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房去。
很快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江朵朵。她一直在哭。寶凝怎麼叫她,她都置若罔聞,只是哭。
寶凝一著急,便醒了過來。
看看床前的小鐘,發現自己只睡了一個多小時。金梔還沒睡,隔著薄牆,寶凝聽到她還在打電話,聲音溫柔,偶爾輕笑。
寶凝扯緊被,不知不覺,淚輕輕滑落眼角。
有風自窗外吹過,窗沒關,桌上的雜誌書被吹得嘩嘩翻開來,下雨了。
淅瀝的小雨直下了好幾天,顧思存的車幾天都沒出現了,寶凝有些氣餒,又有些焦躁。電視機開著,電腦開著,可是寶凝仍然覺得無所適從。她想,也許「南方以南」說得對,她應該找份工作,即便不為衣食,也該為了排遣這過多的時間。
連金梔都沒出現。電話過去,那頭只壓低聲音,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忙與男友廝混。
寶凝氣,罵,「討厭!」
金梔嘻嘻笑,「這種話應該跟男人說。」
男人。
寶凝洩了氣。
晚上看到「南方以南」,忍不住便說:「我想去相親。」
「南方以南」答,「去罷。」
寶凝抱怨,「你也不勸勸我。」
「南方以南」笑,「你這麼聰明,什麼道理不懂,哪用人勸。」
寶凝歎息,「其實我怕人家嫌我老。又不夠風情。更不夠溫柔。根本不是賢妻良母的人選。」
「南方以南」說道,「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寶凝:「呸!」
「南方以南」哈哈大笑。
週末的時候,天氣倒格外晴朗起來。大街上的女孩們迫不急待地脫下了厚重棉衣,套上了薄薄春裝。寶凝獨自驅車前往陽明山療養院。天氣晴好,青山也格外蒼翠,甚至能聽到清晰鳥啼。
竟然有護士還認得她,主動招呼道,「咦,來看雪姨啊。」
寶凝有點不自然,答道,「朋友來看病人,我就順便過來看看。」
護士並未懷疑,笑著說:「雪姨最近的情況很好,很乖。」她示意寶凝跟著她走,「顧先生前些日剛給雪姨換了個房間,說是過一段就是春天了,新房間可以看到院裡的花開……」
寶凝腳步一滯。
「您請進吧。呵,她又在看那本書了。她最愛拿著那本書看……我有事先去忙了。」護士微笑著離開。
雪姨就坐在窗邊的籐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很舊,但很整潔。仔細看去,原來是本童話書——《安徒生童話》。
寶凝輕輕走過去,在雪姨身邊蹲下,雪姨被驚動了,看到她並不吃驚,反而熟人似地笑了一笑,親暱地說:「你來了啊。」
寶凝露出微笑,溫和地說:「你在看書啊。」
「是啊。」雪姨說:「我女兒最喜歡這本書。你看,她寫字是不是很好看……」雪姨把書翻到扉頁,上面寫著:「我永遠愛媽媽。」筆跡稚嫩,還真談不上好看。
寶凝笑了笑,「是啊,她的字真的寫得很好看。」
雪姨很驕傲,「她很能幹的。」
寶凝點點頭,「我猜也是。」
雪姨的目光掉向窗外,神情突然惆悵起來,「可是她很久都沒來看我了。」
寶凝問,「也許她工作忙。」
雪姨笑了,「思存也是這麼說的。」
寶凝握住她的手,「我猜想她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雪姨容光煥發,「真的?」
寶凝點點頭,「真的。」她站起身來,「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雪姨頗為戀戀不捨,「嗯……」
寶凝伸手為她撥撥頭髮,便要轉身走。突然間雪姨抓住她衣角,寶凝回過頭來,雪姨說:「天黑了。小心點。」
眼淚倏地便衝進眼眶裡來。
她掉頭便走。
剛出門,便迎頭與某人撞個滿懷,她尚未看清來人,便急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好整以暇,等待著她抬起頭來。
寶凝的目光觸及他的,頓時大吃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思存緊蹙著眉,冷冷地問。
寶凝結巴起來,「嗯……那個……我陪朋友來看病人,就過來看看阿姨。」
顧思存並不相信她,「是嗎?」
寶凝微微晗,「我先走了。」
顧思存並不答腔,寶凝只覺難堪,低下頭急急離開。不知為何,只覺他目光一直盯住自己身背,以至於她驚慌失措,明明面平整,她腳下卻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
她開車下山,心神恍惚。
明明中午時還是明媚天氣,幾小時後天空卻變得格外陰沉起來,又值山中,不一會兒,車窗上沾滿霧氣。沒等寶凝反應過來,只聽得「砰」地一聲震響,她整個身便往前衝去,她下意識
地踩一腳剎車,車往邊側一滑,才停下來。
她繫著安全帶,只額頭磕了一下邊窗,並無大礙,但已一身冷汗。
稍稍定神,她才打開車門下車來查看車詳情。車撞著了山邊石,車側凹了一塊。
她正沮喪,突然遠遠有車燈逼近,她抬起頭來,瞇縫著眼睛向前看。只見車霍然停下,一個人影在蒼茫暮色中向寶凝疾奔過來。
「你沒事吧?」他一把攥住她胳膊,一臉焦灼。
是顧思存。鬼使神差,她一離開,他便跟著走人。她的車開得歪歪斜斜,他已經暗暗擔心,只不過短短瞬間,她已撞車,他的一顆心頓時高懸起來,五魂直丟掉四魄。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接近?他的鼻息溫熱,如此熟悉親切。
他伸手撫住她面孔,細細打量她,再次問道,「你沒事吧?」
她突然軟弱下來,淚水嘩嘩地。
他慌亂地替她擦淚,「哪兒疼嗎?嗯?告訴我……」他心急地要抱她起來,「走,我們去醫院。」
她突生勇氣,一把摟住他脖頸,心頭只想,算了算了,我認了命。我愛這個男人。管它將來怎麼樣,管它是否萬劫不復。
「心疼……」她喃喃道。
他身驀地一震,喉嚨發緊,聲音不由自主哽咽起來,「是嗎?」他問。
她不敢看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你恨我嗎?」
他緊一緊手臂,「無論你做什麼,我永遠也不會記恨你。」他的下頜摩挲著她的發,「寶凝,你記住這一點。永遠也別忘了。」
她吸吸鼻,故作輕鬆地說:「真的嗎?那我下次還騙你的錢!」
他也笑起來,「好。」他取出手機,「我打電話叫拖車來。來,我們走吧。」
上了車他還牢牢抓著她的手,她輕聲斥他,「好好開車啊。」嘴裡雖然這麼說,手卻沒掙開。
他抬起手,輕輕親吻她手背,「我每天都想念你。」
她微笑起來,輕聲回應,「我也是。」
他熟門熟地徑直把車開至她樓下,她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他並不回答,只說:「我常常就站在你樓下,吸一整晚的煙。」
她張大了嘴。
他笑笑,「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只好裝不知道……你不想出現,我就只好等你……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不然不會搬到這裡來——明白了這一點,心裡不會難過。」
她的眼睛又濕了。
他緊緊握她的手,壓低了聲音,「但是我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今晚我能不能在你家睡?」
寶凝頓時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顧思存衝她促狹地眨眨眼睛,「我當你同意了哦。」
寶凝四下裡翻翻找找,「這碟片好難聽,我找找還有什麼好聽的……」
顧思存哈哈大笑。
上樓的時候很是意外,竟然碰到了林熙和。
寶凝大吃一驚,取笑道,「喂,你不是特意來討咖啡喝吧。」
林熙和也很吃驚,「怎麼,你也住在這裡?真可巧啊!我九樓,你呢?幾樓?」
寶凝又是一驚,「什麼?你搬到這裡了?」
林熙和神情有些沮喪,「我表姐自國外回來,把我攆走。」他看她一眼,「真巧,沒想到你也住在這裡。」
他感歎著,轉而瞪她一眼,抱怨道,「說好純良酒吧見,騙人。」
寶凝失笑,「啊喲,不好意思,最近姐姐忙。」
林熙和看一眼顧思存,饒有興趣,「姐夫啊?」
寶凝尷尬咳嗽一聲,林熙和急忙說:「我知道我知道……」
顧思存也被他逗笑了,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顧思存。」
林熙和急忙伸出手去,與顧思存輕輕一握,說:「你好你好。顧思存嘛,知道知道,商界名人……」
電梯「叮」地一聲停下,寶凝道,「我八樓,下次真的一定請你喝咖啡。」
出了電梯,顧思存輕輕附到寶凝耳旁,「這小還真不知天高地厚……」
寶凝白他一眼,「人家就一小孩……」她笑起來,「咦,顧總吃醋了?」
顧思存輕輕咬一下她耳垂,「等下我再慢慢收拾你。」
他果然說話算話,門一打開,他就一把把她緊緊攬住,伸腳把門踢上,不由分說地便吻住了寶凝。
寶凝掙扎一下,「喂,肚很餓,先煮點……」
顧思存急切地解她衣服紐扣,低聲道,「我也很餓……」
他全身發熱,像一塊燃燒的炭。他裹挾著她,不由分說地便帶領她直往深沉的**墮入。她情不自禁地被他感染,不覺地回應著他,他的手帶著電,所到之處,都讓她為之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