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得到謝冰嵐肯定的回答,笑容特真誠,十分自然地拐著謝冰嵐的手臂:「咱們一起回家吧!我跟你說咱們班老師可變態了,今天就發了二十張卷子!你們班是不是也這樣呀?」
謝冰嵐在一眾男同學羨慕的目光中被關月熱情洋溢地拖著走,完全沒給謝冰嵐拒絕的機會。
她把話題切入得恰到好處,既不像刻意找話題,也不打客氣腔,彷彿跟你熟了半輩子似地,壓根兒不用開場白,也無需任何過渡。
謝冰嵐藉著夠滑下來的書包帶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也差不多。」
關月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似的,用被默默甩開的手摸摸頭:「對不起,我是不是嚇著你啦?你看起來比較慢熱。」
上輩子謝冰嵐還沒來得及和這個時期的關月親密接觸,久經情感摧殘的心早就敏感地猜到了關月的少女心思,和她的接觸自然也沒到這個份上。
關月這麼直面尷尬的勇氣和策略讓謝冰嵐有點下不來台,她唯有說:「嗯,我這人比較慢熱。」
關月一聽又笑著千樹萬樹梨花開:「沒事兒!我這人外號熱得快!咱倆剛好互補!」
說完還挑皮地跟謝冰嵐眨眨眼。
謝冰嵐裡警鐘大響,要不是她知道關心的那點小心思,恐怕現在就已經折這女孩手裡了,這種性格的女孩子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默默地在心裡鄙視一遍自己,謝冰嵐啊謝冰嵐,看你這臭脾氣怪性格!上輩子你是走了狗屎運才贏了關月!
她這一晃神,關月又重新挽起她的手,不著邊際地說著:「怎麼天還這麼熱啊!一天得洗好幾次澡,對了,小嵐……那個,我以後叫你小嵐吧,你一看就比我小,大家都說我長得老氣……小嵐你一天洗幾次澡?」
謝冰嵐嘴角抽搐,有種無力掙扎的無奈,對付關月,看來只能像上輩子那樣——以靜制動。
說起上輩子,她現在習慣把自己沒重生前叫做「上輩子」,畢竟一切都有重來的機會,她難得有機會洗白一把不忍直視的黑歷史,那這就是新生了。
剛才這一幕又讓謝冰嵐有種時空交錯的奇妙感,這種對話她也經歷過。
還是她和關月的第一次見面,當時喬逸被關月親切地指使給她愛車加油去了,剩下謝冰嵐和關月兩相對座。
當時謝冰嵐對喬逸完全還沒有一點想法,他們倆的的相遇十分戲劇性——在一家酒樓見的面。
實驗班和一班選了同一地兒搞聚會,只是在不同的樓層,中途倆人都鬼使神差地覺得這種傻了吧唧跟集體相親似的老同學聚會特別悶,就到樓下的咖啡廳坐。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喬逸經過謝冰嵐位置的時候不知道怎的被絆了一下,咖啡潑了謝冰嵐一頭一臉。
他們倆散發著貓屎味兒的緣分就從那時開始。
關月那時還在國外,等她風塵僕僕說要回國內發展趕回來的時候,喬逸和謝冰嵐已經看對了眼互相有了點好感,只是喬逸從前是個只跟兄弟們膩在一起,忙工作時拚命工作,一有空就和兄弟們踢球的純情小子。
謝冰嵐又從剛剛的聚會中看到開始發胖的林昊,以及心態變化對林昊幻滅的凌亂中心情低落。
倆人都只覺得對方特別投緣,好像有聊不完的話題似的,再加上又是同一間學校出來的,聊起從前來無數笑點碰撞,後來喬逸有空除了和兄弟們去踢球之外,就是約謝冰嵐出來看個電影聊個天什麼的。
謝冰嵐剛受林昊一擊,靈魂癱瘓還沒力氣站得起來,完全沒意識到這就是喜歡。
喬逸也沒想到那個點上去,倆人就這麼愉快地做起朋友來。
直到關月回國。
大概是互有感覺的男女都當局者迷不清楚兩人互動曖昧,反正關月大約是旁觀者清看出了不對勁兒,按捺不住地失了以往的冷靜,做了些過激的行為,還幼稚得企鵝拉黑微信拉黑各種孤立喬逸和謝冰嵐,逼得喬逸站在謝冰嵐這邊。
喬逸是覺得一頭霧水,這好好的怎麼就變了臉呢,謝冰嵐當時還沒和喬逸正式在一起,不好在他面前說得這麼直白,甚至已經自暴自棄放任不管。
事情鬧到最後,喬逸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喜歡謝冰嵐,謝冰嵐也回味過來,兩人在共患難中見了真情,就這麼在一起了。
關月自知無力回天,但一直不死心,覺得自己在喬逸身邊這麼久,竟然輸給這麼個中途殺出來的程咬金不甘心。她就一直徘徊在喬逸身邊,時不時刻意在謝冰嵐在場的時候跟喬逸想當年,像個死纏爛打的祥林嫂。
上輩子她一開始的時候也覺著跟關月特別投緣,還覺得老天爺待她不薄,讓她在上大學的時候認識肖妍這個好姐妹,還在她畢業後幾年重新認識了喬逸,又給她送來個這麼能聊的好朋友關月。
她那會兒樂得走路都帶風,殊不知事出巧合必有妖。
後來隨著她和喬逸的關係越來越親密,關月的表現就越來越奇怪,她也敏感地發現了關月立心不良。她開始仔細地回頭審視起關月這個人,發覺期間她的表現早就露出了蛛絲馬跡,只是謝冰嵐被蒙蔽得不輕才沒察覺。
喬逸作為一個高富帥,身邊自然會不定期出現一打心懷鬼胎的女性,有些直接大膽地表白,但喬逸對對方沒感覺,給對方發了好人卡之後明確了只能做朋友這類,關月通常不太理會。只有那類和喬逸朋友相稱,雖然來往不多但都有接觸的,她都一一去和人家做了好朋友
,把人家祖宗八代的事兒都套個一清二楚,掌握人家每次約喬逸的動向,發現只是業務生意往來之後才不緊不慢地和人家做著所謂的「朋友」。
但喬逸當時好歹也是大齡男青年一個了,家裡人不免著急,暗中派遣了不少女孩去攻喬逸這個堡壘,稍有一兩個有機會約出來吃飯的,關月必然藉故跟著。
謝冰嵐當時還覺得,關月這可能是剛回國,還沒適應我大天朝的生活,所以才會每次都這麼閒,後來她推測出真相之後不由得替自己的智商捉急。
要是對喬逸積極那麼一點的,沒過多久就總會有那麼一兩件小事「得罪」了關月,關月一開始就會不作聲,默默不理對方,甚至連喬逸也不理,喬逸作為好兄弟,自己兄弟不理自己當然得問啊。
這一問就出事了,關月怎麼著都能佔理,分析得頭頭是道,末了還責怪一番自己,說是自己不會做人,這樣一來喬逸就覺得自己兄弟受委屈了,和那女的就慢慢斷了往來。
一開始出現一兩次時謝冰嵐還替關月打抱不平過,後來這事兒發生在她自己身上時,她就回過味兒來了,當時也慌得不行,感覺自己那些年白活了,從戚君蓮那兒累積的經驗全是屁,一放出來就蒸發個無影無蹤。
那時她才意識到,如果她不能再跟喬逸有來往,那是多麼痛心的一件事,還是肖妍點醒她,她栽喬逸手裡了。
當時她就問肖妍:「那我怎麼辦?」
關心則亂,她完全沒了方向。
肖妍不愧是她的好姐妹,而且作為一個局外人,給了她一個受益至今的建議:「以靜制動。那些被她冷落的女孩不是在她一變臉的時候都趕著衝上來跟她對質嗎?千萬別這樣,你聽我說,你先去問喬逸有沒察覺關月的異常,必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字不漏地跟喬逸說清林,記著,是敘述不是哭訴,客觀點兒說話,懂不,跟新聞聯播一語氣就成!喬逸不是沒腦子,一青年才俊,我看他也對你有幾分意思,不然關月也不會急得出手。你以為就你亂?我估摸著她那邊也亂翻天了好嗎!你不是說她做事的步驟是先冷你幾天再採取行動麼?快去!」
謝冰嵐受益匪淺,幸好當時關月一冷落她她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趁著關月還沒跟喬逸說些指桑罵槐的話之前,就跟喬逸敘述了關月這些事的來龍去脈。
受了肖妍的啟發,謝冰嵐想起之前被關月弄走的那幾位跟喬逸曾經關係不錯的女孩,找個後來已經嫁了人的,安全的,來個惺惺相惜,那女孩氣不過,藉著某次酒會跟喬逸打照面的檔兒就把當時關月對她做的事兒會抖摟個清光。
關月這邊還在冷落著喬逸呢,喬逸經歷這些事也不是第一次,老這樣子他也覺得累人,對關月就開始不耐煩起來,等到關月再說謝冰嵐怎樣怎樣的時候,喬逸全當關月小人之心。
關月亂中更亂,直接說喬逸不顧多年兄弟情,要跟喬逸絕交,無奈喬逸怎麼說好話都不作回應。
喬逸見關月這樣,也就不再理她。
站關月的角度,她是想逼喬逸和謝冰嵐斷了來往,但又藏著掖著不願明說。
男人跟女人的思維不一樣,關月這樣只會讓喬逸覺得莫名其妙,多番示好被丟了冷臉,喬逸也沒那個閒情跟她鬧小孩子脾氣,還有事業呢,他不可能整天跟這兒兒女情長。
然後這事兒也激發了他對於和謝冰嵐的關係的考慮,多得另外幾個兄弟認真地問他,到底跟人家謝冰嵐是怎麼一回事,肖妍也表示十分關心自己的朋友,受這事的影響情緒不太好,向喬逸問說法。
喬逸被這麼連消帶打地問,終於發現了自己對謝冰嵐的那點心思,後來就和另外幾個兄弟想法子哄謝冰嵐,順便表了白,倆人到底是沒被關月給破壞。
所以後來,謝冰嵐在結婚那晚,關月儼然一副新娘做派,四處跟在喬逸身後去敬酒的時候,她就跟關月說:「我倆當初能在一起都得多謝你,現在還受您受罪擋酒,真不好意思。」
關月端著酒就僵在哪兒,再加個滿桌子的「原來新娘子是這位美女啊!」、「失禮失禮,再敬再敬!」的話,她就默默地退回後面。
再聽喬逸縮謝冰嵐身邊跟謝冰嵐認錯:「老婆,我剛才勸過關月去休息了,真不是我叫她來的。」
關月心如死灰地回賓客房休息去了,直到喬逸喝高了,她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喬逸身邊扶著他。
她的回憶也就到這兒,她也喝得有點高,後來回到新房發了微博喝了口酒,再醒過來就回到高一了。
不過這事兒總結下來就一句——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一幕幕往事十分冗長,可回憶起來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
謝冰嵐自顧自地回憶當初,關月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啊?有道題解不出來就一直在想,你剛才在說什麼?」
關月雙手拎著跟公包似的書背垂在膝蓋前,有點像日劇中學生女主角。
謝冰嵐覺得吧,長得漂亮就是任性,同樣一身校服,關月穿著就是特別仙,可見丑校服也壓不住校花的美。
關月甜甜地笑:「我說,那你今晚記得按照晚修時間來學校,在咱們班。你家是往右手邊走的對吧?要不上車讓我家車兜你一程?」
謝冰嵐這才意識到,原來都走到學校大門口了。
她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走回去就成。」
關月也十分乾脆:「那成,今晚見。」
謝冰嵐:「今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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