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瑜授官不久便搬了出去,他畢竟大小也是個朝廷命官,非親非故的一直住在秦節家裡實在不是這回事兒——他又不準備給秦昭當女婿。
這一次,連瑜把芳姐也帶了出去。今日不同往日,天子腳下,權貴雲集,這可不是吳王跟秦節就是最**oss的江寧。他一個狀元的娘,歲數不算大,生得又貌美,不管用什麼理由,放在別的官員家裡,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太河蟹的東西。
連瑜新買的房子跟秦家的面積差不多,但是相比之下花園大房間少,顯得十分高檔,更牛掰的是連瑜這廝裝修的時候用了從南方自家玻璃坊弄來的各色玻璃,有帶花紋的有不帶的,有透明的有不透明的,色彩各異,花色各異……再加上各種水晶簾子,水晶玻璃杯盞,水晶鏡子,各種名喚水晶玻璃製品,把個原本只是普通的宅子打造的如同水晶宮一般。加上連瑜一貫會享受,把房子收拾的十分舒適宜居,搬家那天他的不少同年以及新同事都過來了,江寧的老鄉還好,早知道他家裡做著玻璃生意的,可其他的人只是對他做的事情略有耳聞,這會兒親眼看到才感到震撼:我的天,前朝玻璃業最興盛的時候,那位窮奢極欲的光宗為寵妃建的水晶宮也就這樣了吧?
這種東西若放在別人家,少不得要被御史參一句奢侈,可人家連瑜自家做的玻璃生意,就算弄出做玻璃山來,誰又能說什麼?倒是不少人聽聞連瑜家裡能造玻璃鏡,且穿衣鏡的製法重現人間,紛紛過來打聽,問他家裡的玻璃什麼時候能賣到開封來:別的不說,自家嫁女兒,有塊玻璃鏡做陪嫁那是多體面的事兒啊!
連瑜這邊的事情暫且不提,我們先轉回到秦昭這邊。
秦昭來到開封,又一次陷入到當日才到江寧的尷尬,家中沒有能帶著她參加交際活動的女性長輩,她很難融入到開封的閨秀圈裡。
當然,如今的秦昭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容易寂寞的小女孩兒了,她並不算太在意這些。於她而言,有意義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實在沒必要非要跟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玩。
這幾天,秦昭正忙著玩馬。
起因是一位武官問連瑜討了一面鏡子,作為交換,把自己的某匹戰馬去年生的小馬送給了連瑜。其實連瑜還沒有開始賣鏡子,可那武官女兒馬上就要遠嫁,做父親的愛女心切,著急給女兒辦個時髦的嫁妝,聞訊找到連瑜求他轉讓一面日常用的鏡子,因手頭不算寬綽,願意拿家裡的小馬駒換一面鏡子。連瑜見那小馬不是一般的品種,原本說好的是給那武官一個帶了穿衣鏡的首飾匣子,這會兒見馬好,有感念這位武官一片愛女之心,索性給了他一個鑲著半身鏡的梳妝台。
武官對連瑜厚道的行為十分感謝暫且不停,只說連瑜見那小馬一身雪白,唯有頭上一縷黑色的鬃毛,長得十分俏皮,覺得跟自己的氣質很是不合,便轉手送給了秦昭。秦昭本就會騎馬,見到這麼一匹血統優良的小馬,喜出望外,每日裡親自給這小馬洗澡餵食忙個不停,要不是實在沒地方,簡直恨不得把那小馬拉到自己的臥室裡睡覺呢!不過半個月的功夫,那小馬已經與秦昭混的十分的親近了。
說是小馬駒,其實也快一歲了,完全可以騎了,秦昭新得了馬,又見它脾氣柔順,每日裡便經常穿了男裝,騎了馬兒出去逛街:她小時候沒少穿男裝,身上頗有一股子男孩子的英氣,再加上她個子小,少年時期的漂亮男孩兒本就雌雄難辨,這樣子出去轉了幾次,竟沒人注意到她是女孩子,這樣一來她越發愜意:過去在江寧,她爹就是最大的官,身為知府千金,行動間總要注意些,免得丟了父親的臉面。可如今天子腳下,四品滿地走,五品多如狗,戶部侍郎雖然是高官,但在這裡還真不算什麼特別招眼的存在,再加上她初來江寧,本就沒幾個人認識,誰管你這喜歡穿男裝的小子是誰的女兒呢?
秦節是男人,本就對這些小事兒不甚在意;穆維對秦昭比秦節還慣的厲害呢,更不會管她;許先生歲數大了,又一貫不是個管閒事的;馮先生倒是有資格管秦昭,問題是她本人就不是個遵從世俗禮節的人,對秦昭這點小愛好根本沒有任何意見!秦大奶奶倒是正經的淑女,還是秦昭又不傻,哪裡會把這些事兒說與她找虐?故而秦昭每日裡除了上課,便是如同男孩子一般出去閒逛玩耍,全家人竟沒有一個拘束了她的。
不過男裝穿多了,後遺症也出來了,這日賀秋容讓人傳了話出來,帶秦昭進宮見她,才見了面便皺起眉頭:「你怎麼越長越難看了?」
秦昭吐血道:「娘娘,我沒得罪你吧!哪有見面就說人醜的?」
賀秋容原本坐在椅子上,聞言站了起來,走到秦昭身邊,圍著她轉了幾圈,然後十分糾結地搖搖頭:「你怎麼回事兒?不長肉專長骨頭?肩膀這麼寬!」
賀秋容說著伸手捏捏秦昭的胳膊,越發地不滿:「你最近是不是經常騎馬?」
秦昭點點頭:「是啊,你怎麼知道?」
賀秋容伸出手指點點她的額頭:「胳膊都硬成什麼了!我都不用摸,腿肯定也很硬!阿昭,你是女孩子,哪能這個樣子?你看你現在,站在這裡昂首挺胸的,哪裡有個女孩子的樣子?」
秦昭原本沒太注意,一聽這話趕緊垂首含胸做淑女狀,小聲解釋道:「騎馬什麼的含胸縮背太難受了,習慣了直著脖子,一個不小心就這樣了。」
賀秋容愁死了:「你說你這樣子可怎麼成啊?本來長得就不咋樣,過去好歹舉止優雅,勉強還像個大家閨秀……現在這樣子,跟男扮女裝似的,可怎麼了得!」
秦昭這陣子玩的開心,壓根沒注意這點,聞言也有些吃驚:「真的,真的不像女孩子了?」
「像個屁!頭髮都曬黃了!」
秦昭頓時鬆了口氣:「我頭髮本來就黃,不是說美人也有不同類型的麼?」
賀秋容怒道:「你給我閉嘴啊!我在這個鬼地方,什麼類型的美人沒見過?環肥燕瘦啥樣的沒有?就沒見過哪個美人是寬肩膀,渾身硬肉還一頭黃毛的!」
秦昭差點被這個嘴炮氣死:「我是不夠漂亮,也沒你說的這麼慘啊,嫌我難看你別叫我過來陪你啊!」
賀秋容道:「你當我稀罕叫你來陪我啊?這不是沒別人可叫麼?人家別的妃嬪叫個姐妹進宮,那都是白白嫩嫩漂漂亮亮跟一把子水蔥似的……你可好,越整越難看,我估摸著這要是再遇到太子,他就是失心瘋了也不會提出讓你進他的東宮!阿昭,你也是馬上就要談婚論嫁的人了,也該注意點了!」她說道這裡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分,頓了一下,仔細地看看秦昭的臉:「其實光看這張臉還是不錯的,就是……怎麼看著這麼不正派!這瓜子臉配上這麼大,這麼大的眼睛,怎麼這麼勾人?!造孽啊,這張不正經的臉配上這個男人似的身材,阿昭你可真沒救了。」
秦昭差點被她給氣死!什麼叫不正派?是她願意長成瓜子臉的麼?我知道端莊閨秀們流行的是你這樣的圓圓臉或者鵝蛋臉啊,可又不是我自己喜歡長成瓜子臉的?還有眼睛,眼睛大怎麼了?眼睛大有錯麼?小時候都說什麼眼睛大好可愛,這會兒又說她眼睛看著勾人,我的眼神又沒有到處亂飄,哪裡不正派了?
秦昭直到回了家,還是十分鬱悶。她從小便知道自己長得不算好看,可那會兒是因為她發育比較慢,所以看著比同齡人小。這幾年逐漸長開了,她對著鏡子看看,覺得自己瓜子臉大眼睛,其實挺好看啊,而且身邊的人這幾年也確實都不再說她不好看的話題了,怎麼到了賀秋容嘴裡,自己就這麼不堪了?
秦昭心情不爽,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去見馮先生,便問馮先生:「先生,我長得醜麼?」
馮先生瞅瞅她:「還好吧!雖然不算是什麼絕世美人,但是也挺別緻的。」
別緻這兩個字實在是微妙,秦昭就是再自戀,也不覺得這是什麼誇人的話,嘴角抽搐地低下頭,決定不再問了,免得把自己給打擊到。
晚上吃飯的時候,秦昭又去問秦節:「爹爹,我是不是不太好看??」
秦節以為秦昭又在撒嬌,便笑著道:「胡說,我的女兒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誰敢說你不好看,直接拖出去打!」
秦昭再次敗退:問一個愛女如命的爹爹女兒好看不好看,答案還用猜麼?
秦昭扭頭又問穆維:「穆叔叔,我是不是不太好看?」
穆維莫名其妙:「你跟十二郎吵架了?」
秦昭:……
長輩們不靠譜,秦昭決定去問自己的未婚夫:「十二郎,我生的好看不好看」
楊艷輝臉一紅:「好看!」
秦昭抓狂道:「我讓你說心裡話!」
楊艷輝實在不知道秦昭這話是什麼意思,認真看了看她,輕聲道:「你好看不好看的沒關係,我都最喜歡你!」
秦昭頓時吐血,這簡直沒法交流了!想聽句實話怎麼就這麼難!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阿昭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