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蔣秋娘忙趕過來,藉著微弱月光拿起一個果子看去,見那果子鮮活可愛,竟和秋天剛摘下來時沒什麼兩樣。她便高興道:「莞兒,這都快到端午了,怎麼果子還保存的這樣好?過去咱們家冬天裡果子多的吃不完時,放到這會兒都爛了,要麼就是沒了一點兒汁水,沒法兒吃。」
羅莞笑道:「娘到底起來了。這果子不是在地窖裡嗎?地窖冬暖夏涼,開了春之後,把果子存放在這裡,就能保住水分了。其實這道理許多人都知道,就和保存白菜蘿蔔一樣的,不過除了一些富貴人家,恐怕也沒有多少人這樣做。」
蔣秋娘笑道:「富貴人家裡也沒聽說誰把果子保存到這會兒的,每年京城裡到這個時節,也只有暖棚裡的一些果子可賣,價錢貴的離譜,還未必好吃。」說到這裡,猛地醒悟過來,點頭道:「我明白了,莞兒你是故意要把果子留到這個時候兒再拿出去賣對不對?沒錯,這個時節,桃子杏子眼看就下來了,偏偏就是這幾天,沒有多少新鮮果子吃,你這些果子拿到京城,必定賣個好價錢。」
羅莞笑道:「我可不就是這樣想著的呢?所以今天早起來這裡收拾收拾,等到天亮,就挑兩筐去京城賣……」不等說完,忽見蔣秋娘怔怔看著她,目中又流出淚來,她不由驚訝道:「娘又怎麼了?咱們眼看著就要掙錢了,只要有了錢,萬事都能自己做主,也不用在人家屋簷下看舅舅舅媽臉色,這不好麼?你怎麼倒哭起來?」
蔣秋娘擦擦眼淚,笑道:「沒什麼,雖然你總說讓我不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只是我看著你如今辛苦,想著這大半年來你和我一起的艱難,連你弟弟都多是你撫育教導的。我這做娘的心裡。著實愧疚的很。」
羅莞搖頭道:「原來是為這個,這也值得哭?我辛苦,娘也辛苦啊,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咱們是一家人嗎?說這樣話做什麼。若像娘這樣想,我被退親,才連累的你被趕出家門,我也該以死謝罪。唔……」卻是不等說完,就被蔣秋娘摀住了嘴巴,聽她薄怒道:「什麼話都可以拿出來說嗎?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羅莞心中感動。知道這個母親是太過緊張自己,因吐了吐舌頭笑道:「好了。我不和娘說,還要下去把果子搬上來呢。」因娘兒兩個一起,又下去倒騰了幾趟,果然就搬了六七十斤果子上來。
蔣秋娘看著這一堆新鮮的果子,歎氣道:「雖說這果子好,只是要怎麼運去京城?這裡離著京城有將近一百里路呢,賣完了又怎麼回來?」
羅莞笑道:「不妨事。我早打聽好了,今天程地主家的馬車就去京城,我要給他錢,搭一趟順風車,他卻說什麼也不要,我想著我不能白坐車,不如到時候給他兩斤果子,倒也把車錢折合出來了。等到把果子賣完,傍晚仍是跟著那馬車回來。馬車腳程快,到京城也不過小半日功夫,來得及。」
蔣秋娘道:「原來你都計劃好了,既如此,我也跟著你去……」不等說完,卻見羅莞搖頭道:「母親可別跟我們去,到時不知生出什麼故事來呢,恰是我這樣一個年少的,去賣果子或許還能打打感情牌。」
「什麼感情牌?」蔣秋娘疑惑,卻見羅莞嘻嘻笑道:「很簡單,人家一看是我一個半大孩子賣果子,心中既有同情,也會覺著我小孩子不會耍心眼兒,這果子必定好,其實本來就很好嘛,這樣一來,還怕賣不出錢嗎?」
蔣秋娘搖頭扶額道:「我的天,怎麼你心裡便這麼多彎彎繞?我卻是半點兒都想不到這方面去。只是你自己,我如何能放心?那京城有勢力的人多了去,你又是正當韶齡……」
「放心,我穿上破衣裳,把臉塗得黑黃一些,不信那些有勢力的紈褲肯上前親近,何況就算是萬一招惹了誰,不是還有世子爺雲小侯爺他們麼?好歹大家相識一場,別的他們未必理會,幫我說句話,讓我平安回來應該還是不會推辭的。」
蔣秋娘一聽:好嘛,女兒這分明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因也就微微放了心,和羅莞一起把果子裝到挑筐裡,羅莞心想著要早些去程家等候,知道天一亮,蔣明德兩口子起床,看見這果子必定要打秋風的,畢竟還住在這裡,倒不好撕破臉做得太絕,所以還是早點走得好。
卻不防羅孚醒來不見了母親和姐姐,也連忙穿戴梳洗了,剛要出門去尋找,就見她們兩個回來,知道姐姐要去京城賣果子,這小傢伙覺著自己雖是弟弟,但身為小小男子漢,很有保護姐姐的義務和責任,因此非要跟著去,任羅莞威逼利誘,全都不好使,又有蔣秋娘在旁邊幫腔,無奈之下,羅莞也只好帶著這條小尾巴出門。
到了程家時,天還黑著,村裡不知哪家的公雞悠長叫了一聲,接著那公雞打鳴聲便此起彼伏響成一片,真正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程家這時候才有了人聲,屋子裡也透出燭光來。羅孚和羅莞都等在大門外,此時羅孚踮腳向裡面望了望,便對羅莞道:「姐姐,他們起身了,大概一會兒就可以走。」
「嗯。」羅莞點點頭,看著天上繁星:這些星星真亮啊,沒有回到古代,她大概一輩子都想不到現代人把地球破壞成了什麼樣子。這燦爛銀河,在現代哪裡還能見得到?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念那個時代,想念那裡的一切,電腦,冰箱,電視,自行車……等等等等,因為那裡是她的故鄉,是她真正的家。
從穿越後便一直在溫飽線上掙扎的羅莞,好不容易這會兒能靜下心梳理一下思鄉之情,不過沒讓她傷感多長時間,程家的馬車就出來了,看見她們姐弟兩個,那程地主和婆娘不由得都笑道:「姑娘和哥兒等了許久麼?怎麼不叫門?來,快上車來吧。」
羅莞笑道:「我們也是剛來,沒想到老爺和太太這麼早就出門,還以為得等一陣子呢。」
這兩口子是要去京城探望閨女的,聞言便笑道:「這裡離京城快一百里路,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是很近,所以咱們早點走,半上午時就能到京城了。」
一邊說著,早有兩個小子幫著羅莞姐弟倆把果子弄上車,那地主婆看見這些新鮮的蘋果和鴨梨,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姑娘這果子怎麼保存的,這樣新鮮?」
話音剛落,就聽那程地主咳嗽一聲道:「你瞎問什麼?若是想吃,咱們從羅姑娘這裡買了就是,這都是人家賺錢的來路,你也太不懂規矩。」
羅莞笑道:「沒什麼,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不過是開春後放在地窖裡,那地窖溫度低,所以果子能保存住水分。」她一邊說著,其實心裡也有些疑惑,暗道地窖藏水果這應該不是什麼秘密吧?我原本也是無奈之下,想著打個時間差,把這果子保存後稍微提價,賣給那些普通百姓,富貴人家根本都沒想過的,怎麼娘和這程地主都不知道這件事兒呢?我記憶裡好像也沒有這種保存水果的方法,不對啊,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發展出那麼些燦爛的文明,不可能這個事兒反而不知道啊。
雖然疑惑,卻也沒問出來。馬車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總算到了京城,羅莞和程地主告別,又給了他們一袋果子,程地主堅決不肯收,奈何羅莞定要給他們,還說不收就要付車錢,何苦把鄉里鄉親的情義都用銅錢給代替了?沒奈何這才收下。
待姐弟倆挑著筐走遠,那地主婆看著一袋果子眉開眼笑,對丈夫道:「到底還是人家羅姑娘,官宦人家的出身,就是懂事兒明理。若是指望著她那舅舅舅媽,這會兒載了他們一程,別說果子,就是果子皮還未必能見到一塊呢。」
程地主點頭道:「可不是?就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兩個孩子,竟攤上那樣勢利親戚。我把話撂在這裡,不信你就看著,這兩個孩子,將來必定有出息。」
地主婆笑道:「還用你說?那羅姑娘才多大?就能結識那麼多王孫公子,這可不是有出息呢。」
兩人一邊說一邊就往女兒的府上去,這裡羅莞和羅孚挑著果子,好不容易來到一個可以擺攤的市場邊,只把姐弟倆累得,滿臉通紅汗透重衣,這會兒把擔子一放,羅莞先拿出手帕給羅孚擦汗,還不等說幾句安慰的話,就見「呼啦」一下,周圍的人都圍上來了。
「哎喲,這果子怎麼這麼好看啊?是要賣的嗎?」
「做夢吧?是不是哪個富貴人家買的?這樣果子你能在菜市場裡買著?」
「富貴人家?就派這麼個瘦不拉幾的丫頭和小子?那男孩兒還不到十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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