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繼的預感一點都沒有錯,四個人從半夜打麻將打到東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許繼的一貫錢輸了個乾乾淨淨一分不剩,馮先生那一貫錢只剩下可憐巴巴的一二百文,蓉娘的一貫錢沒有動,還賺了四五十百文。大贏家自然是芳姐,她腳邊的罐子頭堆滿了錢,雖然一晚上沒睡,她的精神頭卻極好,滿面紅光,大有再戰一天一夜的架勢!
秦節那邊早就收了攤子,徐先生年紀大了實在熬不了太久,玩了一個時辰便在旁邊的小臥室睡下了。剩下幾個人湊不成一桌,便在一邊又重新玩起投壺,雙陸,後來索性吟詩作賦,再後來便坐在一起談起了開始談人生談理想談政治談孩子們的婚事……談的連瑜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年輕人這桌上,可惜已經沒了他的位置,只能坐在芳姐伸手看她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
後來秦昭也覺得看的無聊了,便叫了連瑜在一邊下五子棋。兩個人也沒啥東西可以賭的,便說好誰輸了便往頭上貼一個紙條。等許繼那邊輸光了錢,再看秦昭跟連瑜,連瑜下巴下面貼了幾個紙條,跟假鬍子似的,秦昭就慘多了,滿臉白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出下面還有一張臉了。
許繼看到兩人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是什麼新鮮玩法?貼紙條?」等聽了兩人說的退遊戲規則,笑的越發厲害:「我說阿昭,你一晚上才贏了四局哈哈哈哈真是個臭棋簍子!」要說許繼這個人,性格活潑討人喜歡是沒的說,但是嘴欠起來也真是沒人能比,笑話了秦昭又去鄙視連瑜:「你說你可真是的,也不讓讓阿昭,哄小孩兒是這麼哄的麼?」
一句話沒說完,秦昭已經惱火地拿了幾個紙條沾了糨糊,衝著他臉上抹去:「這人真是討厭死了!」
兩個人在屋裡你追我趕鬧成一團,連瑜滿臉的疲憊,萎靡不振地伸了跟懶腰,十分羨慕地看著兩人道:「年輕人可真是精力旺盛啊……」
蓉娘一臉古怪地看看他,心中暗道:「雖然這解元公生得好,看著也溫和,可怎麼一說話就讓人覺得這麼古古怪怪的呢!」再轉臉看看許繼,覺得還是這樣子平易近人的少年郎比較正常。
守歲完畢,眾人相互告辭,這一晚上眾人各種水果點心沒少吃,這會兒也沒興趣吃早飯了,便紛紛相互告辭,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補覺去了。
秦昭回到房間裡便狠狠地睡了一覺,醒過來已經過了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便跑去看父親。她在秦節那兒遇到了同樣過來請安的許繼,許繼便問她下午有什麼計劃沒有,秦昭本想著下午帶弟弟玩,聽許繼專門來問,想著他一定是有什麼想法的,便笑嘻嘻地說沒啥計劃,許繼便向秦節提出,想要帶秦昭跟秦明出去玩。
本朝過年的哦習俗跟前朝很像,初一到初三,到處都放假,人們都到街上玩關撲……這也是一年裡街上最熱鬧的時候。許繼知道這幾個孩子在家裡呆的悶得慌,便點頭同意了,只是叮囑他們多帶幾個人,秦昭還好,秦明那麼小,可一定要看緊了。
許繼自然也是非常注意安全的,他一扭頭就跑去叫了連瑜一起出去玩,誰知道跑去喊人的丫鬟沒一會兒便跑了回來,說連郎君吃過午飯就帶著兩個丫鬟出門了,還帶了搬了桌子椅子叫了車,看樣子像是跑去街上擺關撲攤子去了。許繼跟秦昭一聽這話都樂了,好嘛,這位比他們更會玩!秦昭忍不住發牢騷:「哼,這麼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帶上咱們,無瑕哥哥真不夠意思!」
許繼對她這話表示萬分的贊同:「沒錯,太不夠意思了!一會兒到街上要是看到他,咱麼一定要讓他請客!」
兩個人笑嘻嘻地聊著天,領著秦明出了門。幾個人坐車到了最繁華的的街市上,下了車沒一會兒,許繼就苦逼地成了秦明的坐騎,他一時嘴欠讓秦明騎到他脖子上,說這樣子可以看得遠一些,結果秦明騎上去就死活都不肯下來了,抱著許繼的腦袋咯咯地笑個不停,秦昭說了幾遍,秦明還是不肯下來,許繼只得打腫臉充胖子,豪邁地表示這點重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秦昭見他這麼說,便也不非要秦明下來了,只是叮囑了許繼撐不住了一定不要硬扛著……
許繼心說我現在就是在硬扛著好不好?可是這年紀的少年最好勝不過,即使面前不是什麼心儀的姑娘,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他也是絕對不要丟臉的,便硬著頭皮繼續扛著,好不容易秦明終於良心發現,自己主動要下來,許繼這才鬆了口氣,哎呀脖子都要被勒斷了!
正月初一的街上不是一般的熱鬧,到處都是關撲的,有專門的關撲攤子,也有一些人在街上閒逛,見到別人頭上身上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便主動上前提出撲一把,這種情況下很少有人拒絕:本來嘛!初一到初三是關撲節,這個時候上街就是為了撲,不想關撲幹嘛帶著一身討人喜歡的飾品在這個日子跑到關撲集中地閒逛?好在許繼身上沒啥稀罕物,秦昭秦明年紀小,幾個人身後又跟著僕人,走了半天,還真沒什麼人過來找他們撲。
不過,這種日子不關撲也實在沒什麼意思!周圍的人越來越擠,許繼決定不再繼續這麼漫無邊際地走下去了,便從現在撲起好了!他跟秦昭說了一聲,便找了臨近的攤子玩起了飛鏢。許繼對關撲日的規矩還是比較瞭解的,身邊帶了些碎銀子跟幾百文錢,還有幾塊不算值錢的玉珮。許繼的關撲本領並沒有多高超,不過他腦子好,再加上動手能力強,不管是飛鏢,投壺還是五子棋,他都是贏多輸少,頗賺了些小東西,只是在擲骰子處栽了跟頭,輸了整整二兩銀子,心疼的夠嗆。
秦昭跟著許繼玩了一會兒,便跑去玩自己的去了。她關撲的水平很一般,比許繼遠遠不如,不過反正她也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哪個路人會跑來要求跟一個小姑娘關撲,所以她就中規中矩地在攤子上玩,只拿僕人們背著的銅錢做賭注,並不因為輸了就氣急敗壞地要回本,或者贏了就要再接再厲,每個地方也就只玩兩三把,這麼一路玩下去,再加上秦明在一邊說些有趣的孩子話,秦昭覺得還是挺有趣的。
她玩著玩著,忽然覺得身邊氣氛不對,過去的好一會兒裡,身邊的人似乎越來越少了,她忍不住四處張望,發現人們都朝著一個方向過去,嘴裡都在議論著:「難不成今日要出一個關撲王不成?」
關撲王並不是什麼正式的稱呼,只是人們對關撲日上贏的非常多的人的通稱,當然,一個人要是贏得全都是銅錢,一次三五個,就算贏了一百次也沒人會叫他關撲王的。主要還是要看東西價值的。
秦昭東看西看,發現連瑜早就從視野裡消失了,而許繼正從別處跑過來。
許繼一溜煙跑到秦昭身邊,先遞給秦明一個九連環,又拿了個挺好看的銀鐲子遞給秦昭:「都是剛才在攤子上贏得,我估摸著別人帶不了,給你拿去玩吧!!」
秦昭看看那鐲子,是個細細的閉口鐲子,只能從手上套,圈兒不大,看起來是小女孩兒帶的,也就是一兩上下的樣子,好在做工還算精緻,上頭串了幾個銀鈴,輕輕一晃,叮叮噹噹的十分可愛,拿起鐲子往手上一套,稍微小了點,不過用了點力氣,還是帶上了。
許繼看了看秦昭的兩個手腕兒,左手帶的是水頭極好的一隻翠玉鐲子,右手這隻銀鐲子跟左手的那只翠玉鐲子一比,顯得太沒檔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還是摘了吧,一看就是便宜貨。」
秦昭笑了笑:「我覺得挺好看的。」說著便把袖子放了下來,然後拉起弟弟的手,沖許繼笑道:「走吧,咱們看看那邊的關撲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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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連瑜,正穩穩地坐在一個小桌子後頭,他右手拿著折扇,輕輕地在左手背上敲了敲,然後衝著圍觀的人群微微一笑:「若是沒人與我撲了,我可要回家了!」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做出要把桌子上的梳妝匣子扣起來的動作。
連瑜的動作很慢,果然,沒等他的手碰到梳妝匣子,一旁便傳來了女孩子清脆的聲音:「等一下,我跟你撲!」連瑜心下一喜,臉上又露出迷人的微笑來,衝著眼前衣著華麗的女孩子問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想要拿什麼跟我撲這梳妝匣?」
作者有話要說:又見關撲,不過這個關撲沒有李想那裡的關撲重要,小過場而已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