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二爺從阮東卿的隻言片語中自己解讀出了什麼訊息,忽的一日謝晚忽然接到消息,說是二夫人要硬闖良辰院。
這消息讓謝晚嚇了一跳,不管怎麼樣大夫人總是長房的嫡媳婦,二夫人再如何心急總是要將場面做的齊齊整整的,怎的這回不管不顧的硬闖呢?
來報消息的小丫鬟是秦嬤嬤派來的,對個中緣由也是不清楚,只說二夫人硬說是受了二爺的氣要找大夫人給她撐腰。
這理由明白人一聽就是借口,平日裡這兩口子都是一致對外的,怎的挑著大夫人不見客的時候就開始大吵大鬧窩裡鬥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總不能指著她的鼻子說她騙人啊。
謝晚想了想,既然秦嬤嬤都派人過來給她通信兒了,自個兒還是去看一看為好。
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囑咐弄兒幫她看著火,謝晚便跟著那丫鬟往大夫人那邊去。
一到門口就發現一堆人圍在那兒,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吵著什麼跟菜市似的,良辰院從來沒有過這種陣仗。
朝前頭走了走,在人堆後便見著秦嬤嬤一臉無奈的被圍在中間,她對面是二夫人。
「我怎麼這麼命苦,」她剛剛靠近便聽見有人抽泣著說:「我那當家的這般對我,如今想找嫂嫂說說話也不行。」
雖說帶著泣音,但怎麼聽怎麼彆扭,話裡話外好似大夫人不見她是大大的罪過一樣。
在往她臉上看,一張手帕蓋著眼角,也不知道是真哭還是假哭。
謝晚心中冷笑,恐怕是二爺還是不能確定大夫人的情況,是以派出他這位平素就不怎麼講究的夫人來打先鋒吧?
嘖嘖,可真夠難看的。
「二夫人。不是老奴故意不讓你進去,」秦嬤嬤心中也是老大的不樂意,奈何對方是主子還不得不陪著笑說:「只是大夫人剛剛喝了藥,已經睡著了。」
她這話已經說得夠有理有據了,她主子生了病吃了藥正在休息,再糾纏下去就太沒眼力價了。
可惜她面對是二夫人,為的就是鬧,越不可開交越好,怎麼會輕而易舉的放棄呢?
「你也是大夫人身邊的老人了,」二夫人繼續裝作哀泣的模樣。不斷的抹著眼角說:「我們妯娌之間關係這麼好,這個時候我就想找她說說話罷了,怎麼如此不近人情呢?!」
她這話就純屬鬼扯了。還妯娌之間關係好,說給鬼聽鬼都得再笑死一次,偏偏她說的時候一臉的的確如此的表情,謝晚對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簡直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不止她佩服,估計在場的沒有一個不佩服的。特別是秦嬤嬤,簡直就想給她跪下求她別編了。
「二夫人,您這話說的……」秦嬤嬤苦著臉,什麼事兒啊這是,自個兒不明不白就成了個壞人。
話說這二夫人不僅自個兒來了,還帶上了不少的丫鬟婆子。其中也包括了老太太身邊的嬤嬤,這時候二夫人稍稍一嚎,旁邊就開始唯恐不亂的隨聲附和著。
「就是。」
「二夫人要見嫂子怎麼了?」
「我看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吧?」
……
各式各樣的責難就跟潮水一樣湧上來。直叫秦嬤嬤有些招架不住。
偏偏她還不能還嘴,不然傳到老太太那兒,受責難的只會是自己家的夫人,當真是難做!
謝晚在旁邊看著也為她覺得不平,可惜她一個小小廚娘真沒什麼上前幫她圓場的身份。只能站在外圍看著。
這個時候秦嬤嬤也看到了面露同情的謝晚,無奈的扯著嘴角朝她苦笑了一下。
她讓小丫鬟去跟謝晚說這個情況也沒指望她能幫上什麼忙。不過是通個信兒給她,沒想到她倒是自己過來了。
可惜過來是過來了,也只能幹看著。
氣氛一下子就很膠著了,一邊是死命的要見大夫人,一邊是死命的攔著。
但是秦嬤嬤明顯佔了下風,第一她是個下人對上主子本來就矮了三分,第二還有老太太那邊的加成。
「唉……」二夫人看她佔著了先機,繼續裝作傷心的說:「雖說你是大嫂娘家來的人,但是總歸現在是我們阮家的,哪能這般的看不起我呢?嗚嗚……」
她這話一說秦嬤嬤的臉色就是一變,這種話都說出來不是要置她於萬劫不復嘛?
只能原地一跪,一臉驚惶的說:「二夫人你這是折煞了老奴,老奴哪裡敢啊!」
二夫人還是不放過她,繼續「嗚嗚」的哭著說:「我們家二爺埋汰我也就算了,你這嬤嬤也來擠兌我……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便作勢要往門上撞頭,她帶來的丫鬟們趕緊妝模作樣的上去拉住,還一臉慼慼的勸道:「二夫人你可千萬別,保重身體啊!」
這下場面可就更混亂了,簡直成了一鍋粥,有人上去抱住二夫、有人開始抽抽泣泣、有人大罵秦嬤嬤給臉不要臉等等……
謝晚覺得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這簡直就是**裸的逼秦嬤嬤讓步,如果不讓步就往死裡整的地步。
她剛想上前一步,便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回頭一看,是思兒。思兒朝她微微的搖了搖頭,一臉的凝重。
謝晚看到她也覺得自己是有些衝動了,按下心中的怒火,將腳收了回來。
她不斷的提醒自己,現在是大越,她只是個廚娘,只是個下人,別再衝動。這麼幾個回合之後,倒是將心中憋悶減輕了許多。
形勢不如人,切勿強出頭。
秦嬤嬤此刻簡直是如同被架在火上燒一般,渾身都不得勁。
咬著牙受著一通奚落,卻始終是不肯鬆口,大夫人是她主子,她為了大夫人什麼都能忍。
這倒是讓謝晚很是敬佩,紫繡亦是。
按照現代人的想法,這是愚忠,憑什麼要為了個無關的人付出這麼多?
可是別忘了這是在大越,仍然是封建社會,忠、義二字就印在這些人的腦子裡,蹦管它是愚是慧。
於是氣氛更加的僵持,雙方都騎虎難下了。
秦嬤嬤不可能同意二夫人就這麼進去,二夫人演了這麼大一通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正當外頭就著誰都不願意認輸的時候,大夫人房裡可算是來了消息。
巧兒從裡頭走了出來咳嗽了一聲,頓時所有的聲音都被止住了,剛才還鬧哄哄的場面瞬間安靜了。
她朝二夫人行了行禮道:「二夫人,大夫人請您進去。」
「啊?」二夫人明顯的愣了一下,可能是剛辭啊演的太愉快,腦子一時之間還無法轉過彎兒來,聽到這個消息居然有些無措。
「大夫人已經起了,」巧兒臉上帶著笑,穩重的而說:「聽說二夫人您來了,讓趕緊請您呢。」
「哦、哦好。」二夫人沒想到大夫人居然真的要她進去,一時之間反而有些躊躇了。
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用來壓壓這些下人還是有用的,但是對上老謀深算的大夫人就根本站不住腳了。
本來剛才秦嬤嬤那誓死不從的態度已經讓她篤定了大夫人身體肯定是不行了的,還想著再演演徹底的壓一壓大房的氣勢再回去的。
如今大夫人居然請她進去了,那便又是另說了。
既然大夫人都發話了,這圍著的人也就沒得鬧了,你看我我看你的頗有些悻悻然的意思。
丫鬟扶著二夫人的手臂,恭敬的帶她去了屋裡,剩下還跪在地上一臉苦澀的秦嬤嬤。
「巧兒……」她抬起頭看著站得筆直的巧兒一眼,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不知道該怎麼問。
巧兒看了秦嬤嬤一會兒,伸手將她摻了起來,無奈的笑道:「都鬧到這個份上了,大夫人怎麼能不聞不問的。」
「可是……」秦嬤嬤剛想說話,又看了看周圍還未散盡的人群終是頹然的閉了嘴。
安慰的拍了拍秦嬤嬤的手臂,巧兒露出一個我懂的笑容,只是帶著些艱辛的感覺。
又轉過頭看到謝晚,對她低聲的說:「你也進去吧。」
謝晚「嗯?」的一聲,她也進去?這是為何?
大夫人、二夫人兩妯娌之間說話,別說是她,按理除了貼身的心腹大丫鬟之外,其他人都要迴避的。
這個時候她進去這不是找罵嘛?難不成讓她聽聽二夫人如何編排二爺不是嘛?
這也算閨房秘事了,她一廚娘聽這個幹嘛?
「去吧,大夫人讓你進去的。」巧兒卻是推了推她道:「好好的看著大夫人。」
巧兒說這話的意思,好像是連她也不再進去了?
她說話的語氣蕭瑟,有些索然的意味,卻又沒有半分的不滿或嫉妒。
這讓謝晚心中感覺並不是太好,心中隱隱的生起不安的感覺,有個不好的念頭忽然的浮上了腦海。
二夫人如此的堅持,秦嬤嬤又誓死不從,再加上巧兒和她面上哀戚的神色。
謝晚腦子猛的一炸,難道大夫人真的是不好了?
不、不會的!她又搖了搖頭,之前秦嬤嬤也說過大夫人只需要靜養便能好的,怎麼會過了幾天的功夫就不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