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哥哥都住進來了,你怎麼還悶悶不樂的?」
雲秋水住進來,最歡喜的並非謝青鋒,而是一直暗戀著他的謝玉芳,只是還沒高興兩天,謝玉芳便開始悶悶不樂了,只讓瞭解內情的謝玉秋十分疑惑,因這一日她來探謝玉芳,見房中無人,便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他人是過來了,可是難道你沒看見他身後那條尾巴?呵呵,西夏公主啊,多麼高貴?更何況長得一副狐狸精模樣,我爭的過人家嗎?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就來氣。」
謝玉芳狠狠地咬牙說著,也只有在這個姐姐和譚芳蕊面前,她才敢把自己的心思洩露出來。
謝玉秋半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歎氣道:「若是照你這麼說,也許太后和皇帝哥哥都對這門婚事有什麼想法……」不等說完,便見謝玉芳猛地站起來,咬牙道:「怎麼會?不可能,絕不可能,秋水哥哥怎麼會喜歡一個西夏蠻子?我不信,我才不信呢。難道你沒看見?都是她纏著秋水哥哥,秋水哥哥一定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和她虛與委蛇,說起來都怪皇上,閒著沒事兒干就歇一歇啊,亂點什麼鴛鴦譜。」
謝玉秋歎了口氣,雖然嘴巴上沒有說,但她心裡卻是明白,謝玉芳基本上是沒有戲了。
果然,不但是她明白,謝玉芳自己也明白。因恨恨罵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又跌坐下來,拉著謝玉秋的手哭道:「三姐姐,你說,我……我……我是不是不可能了?為什麼會這樣?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不會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我們是世交,哥哥和秋水哥哥也是至交好友,可……可為什麼會這樣?連羅莞那個村姑都能得到哥哥的傾心,都有可能做世子妃,為什麼我卻不能如願以償?」
謝玉秋愣了愣,好半晌才歎了口氣。喃喃道:「你問我嗎?可我也不知道。四妹妹,咱們出身富貴,從小兒就錦衣玉食,知書達理,行走坐臥,無不講究規矩,雖然有時候嬌蠻了些,可我自認為,我們總還算是名門千金,大部分時候也不是很失禮。可是循規蹈矩的我們。卻也沒見的落了什麼好兒。反而是那個西夏公主。你看她每日裡多麼輕浮張揚,可她能正大光明的和秋水哥哥在一起,就有人說閒話,她好像也是不管不顧的樣子。還有你剛才說到的那個羅莞。那更是個膽大百無禁忌的,咱們恨她恨得要命,可是我看王妃娘娘,雖然對她沒有好臉色,但眼神看著她,也有一絲欣賞,難道……難道咱們錯了?咱們不該讓這大家子的規矩束縛住,也該像羅莞和西夏公主那樣,這才能得償所願嗎?」
謝玉秋的心機深沉。本是絕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今天之所以說出來,也是因為她確實有些迷茫,雖然方雲白還在孝期,短時間內不能娶親,然而看著謝玉芳哭的梨花帶雨。她直覺自己將來也有這樣一天,因一時忍不住,便把心裡這些迷茫都說了出來。
謝玉芳拿手帕子擦著眼淚,哭的哽咽難言,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止是咱們,你看看譚姐姐,她那樣大方賢淑,長得又那麼漂亮,可哥哥何曾正眼看過她?真真如今我也不明白了,這世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人半天不說話,然而在這無聲之中,心境上卻是慢慢發生了變化。好半晌,方聽謝玉芳發狠道:「哼!不就是張揚無忌嗎?以為誰不會?我們不過是懂事,所以不肯表現出來罷了,既然這樣不行,那咱們就也學一學那羅莞和李溪月,我就不信,姐姐和我無論身份容貌,也沒差到哪裡去,怎麼就不能如願以償?」
謝玉秋點點頭,目中也閃現出一抹厲色,咬牙道:「就如妹妹說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倒也不能一味的循規蹈矩了。」四妹妹和秋水哥哥大概是沒希望了,但雲白哥哥總還是在孝期,或許,自己現在改變還來得及,所以她一定要努力把握住這樣的機會。
想到這裡,謝玉秋心中不由得有些躊躇滿志,對比之下,失神的謝玉芳看上去就更加惹人可憐。
室內一時間又陷入了寂靜,忽聽屋外兩個丫頭壓低了聲音說話,似乎是在說誰又來了,謝玉秋便起身到門口,淡淡問道:「你們剛才說誰又過來了?」
「回三姑娘,就是那個羅姑娘,剛剛奴婢們看見她往老太太房裡去了。」
「又是她,她又過來幹什麼?」謝玉芳一下子站起身,她滿肚子的怨氣都無處發洩,此時又聽到一向討厭的羅莞過來,不由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四妹妹,稍安勿躁。」謝玉秋忙回身握了她的手:「越是這個時候兒,越是不能急躁,走,咱們去找譚姐姐,一起過去看看吧。」
謝玉芳深深吸了口氣,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於是點點頭,和謝玉秋整理了下衣裳,一起往翁老太君的住處去。
這一回翁老太君的院裡就是十分熱鬧了,謝青鋒方雲白雲秋水坐在院子裡,彼此交流著入朝後的心得,三人當中自然是以雲秋水為重點,大理寺審理項王的案子已經到了緊要關頭,謝青鋒派了十幾個常年跟隨自己,經驗豐富的護衛隨身保護他,生怕他有一點閃失。
「這個項王太不像話了。如今就算沒有他通敵賣國的證據,單憑他迫害人命濫用酷刑走私鹽鐵等罪行,就足夠他死好幾次了。如今只是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痛快點兒,我們也省得讓錦衣衛繼續冒險去搜集他通敵的證據,直接正法了就是。」
項王最初通敵的證據並不明顯,且只為了這麼個證據,已經犧牲了好幾個錦衣衛的好手,因此雲秋水這樣一說,謝青鋒和方雲白也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忽見謝青鋒重重一點頭,沉聲道:「只要這些罪行鐵證如山,皇上定會下令將項王正法,為這樣一個人犧牲錦衣衛的密探,實在太不值得了。」
方雲白沉吟道:「如果是這樣,那為了防止項王臨死反撲,或許皇上會讓青鋒你帶領御林軍去抓捕項王,別人沒有這個氣勢,資格恐怕也不太夠。」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覺著皇上能忍這老王八蛋這麼久,已經算是不容易。」雲秋水雙手成拳輕輕碰著,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譚芳蕊謝玉芳謝玉秋等人都走進來。
看見她,謝玉芳面上露出驚喜笑容,尤其是那個尾巴般巴著雲秋水不放的西夏公主並不在這裡。因激動興奮之下就要上前,卻聽身後譚芳蕊和謝玉秋不約而同輕輕咳了一聲,她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只是心中卻不以為然,暗道規矩規矩,我就是因為太守規矩,才會讓秋水哥哥被人搶走,如今為什麼還要我守規矩?
這樣一想,越性賭氣湊上前去,笑著道:「哥哥和雲白哥哥秋水哥哥怎麼都在這裡?難道就這樣湊巧?你們三個都是休沐嗎?」
謝青鋒皺了皺眉頭,他是謝玉芳的兄長,自然能夠察覺到這妹妹今天有點反常的舉動,因沉聲道:「嗯,莞兒和溪月公主也過來了,都在老祖宗房間裡,你們過去吧。」
謝玉芳一聽見溪月公主四個字,就恨不得磨牙,強自忍住了,這時謝玉秋也趕過來,笑道:「哥哥們不進去?就是不進去,找個什麼地方坐著喝茶聊天也好,都在這院中坐著幹什麼?這都入冬好多天了,你們也不怕冷。」
「不怕。」謝青鋒又看了謝玉秋一眼,卻見她笑道:「大哥哥是上過戰場的,什麼苦頭沒吃過?不怕冷也罷了。可雲白哥哥和秋水哥哥都是文人,從小兒嬌生慣養的,哪裡能不怕?你們快找個屋子坐著吧。」
這兩個女孩兒今天是怎麼了?謝青鋒眉頭皺的更深,方雲白卻是和雲秋水互相看了一眼,臉上也有些詫異,忽聽一旁的譚芳蕊笑道:「好了,咱們快進屋去吧,只顧著和哥哥們說話,就不管你們姐姐挨凍了?」
「姐姐穿了這麼些衣裳,怎麼可能凍著?」謝玉芳謝玉秋都笑了起來。她們不捨得走,可終究不好死皮賴臉賴在這裡,何況看著謝青鋒面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姐妹兩個心中都很不忿,暗道那個李溪月和你們說話就是天真活潑,羅莞和你們說話就是落落大方,我們呢?我們和你們說話,就成了不守規矩。這是什麼道理?
然而這話卻不能問出來,最後三人去了房間裡,雲秋水看看謝青鋒,又看看方雲白,撓了撓頭笑道:「唔,妹妹們說的也有道理,不如咱們去王妃娘娘那裡坐一坐吧,我想吃柳嬤嬤做的點心。」
三人起身離去,這裡譚芳蕊和謝家姐妹進了門,就見李溪月和羅莞謝玉婉正在一起說話,不知說到了什麼那麼高興,三人面上都洋溢著笑容。而翁老太君則半靠在榻上,笑瞇瞇看著她們,眼中滿是慈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