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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阮夫人的算計 文 / 海潮歸月

    鍋裡的物什飄香四溢,大柱呆呆的看著心想就是天上的龍肉也不過這個味道了吧?啃著自己早就禿禿的指甲,他看著謝晚撈起一小塊不知道是什麼部位的肉,用刀子片成了小塊。

    「來,你嘗嘗。」謝晚用指尖拈著遞到他的唇邊。

    一陣香味衝進大柱的鼻子,不由自主的張開嘴,又不由自主的咀嚼。

    「好吃嗎?」姑姑的臉色顯得特別的生動,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呆呆的點點頭,那一塊肉被他小心的嚼爛,再一點兒一點兒的吞進肚子。娘說過,肉很精貴,一年到頭也只能吃上個把次。過年那頓餃子,他能回味上好幾個月呢!不過……姑姑做的似乎更好吃。

    謝晚看他好似很金貴的將那片鹵豬舌吞下去,憐惜的摸了摸他的頭,笑著道:「沒關係,放開了吃。以後……以後姑姑會做更多的!」她的表情愉悅中透著堅定。

    不論如何,既然來了這時空,既然佔了這姑娘的身子,就要負起責任來。雖然她明白,就算她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活過也不一定比這些古人厲害;她也明白,一介弱女子有這種豪情壯志是多麼的可笑,可是她還是相信可以的。

    將切好的豬舌裝進盤子,又澆了些滷汁上去,謝晚讓謝劉氏帶著大柱好生的嘗嘗。

    謝劉氏只擺手說:「我不吃,你同大柱吃便好。」

    不准她推辭,謝晚將盤子硬塞進她手中道:「嫂嫂,這下水這麼便宜不礙事的。」

    她跟店家買這些東西的時候謝劉氏是看在眼裡的,也的確只要了兩個銅子兒,謝劉氏一來是覺得的確便宜,二來她也許久沒吃著肉了,只得裝作拗不過謝晚的樣子自己也吃了一塊。

    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見肉腥,那味道吃進嘴裡她覺得只是要把舌頭也吞下去才過癮。

    謝晚倒是沒有太大的**,聞也聞飽了了,自己去找了個陶罐,將剩下的滷味都倒進去,在罐沿到了一些水再將蓋子扣上。

    「這天氣不算熱,我估摸著還能保存些時日,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吊在井裡比較安全。」謝晚皺著眉頭說,要是在現代拿乾淨保鮮盒裝了放在冰箱裡很是能保存一段時間,如今條件不允許只好用土辦法了。

    那邊大柱正就著娘親的手吃的口齒生香,聽了謝晚的話自告奮勇的去找來一段麻繩,謝晚將將罐子捆了幾捆,才讓他去吊著放入井裡。

    花開兩朵,各表一隻。

    且不說謝家兩人離去之後如何改善生活,秦嬤嬤離開浣洗房之後就直奔大夫人房裡。

    因著大娘子當時也在場,雖然她去了之後已經讓丫頭抱走,但是也算是牽扯其中,事關大娘子的事是瞞不住大夫人的。

    邁進良辰院的時候正巧大夫人旁邊的貼身丫鬟巧兒掀開門簾出來,看到秦嬤嬤趕緊福了一福問好。

    秦嬤嬤低聲的問:「夫人可起了?」大夫人習慣每日正午小睡片刻,這會兒太陽剛剛有點兒偏西了,估摸著差不多她才問。

    巧兒一身翠綠色褂子,梳了個雙髻頭,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說:「剛起,纖兒在裡面伺候著呢。」

    秦嬤嬤點了點頭,自己一掀門簾就進去了。

    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鴛鴦戲鯉的屏風一張。秦嬤嬤邁步繞過紅木圓桌,掀開彩珠簾幕,便見著大夫人坐著鏡前,纖兒正給她梳頭。妝台上擺滿了各式頭飾,奼紫嫣紅好不耀眼。

    秦嬤嬤立在那兒沒做聲,大夫人剛醒來的時候多半心情不大好,就是身為乳母看著她長大的秦嬤嬤也不敢上去打擾,只等著大夫人梳好頭叫她。

    纖兒的雙手在大夫人養的極好的青絲間穿梭,先是用了桂花的頭油用篦子將頭髮梳順,又左盤右旋的不一會兒就挽成了一個拋家髻。

    放下梳子,纖兒不動聲色的將上面纏繞的髮絲收成一團塞進袖子,又從妝盒裡拿了石榴石金步搖朝髮髻上比了比。

    大夫人睜開眼卻是搖了搖頭道:「換個素淨點兒的。」

    纖兒連忙將步搖放下,重新撿了一支白玉瑪瑙的簪子,幸好這次大夫人沒有再說什麼,她小心的將簪子插進髮髻,又挑了成套的鈿花點綴其上。

    這麼著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才算完,待纖兒退下之後大夫人才慢條斯理的朝秦嬤嬤問道:「今日可是有什麼事?」

    秦嬤嬤在一旁小心的回到道:「今日大娘子去了浣洗房。」

    保養的極好的面上顯出一絲不悅,大夫人皺著眉頭說:「怎麼讓寶兒去了那裡?」

    秦嬤嬤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的講明白,當然也沒忘了再替阮管事上點眼藥,末了才說:「我想著大娘子的事情夫人是最最上心的,所以馬上就過回話。」

    「哼!」大夫人面色冷冷的說:「我就說,這阮家上上下下沒幾個好東西!」

    秦嬤嬤面色一凜,朝門外看了看才湊上去說:「夫人,這話你同我說是沒什麼,別被旁的人聽見了。」

    大夫人卻是不在意,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一雙眼睛卻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道:「做的卻也就別怕說……我是不怕的。」

    秦嬤嬤連連點頭稱是。

    「對了,」大夫人又像是想起什麼的說:「你說那謝家小娘子是個聰明的,怎麼說?」

    「依老奴的淺見,那娘子雖然年歲不大卻是極有心眼兒的,察言觀色本事不小,不然也不會篤定了老奴會幫她而演這麼一齣戲來。」秦嬤嬤對自己的眼力十分有信心。

    大夫人聽了此話閉上眼睛微微的思忖了片刻才說:「可用嘛?」

    秦嬤嬤此事卻不敢把話說死,只模模糊糊的道:「這……老奴看她也是極有主見的,怕只怕會不好用。」

    她看謝晚年紀輕輕膽量不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將阮管事落了個大臉面,雖說聰明但難免桀驁不馴,不知道堪不堪得大夫人的用。

    「主見?」大夫人端起茶盞撇了撇,輕輕的抿了一口道:「有主見好,有主見才知道什麼對她有利。」

    「夫人的意思是……?」秦嬤嬤確認道。

    將茶盞放下,大夫人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看著屋外正盛開的秋海棠道:「你看那花兒開得多艷。」

    秦嬤嬤不明所以,只得回道:「是,我看也是極好。」

    「可是再過上月餘,便連枝也不剩了。」大夫人意有所指的說,看著那些花兒輕蔑的笑了笑。

    這阮家,遲早……只是怕苦了她的兩個孩兒。

    想起自己的兩個心尖尖,大夫人不禁握緊了手掌,修剪的姣好的指甲刺進肉裡隱約的疼。

    「夫人……」秦嬤嬤瞧著心疼,上前去勸慰道:「總是會有法子的,說不定也走不到那一步。」

    這阮家大夫人還是嬰孩的時候就是吃秦嬤嬤的奶長大,這麼多年看著她從小小的一團長到亭亭玉立再到嫁為人婦,原本天真爛漫的性子卻也變得陰晴不定,她是打心眼裡覺得不好受,甚至有時候還會責怪娘家的老爺太太。

    「走不到?」大夫人低頭苦笑道:「若真是這樣,若真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又何苦處處算計,事事插手。可惜這阮家上下這麼多男人,卻是一個明白人也沒有。」

    「這……大爺他……想必也會懂夫人的。」秦嬤嬤雖說自己都不大有底氣,卻還是勸道。

    大夫人搖了搖頭,耳邊的紅石榴耳環隨著輕輕的晃動,低聲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懂也罷、不懂也罷,隨他吧。」

    秦嬤嬤的心頭一緊,看著大夫人有些哀切的面色也說不出旁的什麼好話來。

    阮家大爺早前同她家娘子成親後,很是濃情蜜意了一段時間,但人說世間男子皆薄倖,大爺也跳不出這框框。如今更是十天半月的不見來正房一次,就算是來了,也是說不到幾句便拂袖離去,還總是說大夫人市儈精明,一點兒女兒家的風花雪月都不懂。

    他也不想想,是誰勞的的大夫人不得不在這瑣碎家事裡操碎了心。若是可以,哪個女子希望自己變成尋常的庸俗女子,整日裡在後院裡爭來奪去?

    氣氛在談到阮家大爺之後變得沉重了許多,大夫人沉默了半響,才抬起頭,面色恢復如常的說:「三郎和大娘子現在何處?」

    「大娘子讓丫頭抱回去春暉院了,三郎……許是還沒回來。」秦嬤嬤有些忐忑的回道。

    果然,大夫人的臉上立馬就變得有些不高興的說:「三郎為何還沒回家?」

    「興許是學上的公子們一齊出去了,夫人放心,三郎是個有分寸的。」秦嬤嬤趕緊說。

    「他是有分寸,可是怕旁人不放過他!」阮大夫人有些氣急了的說:「我平日裡怎麼說的他都不記得了!待他回來便讓他來我房裡。」

    秦嬤嬤看她是真的氣惱,趕緊應下了。

    大夫人轉過頭想起如今阮府的處境心中是又怕又懼,皺著眉頭半天才不容置疑的朝秦嬤嬤說:「將那謝晚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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