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界（十三）
碧璽的母親比桐葉想像中的還要年輕漂亮，仔細看，碧璽的五官還是更像他母親一些，一樣的精巧細緻。
路飛瑤見到桐葉，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到過的樣子，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她溫和的招呼桐葉到她身邊來，然後將房裡其他幾個人一一介紹給她。
最左邊的兩個比桐葉稍微大一些的正是她在萬書庫見過的那兩個和貝墨筎說話的姑娘，琮若雲和琮若依。兩人邊上的是碧璽的庶妹琮若艾，中間的那個則是琮家三房的嫡女琮紫晶。琮紫晶邊上的是路飛瑤的親侄女路永蘭，路永蘭邊上的則是桐葉同樣見過的路永傾和路永慧。除了琮紫晶是金丹期一層以外，其他幾個的修為都在築基期大圓滿至凝神期初期，相差的不算很多。
聽碧璽的母親說，三房還有位姑娘因為體弱多病沒有過來，其他住在琮府的琮家姑娘和路家姑娘都在這裡了。
桐葉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從外表上來看，路家的姑娘個個都是大美人，相比之下，琮家的幾位姑娘則只是清秀而已。
碧璽的長相可以算是陰柔到美麗的那種，比起路家的三位姑娘都一點不遜色，怎麼到了琮家的女孩，一個個都長得這麼普通呢？
桐葉忍不住多看了她們幾眼，琮紫晶對她微微一笑，輕輕頷首示意。琮若艾看著很害羞，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怯的低著頭繡荷包。琮若雲和琮若依則是反看回來，她們眼裡帶著探究和好奇，讓桐葉有些不解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她們好奇的。
路永蘭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哀怨，默默坐著。路永傾衝她笑了笑，態度溫和，路永慧則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些姑娘的第一反應，讓桐葉初步對琮家和路家的姑娘們對她的好惡有了個瞭解。
路永慧看來就是暮雪口中那個喜歡碧璽的路家姑娘，那個路永蘭看她的眼神這麼哀怨，難道也是碧璽的爛桃花？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挺悲催，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別人的假想敵，偏偏自己還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你們幾個年紀都差不多，想必都能談得來，以後彼此間多走動走動。」路飛瑤說著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我老了，容易睏倦，先去歇會兒，你們慢慢聊。」
「大伯母，看您說的。我和您一起出門，人家不還是經常將我們認作姐妹，誰能想到您居然是我的大伯母。」琮紫晶呵呵一笑道，「您大概是前兩天趕著回來趕得太累了，歇息兩天就會好的。」
「四姑娘說的是。」路飛瑤點點頭，笑著道，「我這個伯母就不打擾你們幾個年輕姑娘之間說笑，先走一步了。你們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紫晶，這裡就交給你了，好好招待桐姑娘。」
「大伯母，您放心，我可不敢欺負桐姑娘，不然大哥哥可不會饒了我。」紫晶打趣著道，看向桐葉的眼神帶著曖昧。
「可不是，人家可是一來就住玉芝園的，討好都來不及，我們哪敢欺負她。」路永慧酸溜溜的接道，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永慧姐姐討好人的樣子，我還真沒見過，不如姐姐今天讓我開開眼界可好？」琮若依眼睛一轉，笑呵呵的道，也不知道說這話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我可不是經常在討好三姑娘你嗎？感情三姑娘從來沒有把我的心意放在心上過。」路永慧冷冷一笑，立刻反擊回去。她被路永傾點醒琮家二房的兩個姑娘對她沒按好心以後，怎麼看琮若雲和琮若依兩姐妹都不順眼。
路飛瑤嘴角含笑，面色溫和的看著她們唇槍舌劍，招招手讓丫鬟扶自己起身。
「姑母，我扶您。」路永蘭見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坐著，我去歇息一會兒，你不用陪著，好好玩就是了。」路飛瑤搖搖手，只是讓丫鬟扶著離開，也不管房裡的火藥味十足。
「討好我有什麼用，我又不能給大哥哥的婚事做主。不過現在好了，永慧姐姐倒真是有了可以討好的人，沒準哄得人高興了，你就真有指望了。」琮若依刻薄的取笑她，氣得路永慧臉漲得通紅，瞪著她半天沒說出話來。
「三姐姐。」琮紫晶見說得有些不像話了，連忙阻止她不讓她再說下去。
琮若依諷刺的衝著路永慧笑笑，也沒再繼續刺激她。
桐葉囧的不得了，明明和她沒多大關係，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了？
「桐姑娘，我比你虛長幾歲，你叫我一聲姐姐可好？」路永慧咬牙切齒的瞪著琮若依，轉頭看向桐葉的時候卻帶上了笑。
「永慧姑娘客氣了，桐葉不過是公子身邊的一個小童，哪敢叫您姐姐。」桐葉婉言拒絕。這路永慧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恨不得吃了她，這會兒卻假意要和她搞好關係，中間肯定有什麼問題。
「嗤。」琮若依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路永慧的心思桐葉不知道，她可看出來了，這不就是想從桐葉這邊下手，騙她認了小，以為這樣就能讓大哥哥娶她做正房？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桐姑娘這是看不起我嗎？」路永慧臉色一僵，語氣頓時變得不好起來。
「若艾姑娘繡的荷包真好看。」桐葉只裝作沒聽到她惱怒的話，而是誇獎起坐在她斜對面的琮若艾的繡工來。「我笨手笨腳，以前繡個蝴蝶都被人說是水草來著。」
「桐姑娘過獎了。」琮若艾有些受寵若驚。
大哥碧璽是整個琮家的驕傲，她娘雖然佔了父親的心，卻終究只是個妾，她又是個沒什麼修煉天賦的女兒，即使嫡母不刻意壓制她們娘倆，在大哥天才的名聲籠罩下，她在琮家的地位比起三房嫡出的紫晶不知道低了多少。
「這是用來裝香的嗎？」桐葉好奇的問。
「裝熏香，裝零錢或是裝些小零嘴什麼的都可以。」琮若艾見她兩眼亮晶晶的盯著自己手中的荷包，一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樣子，不禁笑了笑。「桐姑娘若是喜歡，我繡完了送你。」
「好啊好啊。」桐葉連連點點頭，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總得還點什麼才是。「我回頭做些熏香送你。」
「好。」琮若艾甜甜一笑，頓時覺得這個未來的大嫂感覺上去要比路家的幾位表姐來的親切。
「桐姑娘還會做熏香嗎？」琮紫晶有些驚訝她還會這個，畢竟熏香也算是一門冷門的技藝，比起煉丹、煉器、釀酒這些還算大眾的技藝來說，熏香師更是少的幾乎找不到。
修真界裡比較有名的熏香世家，也就只有堯石界末丙府白家和若月界鳳來天葉家。
「只能做些最普通的香，沒什麼其他作用，就是嗅著比較特別，香味在外面買不到罷了。」桐葉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只學了點皮毛，稱不上會做，只是能成香而已。」
熏香是奶娘還活著的時候教她的，她只學了沒多久，奶娘的傷勢就越發嚴重起來，後來時不時的處於昏迷之中，也就沒有再教過她。她早聽奶娘說過，好的熏香師所製出的熏香，點燃後的威力絕不遜色於一件上品靈器，頂尖的熏香師甚至可以製出能媲美神器的神香來。
她的香只有香味，沒有其他功效，在莫家村那個偏僻的小山村裡，根本沒有銷路。不能拿來賺銀子給奶娘治病，久而久之她便把這門手藝埋進了記憶深處。今天無意中又想了起來，心裡忍不住覺得有些傷感。
奶娘一定很想落葉歸根，可惜她的屍骨都已經找不到了。有機會去若月界的話，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看奶娘還有沒有親人在。
「熏香師可是極為罕見的，桐姑娘會制香也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琮紫晶見她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和憂傷，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戳了她的痛處，連忙圓場。「哪像我們，只會繡繡花而已。」
「是啊，是啊，會制香可比我們會繡花厲害多了。」琮若艾也道，「我喜歡梨花香的，桐姑娘可要給我制個特別的熏香才是。」
「那我也厚著臉皮，問桐姑娘討個香，我要蓮花香的。」琮紫晶笑著道。
「好，我回頭就去做，做好了讓暮雪給兩位姑娘送去。」桐葉被她們兩人一說，心裡的傷感淡了好多，也笑了起來。
至於其他幾位姑娘，她們既然沒開口說要，她懶得自己湊上去討好她們。
琮若依陰陽怪氣老是把矛頭引到她身上，琮若依雖然不說話，卻是一副事不關己坐等看戲的模樣，路永蘭一臉哀怨看著她弄得好像她搶了她的男人似的，路永慧擺明了就不喜歡她，路永傾倒是看著和氣，可從頭到尾也沒有開口勸說或是阻止過路永慧。
她桐葉可不是聖母，沒興趣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也不萬能充滿王八之氣，只要想或是振臂一呼就一定能找到方法去改善和她們的關係，甚至是收服她們。
「桐姑娘平時除了制香，可還有其他的愛好？」路永傾突然開口問。
「種種靈植，制制符什麼的。」桐葉一愣，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聽著似乎都不是什麼閨閣裡的姑娘喜歡做的事。」路永慧覺得自己是抓住了機會，諷刺了一句。
「我本來就不是閨閣裡的姑娘，我只是公子的小藥童而已，自然不能和永慧姑娘比。」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桐葉也火了。「刺繡什麼的，逸仙宗裡有雲裳坊，琮府想必也有其他專門負責製衣縫紉的姐姐才是。我平日裡的活，就是替公子看管仙草園，外出尋找新的靈植，這一點，我做到現在公子應該對我沒什麼不滿意的。」
看管仙草園的事她從來沒有做過，不過新的靈植仙草她還真的找到了不少，至於其他的寶物靈礦更是找了無數。所以桐葉敢拍著小胸脯說，在這一點上，碧璽肯定對她不會有不滿意的地方。
「姑娘家，哪有不會刺繡做家事的，以後出嫁怎麼伺候夫君。」路永慧被她堵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只得強行找了個理由。
「有錢有靈石，還怕買不到衣裳請不到廚娘？雖然我不會刺繡，不過我是窮孩子出生，洗衣做飯這些永慧姑娘恐怕還未必比得上我呢！」說著桐葉突然衝著路永慧笑了笑，然後狠狠刺激了她一下，「倒是永慧姑娘口口聲聲的刺繡家事，難不成姑娘心裡早早的明白了，以後出了嫁你家中不會給你安排陪嫁的丫鬟嬤嬤，所以現在就開始提早給將來做準備？」
「你！」路永慧氣得伸出手指，顫抖的指著她，半天沒說出話來。
「您這樣子，不會真讓我給說中了！」桐葉假裝被嚇到，拍拍自己的胸裝著給自己壓驚。「永慧姑娘您放心，好歹您和我們公子也是親戚。大不了等你出門的時候，我去求公子讓他出錢給你買八個漂亮的小丫鬟，以後幫著你伺候你家夫君，也好讓你出嫁嫁得風光一些！」
「你！」路永慧被她說的又氣又羞，終於忍不住手一摔，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永慧！」路永傾一見，連忙追了上去。
「桐姑娘，永慧妹妹對大表哥情深意重，您不該這麼說她的。」路永蘭看著兩個堂妹跑出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哀婉道。
「她情深意重自己找我們公子說去，有氣衝著我撒算什麼？難不成她以為氣撒到我身上，公子就能對她另眼相看了？」桐葉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這會你倒跳出來做好人。「不過沒準我們公子還真會對她另眼相看！我們公子是出了名的護短，她這樣欺負我，不讓我們公子覺得她更礙眼更討厭才怪！虧她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們公子，連我們公子的脾氣都沒摸清楚，該怎麼應對都不知道！」
「公子公子的，桐姑娘，大表哥對你而言，真的只是公子嗎？」路永蘭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不是公子……還能是什麼！」桐葉被她問的一愣，臉上莫名的熱了。
「你住的可是玉芝園，我和永慧還有其他姐妹爭了好多年，都沒有人能住進那裡。而你，一來就住進去了，還是大表哥親自安排的。你說，這讓我和她，怎麼能忍得下去呢？」
「既然爭了那麼多年，都沒人能爭到，那就說明從一開始就不是你們的。既然不是你們的，就該早些看開，而不是執迷不悟。」桐葉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這樣下去，路永蘭早晚會有心魔的。
「情之一字，若是真的那麼容易看開，就不叫情了。」路永蘭淒然一笑，「我今天居然被一個比我小了那麼的孩子說教了，真是慚愧。幾位妹妹，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我們和永蘭姐姐一起走，順便去看看永慧姐姐。」琮若雲給琮若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二姐姐，四妹妹，我和姐姐先走了，改天再來找你們玩。」琮若依接到示意立刻起身和琮若艾琮紫晶告別。「桐姑娘，有空來我們的碧荷園玩。」
「一定，若雲姑娘，若依姑娘慢走。」桐葉臉帶笑意和她們告別，心裡卻想著去找你們玩才怪！
等她們走後，桐葉不好意思的對琮紫晶和琮若艾致歉。
「紫晶姑娘，若艾姑娘，都是我不好，一時口快，結果把人都氣跑了。」
「她們就是這個脾氣的，不怪桐姑娘你。永慧姐姐自己也不好，一直針對著你，你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琮紫晶反過來安慰起桐葉來，「咱們坐下聊聊，你給我和二姐姐說說，千月界好玩嗎？」
「是啊，我和四妹妹都沒去過千月界呢。桐姑娘你和我們說說，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嗯，我從我家那邊開始說。我家就住在逸仙宗山下的小鎮裡……」
「明姬，這個桐葉你怎麼看？」後院內房中，將前院正廳裡的吵鬧看得一清二楚的路飛瑤問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女。「我總覺得她有些臉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沒準是她和您有緣呢！六姑娘，我倒覺得這孩子挺好。」明姬替側臥在軟榻上的路飛瑤捏著肩膀，一邊柔聲回到。「雖然性子有些燥，不算很沉穩，但看著就是沒什麼心機的，總比表面看著和和氣氣其實肚子裡全是彎彎腸子的媳婦要來得好不是？桐姑娘又是個孤兒，自然也不會有娘家人冒出來作怪，以後有了孩子，還不是會一心撲在少爺身上。最重要的是，她是個龍裔，能讓神獸顯形，少爺自己也喜歡。您那麼疼少爺，難道捨得讓少爺不高興？」
「讓你這麼一說，這丫頭還真全是好，沒什麼壞的了！」路飛瑤閉著眼，笑著搖搖頭，「兒女都是債啊，我自然是不捨得讓碧璽不高興的。你說的沒錯，沒什麼心機，這樣的媳婦不會隨便生事。沒有娘家人，雖然沒了助力，可將來也少了人來插手琮家的事。我這些年在路家吃的悶虧還少嗎？被她們算計還少嗎？也罷，我有什麼好想不開的，橫豎碧璽才是我的兒子，我將來的依靠，怎麼的我也得多替他想想。那姑娘現在是什麼當家夫人的氣勢，不過也可以慢慢調教。」
「您說的是。」
「找些機靈的下人，給我方方面面都盯緊了。老爺最近忙著聖地的事，難免會有疏忽，可別生什麼意外才好！」
「我這就吩咐下去。」
「去。」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發生了很苦逼的事，晚上倒水手被熱水燙傷了。老媽讓我擦了紅花油，痛得我死去活來。第二天更苦逼的事發生了，貓居然紅花油過敏，現在爪子又痛又癢，腫的和豬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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