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死人麼!一個丫頭都打不過,給我一起上,把這個野丫頭給我捆了,狠狠地打,打不死不許停!」
福順縣主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傳進了連瑜的耳朵,他皺了皺眉,終於從自己的妄想裡跑了出來。
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即使他不來,那個孩子也會死去,他並非鳩佔鵲巢。他甚至還會幫助那個孩子完成他最後的願望,是的,那孩子有那麼多的夢想那麼多的牽掛,都要靠他接下來去完成去維繫。
他扭頭看看越戰越勇,把一條大棍舞的呼呼作響的瑪麗蘇,這個女孩子,雖然父親還活著,卻差點被自己的繼母賣進青樓;他扭過頭來,與面目扭曲的福順縣主正好對視:這個女孩子,同樣生母已經死去,卻被父親嬌慣的無法無天,視人命為無物;而躺在地上的任嬌娘,花一般的年紀,卻從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對未來有了一點期待,卻就這樣凋零。
連瑜輕輕地把任嬌娘放在地上,把她的頭髮輕輕攏了攏,他從袖袋裡抽出一塊手帕,蓋在任嬌娘的臉上,然後慢慢站了起來,撿起手上的匕首,走到福順縣主跟前。
福順縣主看到任嬌娘斷了氣,也有些害怕,這會兒見連瑜提刀上前,喊道「你,你想幹嘛?」一邊的護衛蠢蠢欲動,只等福順縣主一聲令下就要把連瑜抓起來。
連瑜哼了一聲,把匕首扔在地上,護衛們也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連瑜是吳王的座上賓,更是十二郎的救命恩人,他們並非直屬福順縣主,是府裡的護衛,又哪裡想得罪連瑜?只要他別傷到縣主就好。然而緊接著,連瑜的動作便把他們嚇了個半死——他扔掉匕首,然後笑了笑,猛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一個耳光扇在福順郡主的臉上,沒等福順縣主說什麼,然後又是一腳,把她踹翻在地,緊接著,他拎著衣襟把福順郡主拽了起來,舉起胳膊肘對著她的臉就是一下子。然後他鬆開手,退後了幾步,歪歪頭,忽然笑了。
「你覺得很疼吧?」
福順郡主被打的倒在地山,她勉強跪坐起來,捂著肚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嘴,一顆牙齒喊在血水中被她吐了出來。身邊的侍女嚇瘋了,趕緊過來攙她,被福順郡主氣急敗壞地一個耳光扇過去,福順縣主抬起頭,想要說話,但臉已經腫了起來,嗓子也被嗆住了,艱難地發不出聲音。
周圍的護衛驚得目瞪口呆,想要上前抓連瑜,可縣主沒下令,再加上被連瑜的冷冷的目光一掃,一時半刻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旁廝打著的瑪麗蘇跟那群狗腿子也不知不覺地停下動作,站在當場,只呆呆地看向這邊。
連瑜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他的頭並沒有低下,只用輕蔑的視線掃了一下地上坐著的女人:
「你以為你是什麼呢?一個縣主,王爺的女兒,多麼的了不起啊,金枝玉葉,你以為你比別人高貴,所以可以隨便踐踏別人的生命麼?」
連瑜說的很慢,一字一頓,他的聲音並不算高,可是周圍太靜了,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不過是個粗俗,惡毒,醜陋的女人。」
「你這副樣子,給嬌娘提鞋都不配。
「我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
福順郡主的臉上本就淤青了一大片,此時整個臉都成了鐵青色,她瘋狂地喊了起來:「你們都是死的嗎?把給我打,給我把這個傢伙往死裡打!」
連瑜朗聲說道:「我是江南二十州府秋闈鄉試的解元!我倒要看看,誰敢打死我!」
「一個小小的縣主,當街行兇,先是打死一個無辜的女子,現在又放言要把把朝廷三年一度錄出來的江南解元當街打死!你們倒是可以試試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試試在大庭廣眾下打死我之後,明日你們這位縣主可護的住你們的性命!」
眾護衛頓時呆立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福順郡主氣的渾身顫抖,忽然大叫一聲:「不打死你,我把你打個殘廢,難道誰還能讓我償命不成!」說著大喊道:「你們把他捆了!哼,你們害怕日後被追究是吧?我現在就告訴你們,誰不動手,我今天就先讓人打死誰!」
縣官不如現管,一聽這話,原本呆立當場的護衛紛紛爬上去來衝著連瑜撲過來。而在剛才拄著棍子歇了一會兒的瑪麗蘇也緩過勁兒來,當即衝到連瑜跟前再次舞起大棍衝著撲上前來的護衛打了過去。一時間場地中間又亂作一團,恢復到剛才那副小丫鬟力敵王府眾侍衛的荒謬場景。
要說瑪麗蘇力氣再大,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打一般的地痞流氓沒問題,但對付這些專業的護衛人員怎麼說也不可能以一當十的!能打的這般熱鬧,純粹是護衛們有意放水:不放水怎麼辦?萬一真把這個怪力丫鬟打倒了,下一步不就得把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解元公抓起來了?開什麼玩笑!那是十二郎的老師,那是正經解元公,今天打了他,明天他們丟飯碗都是輕的!
縣主也看出來眾侍衛摸魚,氣的大叫道:「你們這群養不熟的狗!逮不住這個連瑜,你們誰都別想落下好!」
她話音剛落,只聽見一聲清朗的少年聲音:「十三姐莫要亂說,府裡這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勇士,大大小小都曾立過戰功,十三姐怎麼能罵這些勇士是狗呢?」
福順縣主猛地扭頭,正看到楊艷輝大步流星走到她跟前,攙住她,小小少年臉上帶笑,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他大聲說:「姐姐,莫要再說這些氣話,快跟我回家去吧!免得父王知道生氣。」福順縣主被他輕蔑的眼神與明面上是勸實際上是煽風點火的話氣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你少多管閒事!」
這巴掌打得狠,福順縣主的指甲又相當長,正好刮楊艷輝的腮幫子上,楊艷輝的臉上頓時掛了彩,他眼中怒火更甚,卻還是牢牢地抓住了福順縣主的胳膊:「好了,姐姐不過說的氣話,大家還當真麼?快住手吧!」護衛們本就不樂意打,憋火憋了半天了,再加上又聽見縣主罵他們是狗,此時聽了楊艷輝的話,哪裡還有半點打下去的興趣?頓時紛紛住手。
楊艷輝微微一笑,低聲對縣主說:「看在今日過後你再也沒法這麼威風的份上,姐姐這巴掌,我就不往心裡去了……楊玉貞,你這些年輕慢我母,到處找我的麻煩,呵呵,看你終於作死到這個地步,我也就放心了。」
楊艷輝在家裡地位相當高,父親愛母親寵,便是三個異母的哥哥也對他相當不錯,唯有記恨他分了她父王寵愛的福順縣主相當厭惡他,處處找他麻煩。這些年來,吳王妃對福順郡主處處避讓,楊艷輝本人在福順縣主面前也乖順無比。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在她面前老實的跟兔子似的弟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本就被怒火燒暈了的腦袋更是一片混沌,她伸手便抽出腰裡的鞭子衝著楊艷輝抽了過去:「我抽死你這個小畜生!」
她劈頭蓋臉地幾鞭子抽在楊艷輝的身上,楊艷輝不躲不閃生生地挨了幾鞭子,看著福順郡主只是冷笑,福順郡主越發惱火,大罵道:「小畜生!我早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你那個賤婦母親一樣,都該死!都該死!」
她正發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炸雷一般的奴吼聲:「夠了,孽畜,給我住手!!!」
福順郡主愣了一下,扭過頭來,正看到吳王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她有些驚慌,也有些委屈,想要跟父親說點什麼,可是吳王看都不看他一眼,直衝著楊艷輝走去。
楊艷輝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撲倒吳王懷裡:「父王,你快管管吧,十三姐要殺師傅,要殺師傅啊!」他提都不提福順縣主剛才說罵他跟吳王妃的事兒,因為他知道,這些話吳王一句沒丟全都聽到了
吳王臉色鐵青,伸手拍拍楊艷輝的後背:「好孩子,我都知道了,你快去把臉抹抹藥。」
福順郡主是吳王的心頭肉,可楊艷輝何嘗不是?吳王過去疼惜自己這個唯一的嫡女一出生就沒了娘,明知道她專橫跋扈也並不多管,也隱隱知道她對後母不甚恭敬,對唯一的嫡出異母弟弟更是稱不上友愛。可他總覺得自己很疼楊艷輝,這個兒子有爹有娘,便是在姐姐這裡受點委屈又能怎麼樣呢?直到今天,他親眼見到自己的十二女對親弟弟掄鞭子,叫他的嫡妻賤婦,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女兒究竟已經混賬到了什麼地步。
福順郡主這會兒知道麻煩大了,她撲過來抱住吳王的腿:「父王,父王,我剛才只是一時情急才對弟弟動手!您看看我,你看看我被那連瑜打成了什麼樣子?」
吳王低下頭看了她一眼,福順郡主滿臉淤青,鼻子淌血,看著十分的淒慘,雖然知道她是自作自受,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正想開口,卻聽見連瑜輕聲道。
「吳王,您的女兒讓人打死了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