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隱隱知道婉娘不喜歡她,原因她也能猜到一點兒,不過她並沒有往心裡去,誰不是爹媽寵大的?有個小脾氣很正常,她本人何嘗不是喜歡貞娘勝過婉娘?賀秋容平日裡對她各種溫柔和氣,她還不是覺得對方虛偽的要死麼?
說起賀秋容,秦昭深以為這絕對是個大奇葩!
別人說她是才女,但秦昭根本不信,才女這種生物日常的言談舉止那是能看出來的,平日裡玩遊戲啥的對句聯詞都很一般,可只要有出風頭的正式場合那絕對是有佳作出爐——哄誰呢?靈感來的這麼湊巧啊!
明明長得腰粗臀肥,偏沒事兒要做出病西施的樣子,動不動就皺眉捂心說不舒服……不舒服你就別出門好不好?做那等樣子給誰看啊!那一腦袋汗根本是太胖了惹出來的吧!
秦昭對這種時時刻刻秀演技的主兒很不感冒,但顯然才子們不這麼看,如今賀秋容在江寧的名聲如日中天,已經被捧上了江寧第一才女的寶座。秦昭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很是牙疼,有時候也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跟婉娘一樣,沒什麼就妒忌什麼啊?應該不是吧……自己雖然十分乾癟,但也確實從來沒有長成賀秋容那樣身材的雄心啊!
關於賀秋容,連瑜的評價有點奇怪:「其實我也沒想到咱們江寧的審美是這麼復古的……」
秦昭十分疑惑:「復古?」
連瑜歎道:「是啊,復古,這不就是唐朝的審美麼……」
秦昭來了興致:「你不喜歡這種的?你喜歡瘦的?」
連瑜揉揉額頭:「嗨,這不是胖瘦的問題,是審美差異的問題。男人女人,不管胖瘦都有可能是美人,但這審美不同,別人眼裡的美人,在我眼裡可能就不算美了。」
他說著歎氣道:「比如唐朝人肥瘦都欣賞,宋朝人喜歡纖瘦,本朝比較近似前朝……可三個朝代的大部分美人,我都不欣賞啊……」
秦昭:「胖瘦都不稀罕?你可真挑剔。」
這個話題在連瑜心裡憋了很久了,這會兒對著秦昭,他忍不住吐槽道:「不是挑剔,還是那句話,問題的關鍵不是胖瘦,是身材的特點。啊啊啊啊我到現在才知道那些古畫裡的女人為毛全都沒胸沒臀小肚子,我還以為是畫師不懂人體比例呢,鬧半天這年頭就流行這個!!!這年頭的衣服衣服一定要柳肩塌背小肚子才能穿出古典美人的感覺!!!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秦昭一腦袋的問號:「柳肩不好麼?你說的什麼小肚子?難道你覺得要大肚子才好看」
連瑜淚了,乾嚎道:「美文啊你在哪裡……」
秦昭一頭黑線:「又是美文,這到底是誰啊?你總是提她?」
連瑜正色道:「那是我上輩子的孩子的媽……」
秦昭十分無奈,知道連瑜是又犯病了,十分糾結地說:「無瑕哥哥,你發燒燒的想起上輩子了?」
連瑜點點頭:「是啊,啊啊,能撐得起衣服的寬肩膀啊,34d的上圍啊,看起來足有一米長的大長腿啊……曾經有這樣一個美人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
秦昭聽得雲裡霧裡,唯一能聽懂的就是寬肩膀大長腿,忍不住吐槽道:「寬肩膀大長腿,你說的是男人麼!」
連瑜淚了:「所以審美差異什麼的真是太苦逼了!」
秦昭實在懶得理這個人了,說這些美人都不合胃口還整天逛青樓,自虐不是?
其實秦昭是很討厭那些一天到晚縱情聲色的男人的,要是許繼這樣子她準會討厭死他的,要是她自己的親爹在青樓過夜,她肯定也會不滿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放到連瑜這裡,她就覺得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為什麼呢?秦昭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聽連瑜發牢騷說美人們都不符合他的審美,秦昭忽然冒出個親乖的念頭:說起來,連瑜這張臉,絕大部分姑娘都喜歡吧?這麼算起來,其實他去青樓楚館,那些小姐們怕是比他這個掏錢的還快活吧!想到這裡,秦昭不禁樂了,怪不得自己覺得連瑜沾花惹草不討厭呢,原來原因都在這張臉上啊!他哪裡是去享樂,明明是奉獻自己讓小姐們樂一樂吧?
大概是秦昭的笑容實在沒個好味道,連瑜忍不住問她:「笑的這麼猥瑣,你想什麼呢?」
秦昭摀住嘴,笑得更厲害了:「什麼都沒想!」
連瑜伸手捏捏住她兩邊的臉頰往外拽:「快說實話,不然把你臉捏成小豬!」
秦昭含含糊糊地說:「我是想著你又覺得那些小姐不夠好看,還整天去……這到底是誰討誰開心啊!」
連瑜:「……」他不是傻子,秦昭的畫外音不就是:「不是你嫖了姑娘,而是姑娘嫖了你麼」連瑜哭笑不得,這多大點的丫頭,這麼損!而且這話題怎麼這麼不對勁兒呢?哎呀秦叔叔,你當真是把這小姑娘生錯了,他就該是個男孩子啊!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感情這種事兒,本就不是一個人討另一個人開心,應該是兩個人都努力讓對方開心才對啊!嗨,我剛才也只是說說,我最欣賞的不是當下流行的,不代表當下流行的我完全不欣賞啊!」
秦昭沒有注意連瑜後頭的話,她敏銳地抓住了前頭的話頭,笑道:「真難得,我上午在大伯母那裡,聽她們在說列女傳,那書裡寫的全都是女子讓如何為男人著想,為男人犧牲……難得無瑕哥哥是個男人,卻想著應該相互付出。」
連瑜皺眉道:「列女傳那種東西,哼,一個個都以為娶媳婦的聘禮便是賣身錢了!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不用看。」
秦昭笑道:「她們今日講的是京師節女的故事,我因為這個,跟幾個堂姐爭執了幾句呢!」
連瑜一聽這話,來了興趣:「哦?爭執什麼了?」
秦昭道:「我說京師節女的丈夫不是東西啊!自己惹了禍,然後眼睜睜地看妻子去給他抵命,呸,什麼東西!」
秦昭正說著,忽聽到門外有人撲哧笑了出來,許繼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我到阿昭院子裡找人,見她不在,就知道一定是到無瑕這裡了!唔,阿昭,剛才聽你說京師節女?真難得,你也有看列女傳的時候!」
秦昭翻了個白眼:「我就是再煩那東西,好歹也是看過幾遍的……只是越看越煩罷了!」
許繼點點頭:「是挺煩的!」
秦昭看看許繼說:「三哥啊,我剛才跟無瑕哥哥說,京師節女裡頭的那個丈夫很不是東西,你覺得是不是啊?」
許繼毫不猶豫地答道:「這還用問麼?大丈夫當頂天立地,自己闖的禍自己去解決,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償命去,這種情況下居然讓妻子替自己死,人渣!」
秦昭合掌而笑:「我就知道三哥哥會這樣說!」
連瑜輕輕搖頭:「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凡有一點可能,總要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隨隨便便就去死,留下老婆與岳父一輩子活在內疚裡,這只能作為最糟糕的選項。哦,我說錯了,還有更糟的,那就是這個故事裡的讓老婆替他去死的人渣。」
秦昭笑道:「三哥也就那麼一說罷了,肯定也會先考慮清楚的……其實三哥的脾氣,哪裡會招什麼仇人啊?」
連瑜翻了個白眼:「得,我就是那個能招來仇人的主兒了!」
許繼哈哈大笑:「這還真說不準,那個不肯坦蕩蕩的肯定恨你一輩子!」
秦昭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坦蕩蕩?」
許繼跟連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瑜咳嗽了一聲:「就是一個心胸狹窄,不坦蕩的傢伙。」
秦昭狐疑地看看連瑜,知道事情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但看兩人都是一臉不想說的樣子,便按捺下好奇,不去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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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換季的時候,秦昭驚訝地發現自己去年裁的春衫居然全都短了,她這一年,個子竄了足足有兩寸半,可等做衣服量身材的時候,卻發現不但沒有胖,腰腹反倒比去年更細了,秦昭看看鏡子裡細長的自己,十分糾結,雖然本朝以纖細為美,但是纖細絕對不等於骨瘦如柴啊!這身高竄的,她都瘦成竹竿了!
秦節對女兒這個乾瘦的問題也十分在意,專門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的結論是:「長身體呢!多吃點好東西補補,哦,尤其多吃點肉……」於是各種燉雞燉骨頭亂七八糟的東西流水樣地送到秦昭的院子裡,吃的她見到肉就想吐。最後還是連瑜勸了秦節,好歹把秦昭的飲食恢復到合理搭配,只是適當地增加了肉蛋,又徵得了醫生的同意,給秦昭的食譜裡加了不少奶製品……這樣下來,食品結構總算合理了不少,不至於讓秦昭看著就反胃了。
此時的秦昭,雖然乾瘦,但頭髮卻黑了一些,也厚了不少,勉強能梳些正常的少女髮型了,頭上也總算能插的住一些有份量的首飾了。
這天下午秦昭走到馮先生的院子裡,見到馮先生正在院子裡晾書,便走過來規規矩矩地行禮。馮先生見她一身春衫,梳著簡單的白合髻,頭上帶著兩隻鑲寶石的蝴蝶釵,簡簡單單清清爽爽,讓人看著就舒服,便點點頭道:「可算有個大姑娘的樣子了!」
馮先生覺得秦昭的禮儀基本過關,便對她說這個月開始,便把禮儀課停了,準備秦昭一些別的東西。禮儀這個東西,本來就是耳濡目染,日常生活中處處要用到的,既然已經習慣了處處以標準的利益來要求自己,也就不需要專門上課培訓了。
秦昭對馮先生這個決定自然是萬分贊成,她這一年下來,深感自己舉手投足都有了正經大家閨秀的樣子,知道這全靠禮儀課的嚴格要求。雖然如今她已經把禮儀刻到了骨子裡,可是能少上個禮儀課,她還是很開心的,畢竟這東西實在太枯燥了。
馮先生見秦昭聽到自己的計劃,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十分乖巧,眼睛裡卻露出笑意來,不禁也失笑道:「你啊你,恨不得一節禮儀課都不上!」
秦昭繃不住笑了起來:「幸好老師教得好,我不用再跟這東西較勁了!」
馮先生哼了一聲:「只是暫時取消罷了!若是讓我看到你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可要重新拿起來的!」
秦昭笑道:「那是自然,自然……」
禮儀課取消了,秦昭本以為騰出來的時間,馮先生會教她別的才藝什麼的,誰知道馮先生竟從櫃子裡拿出來兩隻算盤:「從今天起,我們學習算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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