頭上,沒想這麼多。此時羅莞一說,她方恍然大悟,暗道是啊,我割了那土匪的耳朵有什麼用?老三已經是鐵了心,就是割了耳朵他也不會拋下那個土匪回王府,他們老謝家的人最可恨就是都死心眼,認準了的道兒就一直走到黑。如今我氣勢洶洶來興師問罪,就如這丫頭說的,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真割下了那土匪的耳朵,說不定老三還會怨我。不然的話,若說懲罰,鋒兒和老太君早就可以懲罰了,哪裡還用得到我?便是因為他們明白這個道理,才沒有過度插手,可笑我今日讓憤怒蒙蔽,竟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徐王妃也是個爽快的人,想通了事情的關鍵,自然不會再堅持己見。因來到門口,看著范京冷哼道:「你的耳朵我就暫且記下了,將來你和老三和和美美的還好,不然,若你負他一點半點兒,我必定來取。」
范京拱拱手,也是一臉鬱悶。能不鬱悶嗎?這三番兩次讓謝明雨的娘家人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的,依照他從前的性子,士可殺不可辱,你們可以殺了我,但休想讓我低頭。可如今為了愛人,卻不得不一次次忍下來,這對於范莊主來說,可真是不小的折磨。
「路王府的姑爺不好當啊,大莊主你如今明白了吧?」羅莞大概也是看出了范京心中的憋屈,於是趁著謝青鋒謝明雨陪著徐王妃進屋的時候,來到范京身邊悄悄說了一句。見范京苦笑,她方哼了一聲道:「不過這也是當初你自己選擇的,強迫謝大哥的時候,你就該做好以死謝罪的思想準備。如今人家娘家人找來了,沒讓你以死謝罪,還讓你以後和謝大哥幸福美滿的生活,已經算是厚道的了,大莊主你受這麼點委屈算什麼?人家可是把至親的人都交給了你。」
果然,讓羅莞這麼一說,范京的心情立刻好受了許多,暗道是啊,明雨和我在這裡隱居二十多年,為了我,不得不放棄家人。如今他的家人一個個過來認回了他,也沒有過多難為我,仍然讓我們在一起,這不已經是天高地厚之恩嗎?我還有什麼不忿的?再怎麼苦,能比當日被我強迫的明雨心裡更苦嗎?如今我們還能在一起,就已經該知足了。
這樣一想,心結盡去,眾人重新在屋中落座,下人們奉上茶水,謝青鋒便問徐王妃道:「娘,您怎麼過來了?可是跟著我們的馬車?我怎麼沒看見您呢?」
徐王妃冷哼一聲道:「你也太小瞧了我,既然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我又怎可能讓你們發現?到荷風溪月的路我又不是不知道,秋明莊在這一帶也算是有名,我打聽打聽自然就知道了。」
「娘來之前就知道小叔叔的事了?」這一下謝青鋒是真的驚訝了,徐王妃連秋明莊都說出來,很顯然是知道了謝明雨的事情。
「不知道,不過你祖母有一次說漏了嘴,提到了這秋明莊,我便知道,鬼大概就出在這裡了。」說到此處,徐王妃便往院子中看了看,皺眉道:「溪月公主和你妹妹們呢?怎麼不見她們?」
謝青鋒笑道:「她們回荷風溪月去了,原本倒是要跟著過來,我想著她們要是來了,只怕要把莞兒家的房蓋給掀飛,所以把她們派過去了。這都是半下午了,娘不如也回去吧,您中午飯是不是還沒用?」
徐王妃看了謝明雨一眼,忽地歎氣道:「罷了罷了,你說的沒錯,我便回莊子上去吧,沒的在這裡,只讓人心裡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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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