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佐覺得，對於殷彩的提議，他考慮清楚了。
殷彩和紀梓笙，他終是選擇了殷彩。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紀梓笙，他以為去找紀梓笙的時候，他的心情一定是格外忐忑的。但是，沒有。他的心情平靜得如一碗清水，儘管路程稍稍有些顛簸，但是停頓一會兒，又會恢復平靜。
跨進四皇子府時，璃佐覺得自己的心有點沉。
單單是個殿堂，就能看得出來皇上對紀梓笙付出了多少心思，這四皇子府，分明比他的二皇子府要華麗好幾倍。璃佐在心裡冷笑一聲，不過卻是在嘲諷自己：璃佐，你和紀梓笙比什麼呢，你連你的母后是誰都不知道……
「璃佐？你怎麼過來了？」紀梓笙突然站在殿堂，依舊是一襲白衣，依舊是瀑似的黑髮。「先坐會兒吧。」
「彩兒和莫衷呢？」璃佐定了定神，也不跟他客氣，往一旁坐下擺弄起桌上的玩意兒來。
「莫衷要殷彩教他畫畫兒，出去了呢，現在在後山吧。」紀梓笙別過臉去，在離璃佐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像是生怕對上璃佐的目光一樣。
他討厭尷尬的氣氛。
像是空氣都凝結住了，稍不留意便會讓自己窒息。
許是璃佐也討厭這樣的氣氛，情緒有些不自然，微微皺眉的樣子讓紀梓笙不禁歎氣：「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殷彩都給我說了。」紀梓笙站起身來走去他面前，平靜的樣子像是早已料定了答案：「告訴我你的答案，我一會兒告訴他，知道你耐性不好，就不用等他回來了。」
「我……」璃佐暗自罵自己沒用，明明已經考慮過眼前的情況，但是，拒絕的話還是說不出來：「梓笙，我……」
「我明白了。」紀梓笙點點頭，非但沒有失落的情緒，還對璃佐莞爾一笑：「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沒事兒做的話，隨時和殷彩一起來。」
「對不起……」璃佐看見紀梓笙的笑卻一點兒也不驚喜，反而是心酸。
紀梓笙連忙收斂了笑容，白皙的臉沉寂如死灰，他站著，璃佐坐著，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望著璃佐，眼裡是如深淵般的黑色：「對不起？對不起什麼？」
「我……」對不起他什麼？其實璃佐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喜歡「對不起」這三個字，這是三個毫無用處而且敷衍的字。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能撇清一切，還我快樂，還我感情了是嗎？」紀梓笙突然激動起來。當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對於這句話，璃佐選擇了沉默。
「況且，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因為喜歡殷彩，不喜歡我了，所以對不起？我告訴你，不需要。」紀梓笙的聲音不知不覺大了些，甚至他自己也沒有發現：「我紀梓笙不是非要有你才活得下去。」
「我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聽見紀梓笙這樣說，璃佐不生氣，只是，越來越愧疚。不知道為什麼，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你放心吧，不用擔心什麼。」紀梓笙的聲音這才輕了下來。「你選了誰我和殷彩都只會彼此祝福，別愧疚什麼了，你真要說對不起的話，那我更愧疚了……」話音弱了些，紀梓笙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你愧疚，你愧疚什麼呀？」璃佐不解，他覺得紀梓笙完全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又何來愧疚。
紀梓笙在心裡長歎一聲，璃佐終究是個毫無城府的人，他自然不會去想太多。自然也不知道，當年殷彩和他在一起，為的就是要讓他帶殷彩進宮，才好刺殺皇上。
璃佐也不知道，紀梓笙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殷彩的任務失敗了，所以，換他來。換和殷彩長相神似的紀梓笙來。
璃佐大概也不知道，紀梓笙和殷彩還在騙他，一直在騙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
他們要殺皇上，這是不可否認的。儘管殷彩已經放棄了仇恨，但是，紀梓笙沒有。殷彩不殺皇上，紀梓笙殺。不論誰殺，都一樣報仇了不是麼。
「其實你愛的一直都是殷彩，不是麼。」紀梓笙笑了笑，笑容並不好看。
璃佐搖搖頭：「彩兒沒回來的時候，我對你動過情的，真的，有過感情的……」
「那是因為你把我當作殷彩。」紀梓笙還是笑，那麼牽強：「其實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你不知道。」
「什麼意思……」璃佐不禁微微皺眉。
「你以為我真的和殷彩那麼像麼？我是學他的，學他的風輕雲淡，學他的與世無爭。說話的樣子，走路的樣子，我一直都在學他，這不是我，不是原來的我，是我在騙你，你明白了嗎？我在騙你阿。我和他除了臉，一點兒也不想，你怎麼就沒發現呢？阿？璃佐？你為什麼不發現？」眼角有些濕潤，酸澀的感覺一直蔓延，蔓延在心裡，形成一條細細的河流，一直流，一直流，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璃佐站起身，輕輕抱住他，他知道他還是愛殷彩，他只是不願見紀梓笙因為他而哭泣。
他只是想安慰紀梓笙，僅此而已。
只可惜，造化弄人，天意弄人。上天就是愛和人們開玩笑。
殷彩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轉身離開四皇子府……
璃佐，我明白了……我知道你的選擇了。是我出現得太晚，讓你把我淡忘了……
可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你還有太多事不知道……
紀梓笙掙脫璃佐的懷抱：「失禮了，抱歉。我會告訴殷彩的，你快回去吧，我一會兒讓他去找你。」紀梓笙對璃佐笑起來，很淡的笑，淡到若不是璃佐看見他微微彎起的唇角，就會以為他是在無聲的哭泣。
璃佐想：自己果然對不起紀梓笙，把他當作殷綵帶進宮來就是一個錯誤。他不該把紀梓笙當作殷彩的。
紀梓笙想：殷彩，我沒有跟你搶。璃佐是你的，終究是你的。
殷彩想：所以，我還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