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昨天已經提過會有人來良辰院,一晚上幾個比較要好的大丫鬟都聚在一起談論著這個叫謝晚的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因著大夫人是如今阮府的當家夫人,一應事物皆由她來管理,所以她身邊的差事一向是比較吃香的。
這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謝晚,還一進來就跟她們領一樣的月錢,明擺著是大夫人的心腹,這讓她們心中難免嘀咕,謝晚會不會把自己給擠出去。
「謝娘子是哪裡人?」相對其他兩個更受大夫人喜愛的纖兒看著謝晚,顯得非常親和的問。
「豐城春溪村。」謝晚笑了笑。
「呀,那離我家倒是很近呢!」思兒上前一步,特別親熱的挽著謝晚的胳膊說:「以後若是有空,倒要去彼此家裡去坐坐才好。」
而弄兒則只是在一旁站著,相比其他兩個人顯得特別清高的模樣,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謝晚將三人的神色都瞧在眼裡,心中偷偷的下了個結論,看來自己的到來的確是不怎麼受歡迎。不過她只是為了那匣子金子才進的阮府,也沒抱著讓人人都喜歡她的妄想。
彼此客套了一番,在秦嬤嬤的催促下眾人才散去各自忙各自的活兒。
按照大丫鬟的待遇是兩人一間屋子,四個丫頭分別佔了兩間,秦嬤嬤無法,只得安排謝晚一個人單獨住。
謝晚很是樂意,誰也不願意和陌生人共處一室啊。況且這廂房環境不錯,雖然在西院的最角落,離正屋遠了些,卻勝在清淨。而且阮府不愧是富貴之家,除了一應日常的生活用品,就是發放給奴婢的棉被也是實心的,跟家裡比起來卻是要好的多。
不知道嫂嫂他們冬日的棉被可否夠暖和?謝晚抱著被褥有些失神的想。
她不知道的是,自她踏進了阮府的角門,謝劉氏就一直心神不寧在謝晚的房間裡呆坐了半響。
大柱在蹲在一旁玩著地上的螞蟻,乖乖的也不說話。他實在是早慧的孩子,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娘親的低落。
謝劉氏送走謝晚,心中總是空落落的,卻也知道家裡實在太窮。若不是如此,她也希望跟當家的一樣將小姑子放在手心裡疼……
「只願晚娘在阮府好好的。」她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的朝菩薩許願。
這個願望,對於謝晚來說也是一樣的,她只希望能在阮府好好待著,最好大夫人想讓她做的事沒什麼難處理的,然後拿了錢走人。
所以她並不去大夫人那爭頭露臉,倒是讓那幾個對她心懷戒心的丫鬟們有些吃不準。
如果她明目張膽的爭寵爭臉子,幾個大丫鬟要收拾她還是很容易的,隨便使點兒絆子也讓她吃不了兜著走!可是她偏偏什麼也不做,除了來的頭一天去大夫人那請了安,之後若沒有召喚是絕不踏入正屋一步,倒是讓她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出招了。
而謝晚這幾天在阮府做什麼呢?當然是倒騰廚房!
對於廚房,她總是懷著莫名其妙的歸屬感,以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來的頭一天請安完畢便去小廚房裡檢視。
阮府不愧是阮府,哪怕是很少動用的小廚房裡東西也是樣樣俱全,大到爐灶案台小到油鹽醬醋都備的齊整,各類食材也是不少,她還從碗櫃裡找出了不少看起來做工精細的碗碟來。
所以這幾日她一起床,便一頭扎進小廚房,忙著將各類東西分門歸類登記造冊。
秦嬤嬤因著夫人的關係對她特別的關注,很少驚訝她竟如此狂熱的模樣,原先以為她說會廚藝不過是普通人家燒點兒家常菜餚的本事罷了,但是看她那樣子,卻依稀有幾分大廚的風采。
不過反正大夫人招來謝晚為的是旁的目的,所以也就隨她了。
平平淡淡的在阮府渡過了幾天,謝晚發現寄人籬下也不是特別的難以接受,至少在她表現的與世無爭後幾個大丫鬟見著她也會像征的打招呼了。而大夫人並不指望這小廚房解決一日三餐,她倒是樂得清閒。
唯一的收穫便是那名叫弄兒的丫鬟,以前小廚房事物是她兼著侍弄,如今謝晚來了,剛開始還抱著看笑話的心理,覺得她肯定不甘於待在這僻靜的地方。後來發現謝晚的確是安安分分的,倒是起了幾分好奇心。無事便會去看上一眼,謝晚有時候鼓搗出什麼吃食來分她一些,兩人的關係卻是要好了許多。
「你今日怎麼又不去前面伺候著,跑來我這裡偷閒?」謝晚笑著拍了一下坐在小馬扎上曬太陽的弄兒一下,開玩笑的說。
弄兒正幫她撿著紅豆,聽她這麼問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我才不耐煩去跟她們爭,誰愛露臉誰去吧。」言辭間似乎頗為看不起另外幾人。
謝晚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弄兒這性子是怎麼做上一等大丫鬟的,總是冷著一張臉,而且今日相處也發現她是個心直口快的,沒被做掉真是老天保佑!
「你今日要做什麼?」弄兒對那等出頭的事沒什麼興趣,卻總是對謝晚要做些什麼興致盎然,隔三差五的就來蹭吃蹭喝。
想了想,這秋日裡燥氣重,正好又從大廚房領了些紅豆回來加上本來就有的馬蹄粉,倒是可以做紅豆馬蹄糕。
同弄兒說了,她連忙說好,還自告奮勇的要幫忙。
雖然弄兒性子不好相處,但是做起事情來倒是麻利的緊,謝晚當然同意。
兌了盆溫水將紅豆泡上,反正還需要時間,謝晚想著還有些香菇需要曬,便撿了一簍子坐在門檻上去蒂。
弄兒見眼下沒什麼事要做,也回房間去拿了針線活來,親親熱熱的挨著謝晚做自己的活計。
謝晚一邊撿蒂一邊看弄兒在那飛針走線的,似乎是繡一方帕子。
「哎,你這是繡什麼呢?」謝晚看著那方帕子的布料似乎相當的好,看起來滑溜溜的,彩線也都熠熠生彩,想必都是很好的材料,繼而八卦的問道:「莫不是給情郎的?」
「去!」弄兒啐了她一口道:「什麼情郎,讓嬤嬤聽見了又要好說!」
「不是給情郎的,你繡這鴛鴦戲水做什麼?」謝安促狹的說。
弄兒歎了一口氣道:「這是大夫人答應了給白府三娘子的。」
「白府三娘子?」謝晚有些奇怪,聽起來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怎的大夫人讓人繡這個送她?
弄兒斜眼瞧了她一眼,想必她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初都篤定她是夫人的心腹。
看著謝晚疑惑的臉色,她朝四周看了看,確定並有旁人在才附耳跟謝晚說:「大夫人這是看中了白家的三娘子做兒媳婦呢!」
謝晚聽了更是疑惑,看中便看中了,為何要偷偷的說?慢著!好像有什麼漏掉了,大夫人不是只有阮寶兒一個女兒嗎?
她還記得當初和阮管事鬧的時候見過那位大娘子,長得是又可愛又漂亮的,怎的又冒出一個兒子來?
「你不會不知道我們三郎吧?」弄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老實的點點頭,她還真不知道。她又不會沒事去問大夫人你有幾個孩子啊分別多大了這麼無聊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弄兒嘖嘖有聲的看著謝晚,像看什麼稀奇事物一樣,要知道阮家的三郎是阮夫人唯一的兒子,當初二夫人一馬當先的先後生了兩個兒子,而大夫人卻一直沒見動靜,不僅二夫人在大夫人面前很是趾高氣昂了一段時間,就連大爺也是有些微詞。大夫人試了不少的法子,好不容易有了這一根獨苗,那自然是金貴。
跟謝晚八卦了這一段阮府秘史,看謝晚配合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弄兒的虛榮心得到了徹底的滿足,又賊兮兮的靠在謝晚耳邊說:「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最近幾年大夫人對三郎可是遠了不少呢!」
「為什麼?」謝晚問,既然是好不容易盼來的男丁,又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麼會遠著呢?
「誰知道呀!」弄兒撇了撇嘴道:「我們大夫人最是難猜,就連老太爺當初也說咱們大夫人是心思深沉呢!」
「啊?!」這些謝晚是真驚訝了,她在這兒已經有一段時日了,知道這並不是她所熟知的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雖然風俗習慣大不相同,女性的地位也比較高,但是名聲依舊還是很重要的,一個女人被自己的公公說是心思深沉,這是多大仇啊這麼埋汰?
「真的!」弄兒點著頭說:「那時候我們大夫人剛剛管家,偏不巧老太爺來的那日正好輪到我在外間伺候。我就聽著裡間有摔杯子的聲音,大氣都不敢出,接著老太爺就氣沖沖的說了這一句。後來老太爺就滿臉憤慨的走了,可把我嚇壞了!」
謝晚挑了挑眉頭,嘖,看來大夫人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外人都說她是阮府掌家夫人,卻沒成想到她也有她的苦楚。
弄兒說的嘴巴都有些干,看著謝晚努了努嘴說:「都說你是大夫人的心腹,卻沒成想到還沒我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