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近黃昏,洗把臉,看到手機有條未讀短信,來自顧思存:「稍等我會,晚一點點去接你。」
有什麼關係,他再晚來她也會耐心等待。
她回過去一個字:「好。」
漸次初夏,白天日長。看著暮色漸漸降臨,寶凝的心漾起平靜喜悅。也許愛著就這樣,與他有關,總是歡喜。
手機響起來,卻是丁遲,寶凝遲疑著接起來,「喂?」
那頭像是微微喘息,卻始終無聲響。
寶凝起了疑心,略提高聲音,「喂?」
一陣輕微雜音,然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許小姐?我是斯然。」
寶凝皺起眉,「斯然?」她定定神,問,「什麼事?」跟他並無交情,無需客氣。
斯然的語氣有些無奈,「丁遲喝醉了,在這兒大發脾氣,誰勸也不理,就鬧著一定要見你……我想,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過來一趟?」
寶凝幾乎衝口而出,「不。」
但一猶豫間,便道,「你把地址發我。」
她掛了電話。
無論如何,有了他,才有了今日的她。
不一會,短信抵達,「香江大廈。」
雖然抱有疑惑,但她知道他常年在香江大廈包下豪華套房,這倒不假。
於是匆匆出門打車。
25樓。
她來過。從前她與他在旋轉餐廳吃完飯,會換到房裡再喝上一杯紅酒,聽一歌,或者看部電影什麼的。
她把手搭在門鎖上,門便輕輕被打開了。像是一早等候著她來。
她進去。屋裡卻空無一人,房裡像是剛剛噴灑過香水,有股異香。
她有些疑惑,試探著往前走,叫,「丁遲!」
突然間身後門鎖落下,一聲熟悉的輕笑貫入耳裡。
她吃了一驚,回過頭來。
身後靠在門上的,竟是叢書!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刻意識到自己上當!懼怕之餘,深切的悲慟湧上心來。丁遲,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叢書輕佻地笑著走近,一隻手摸上她面孔,「這一次,我看還有誰能救你?」
她也不掙扎,只輕聲問,「他們想要什麼?」
叢書的手沿著她的背滑下,「某工程標底。我已經很便宜他們。」他靠近她,唇幾乎沾到她耳際,「我偏偏又不能對你死心……」
寶凝揚起手,叢書卻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聲冷笑,「我勸你最好乖點兒,不然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寶凝動彈不得,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叢書仍然笑著,微微俯頭親吻她的淚水,溫柔道,「別哭,你乖點的話,我會輕輕地……很舒服的……」
他手上驀地一用力,逕直把寶凝推倒沙發上,順勢將整個身體覆上,「乖……」
他吻上她的唇。
寶凝趁他不防,狠狠咬他嘴,他吃痛,臉色突變,揮手就是一耳光,厲聲道,「我警告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寶凝只覺天旋地轉,嘴角一陣腥甜,驀然間肩頭一涼,衣服已被他扯下大半,她又疼又急,鼻中又是一陣異香,頓時暈了過去。
等她悠然醒轉,只聽到委婉音樂聲,她只覺渾身身疲軟,明明意識已然清醒,但愣是許久才努力著睜開了眼睛。
很黑。她又閉了閉眼才適應了眼前的暗光。依稀辨認出來,是在一間屋裡,裝修得還很不錯,她用手撐一下身下,是柔軟的床。
突然間,什麼地方傳來輕微地「嗒」聲,像是有人打燃了火機。她吃一驚,循聲望去,這才發現窗邊的椅上,安靜地坐著丁遲。他正燃了支煙,若無其事地湊到嘴邊。
她突地冷笑一聲,輕聲說:「好了。從此後,我們就兩清了。」
她身體並無異樣,知道自己並未受到侵害,但是,他以自己為餌,誘騙她入局,僅這一點,她自覺已夠償還他多年來的恩惠。
他顯然明白她的意思,緩緩搖了搖頭,「不。我們無法兩清。」
她不願意再理睬他,努力著撐起身,找到自己的包,稍稍整理衣服,便要出門。
丁遲平靜地道,「不如打個電話問問顧思存,他在哪?在幹些什麼?」
她硬邦邦地回他,「關你什麼事?」
他亦不動怒,只說:「你如果要找我,我隨時都在這裡等你。」
她此時已看出來,此處並非酒店房間,想必是丁遲的家。牆上空蕩蕩,連幅畫都沒有。
她拉開門。
明明已經初夏,卻是迎面一陣冷風撲來,讓她生生打個寒顫。
她打開手機蓋,這才發現手機已經被關機。她開了手機,打給顧思存。那頭卻唯有冰冷女聲回應:「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不知為什麼,莫名的不安瞬間裡纏繞住她。她迅速想了一下,要去哪裡尋找顧思存,最後決定回
家去,他總會來找她,她只要等著就好。
夜很深,街道變得異常安靜。晚風拂過邊碧樹,矮叢裡傳來蟲鳴,燈光偶爾會暗上一瞬。
回到小區,才踏出電梯,迎面便撲過來數條人影,陳嘉妮與林熙和,再加上金梔,齊齊焦灼發問,「你跑哪去了?」
寶凝倒嚇一跳,反問,「這是怎麼了?」
陳嘉妮急道,「思存哥被抓起來了。」
寶凝大吃一驚,「什麼?」
還是林熙和較為冷靜,將事情一一道來,「說是蓄意傷人。在香江大廈,他把一個叫叢書的男人打傷了,叢書躺在醫院裡,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
寶凝身體一震,聲音軟弱得自己也幾欲聽不清楚,「你說什麼?什麼香江大廈?」
金梔挽住她胳膊,眼中不無憂慮,「丁遲說,叢書約了他見面,但是他一到酒店,就發現叢書躺在地上……」
寶凝幾乎站立不穩,輕聲問道,「丁遲?」
「是啊。他在警察局裡錄完口供就打給我……」金梔道,「問我知道不知道你在哪兒……」
寶凝轉身要走,林熙和道,「你去哪兒?」
寶凝沉聲道,「我去見顧思存。」
林熙和搖搖頭,「現在誰也不能見他……」
寶凝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流下來,「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林熙和輕聲道,「有酒店服務生可證明當時正是顧思存在房裡,並且與叢書起了爭執……」
寶凝喃喃道,「攝像頭呢?攝像頭應該可證明他的話是真是假。」
林熙和道,「很巧,那層樓的攝像頭正好壞掉了。」
真的很巧。
寶凝垂下眼臉,突然間想起丁遲說的:「你如果要找我,我隨時都在這裡等你。」
是的,這是一個他們設好了的局。而她,口莫辯。他算準了,她必會回頭去求他,因為,他設下的局,只有他能解。
寶凝心裡抽疼,輕聲道,「沒事,不是他,他是冤枉的。有人要冤枉他。」
林熙和與陳嘉妮對視一眼,陳嘉妮輕聲道,「沈蕾姐?」
寶凝抬起頭來,「你看,連你都猜得到。」
金梔皺眉道,「可是所有證據都對他不利。」
寶凝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金梔,「沒事,我有辦法。你們先回去吧。」
金梔很是擔心,「我留下來陪你。」
寶凝也不拒絕,「好。」
林熙和看一眼她,「好好休息。」
「有事給我們電話。」陳嘉妮道。
寶凝點點頭,任由金梔扶進屋裡。
她在沙發坐下,金梔很快倒杯水來。
「到底怎麼回事?」金梔問。職業病使然,她已察覺不妥。
寶凝疲倦地倚倒在沙發上,「傍晚斯然用丁遲電話打給我,說是丁遲喝得很醉,吵著要見我……我去到地方時,只看到叢書……」
金梔吃了一驚,緊緊盯著寶凝,斷然道,「不可能,丁遲決不會這麼對你……」
「我後來暈了。醒來的時候是在丁遲家裡。其實當時他已經提醒我,顧思存出了事,我可以求他……」寶凝拉過桌邊手提,上q。
金梔仍然不可置信,「怎麼會?」
寶凝動動嘴角,「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我現在才真正確信這句話。」
金梔沉默一會,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明天我會去找丁遲。」
「我還是無法相信丁遲會這麼做。」金梔喃喃道。
寶凝不再理她。
「我覺得難過。」
「南方以南」答道,「出了什麼事?」
「那個人……步步緊逼……」她疲倦地道。
「從前你感激他,現在你開始恨他。」「南方以南」一針見血。
寶凝更正道,「不,不只。我還很怕他。」
「南方以南」發過來一個網址,「你打開這個試試,然後按esc,就可以測出來,你將來會不會幸福……」
寶凝失笑,「幼稚了。」
「南方以南」堅持道,「試試嘛。」
寶凝勉為其難地接收件,打開,依言摁下esc,跳出來的字樣是:幸福!
「南方以南」問道,「是什麼?」
「幸福。」寶凝喃喃道。
「南方以南」斬釘截鐵道,「那麼,你一定會得到幸福。」
金梔湊上來,「玩什麼這麼幼稚?」
寶凝答道,「小測試。」
金梔多看兩眼,嗤之以鼻,「所有的字樣都是幸福,所以怎麼測都是幸福!」
寶凝細看去,果不其然。
金梔奇道,「是誰這麼
麼用心,想安慰你?」
寶凝合上手提蓋,打個呵欠,「很睏,洗澡睡了。」
哪裡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