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慶端起廚房煎好的湯藥和十三妹兩人隨後追進林青青的房間時,現在她的床頭躺著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
瘦骨嶙峋,瘦到全身上下只有一張皮包著骨頭的慘況。你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皮下面的骨骼。一臉的蠟黃,從他的臉上你幾乎就看不出有丁點的血色。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幾乎是沒有半點人樣。甚至懷疑他根本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上的人。許國慶以前曾經看過網上關於非洲營養不良的兒童,但是和眼前的這個男孩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許國慶和十三妹兩人無一例外的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這根本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男孩!讓他們驚訝的是,這樣一個人居然頑強的撐到現在,這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跡。許國慶精於面相,但是他卻無法從這個小男孩的面相之上看出絲毫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面相可言。原本他還想看看這個孩子會不會有早逝的面相,最終也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男孩劇烈的咳嗽著,許國慶可以清楚的看
到,從他的口中噴出來的點點血漬。林青青一臉淚水的緊緊的摟住他,不停的為他拍打著後背,希望藉此能減輕他的咳嗽的痛苦,也試圖讓他自己變得堅強。但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男孩子的咳嗽更加厲害了。
他的雙手無力的在空中揮舞,試圖以此來減輕自己的痛苦。一張小臉更是扭曲到嚴重的變形。漲的紫。但是許國慶依然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堅毅,甚至還強顏歡笑去安慰早就哭成淚人的林青青。
許國慶被眼前的一幕徹底的震撼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感受。想到當時林青青告訴他會有人和她一起搬進來,想必就是這個小男孩了,不知道是她什麼人呢?應該是弟弟吧。難怪她自己病成這樣也沒有時間休息,看來是照顧這個病人了。
十三妹終於忍不住了,將頭側到了許國慶一邊。許國慶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她眼中霧氣。心中暗自安慰,終究還是女人,雖然常年的混跡黑道,但是女人永遠還是女人。
連這樣一個混跡黑道的女人也是如此,更何況其他?
許國慶隨手將手中的一碗湯藥遞到了十三妹的手中,他很清楚這樣劇烈的咳嗽之下,是不可能喝進去湯藥的,就算是喝進去了,結果也是全部吐出來,不過是增加了病人的痛苦罷了。
三步並作兩步,許國強剛剛走到床邊的時候,男孩子一雙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他的時候,好像突然看到了希望一樣。很奇怪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是……」許國慶一雙眼睛直視著小男孩,同時他也看見了他眼中流露除了痛楚和無奈,好像還有一些別的什麼……這讓他心中極不好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眼中流露出如此多的深意,這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可見是飽受折磨之後的頓悟了。換著同年人是不可能有這樣充滿了世故的眼神的。
「我弟弟……林雲!」林青青沒有回頭,依然倔強的拍打著林雲的後背,雖然這樣絲毫沒有能減輕他的痛苦。
「到底是什麼病?怎麼這麼嚇人?」許國慶皺了皺眉頭。
此刻林雲的咳嗽稍微的緩和了一點,不再像之前那麼的撕心裂肺。或許根本就不是好轉,而是他咳嗽的筋疲力盡之後,已經無力的再繼續咳嗽了?只看他眼皮無力的閉上,連支撐起雙眼掙來的力道都沒有了,就可見一斑。
許國慶和十三妹相視一眼,同時微微一歎。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還不如來一個痛快的了斷,這或許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夢寐以求的解脫?
原本十三妹手中還端著那碗湯藥,在許國慶的示意之下,最終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之上,因為林雲此刻已經安靜的躺在了床上。好不容易停息一下來,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如果強行的餵藥,說不定會再次引來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林青青極為小心的替她弟弟蓋好了被子,很細心在林雲背後墊起了一個小枕頭,這樣可以讓他更加的舒服一點。看著林雲那略微好轉的面色,微微一歎,扭過頭來,一雙美目落在了許國
慶臉上,蒼白的臉上勉強的擠出了一絲堅強的笑容:「什麼病我也不知道,走了很多家醫院,到現在都沒有醫生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許國慶和十三妹同時動容。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往往你找遍了答案,到最後現其實結果一直在你身邊。或者是根本就沒有答案。
「他很痛苦,我能感覺的到!」十三妹忍不住將眼睛移開。看來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老實說換著許國慶這樣一個大男人也是同樣如此。更何況是她呢?
「痛苦也好,享受也罷,活著就是一種經歷,活著就該去坦然的面對。我答應過我死去的爹娘,我不會拋棄他,他也不可以拋棄我……,從他得這種怪病的那一天起,照顧他就已經成為了我生活之中的一部分,不管有多苦多累,咬咬牙總會過去的,我不相信老天爺會一直這樣的對待我們……」林青青淡淡的回答。表情平靜之極,但是卻強烈的震撼著許國慶和十三妹的心靈。
二人同時動容,若
不是有像她這樣刻骨銘心的經歷,是不會有這樣的深刻的感悟的。其實看起來雖然是林雲在飽受煎熬,但是他的親人在看到他這樣飽受煎熬卻束手無策,這其實是另外一種更加痛苦的煎熬。許國慶原本以為這個丫頭不過就是家境苦難一點,想不到居然是這樣的一個情況,這多少讓他有點痛心了。
兩人同時充滿敬畏的看向林青青,想不通這樣一個女孩子居然會有這樣陽光開朗的性格?尤其是十三妹,一直一來,她都認為這個世界對自己太薄,但是和面前的林青青相比,自己似乎幸運了很多。
「他這種怪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許國慶皺了皺眉頭,注意力再次落在了正安靜的躺在床上的林雲身上。
「算上今年,剛好四年了。」林青青思索了一下。「那個時候,我剛好考上了醫科大學,他八歲……八歲以前一直都麼有任何問題。」
「病因呢?醫生怎麼說?」許國慶追問了一句。
林青青苦笑搖頭:「s市和臨近所有的大醫院我基本都跑遍了,剛開始所有的醫院得出來的結果都認為是肺癆,所以一直都在按照這個病因在治療,可是結果卻沒有絲毫的起色,甚至越來越嚴重……後來,我又連續跑了幾家醫院,經過很多位權威專家的會診,得出了結果又不是肺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什麼病因了。好多家醫院都拒絕再繼續治療,因為他們認為這樣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他們斷言他活不過十歲,建議我們放棄……事實上今年他已經十二歲了。」
「那你們都給他吃什麼藥呢?」許國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湯藥,「又是按照什麼病來開的藥呢?」
「一個老中醫開的偏方。還是我苦苦的哀求之後才開出來的,因為當時老中醫認為沒有多少用處……」林青青長長的一歎,顯得心力交瘁。
「為什麼不住院治療呢?」十三妹好奇的追問道。
「住過,不過治療的費用嚇人,已經嚴重的出我的經濟許可的範圍。」林
青青皺了皺眉頭。「而且醫院住院治療好像並沒有什麼起色,反而是在家裡我自己護理要好很多……」
「你剛才說八歲以前他沒有任何問題,」許國慶思索了下,「那麼八歲以後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生?比如說遇到過什麼你們不理解的事情?或者是有什麼奇怪的舉動?等等之類的事情?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地點又在哪裡?」
「也沒有。這點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八歲以後他一直就跟在我身邊……」林青青思索了一下。
許國慶和十三妹大感好奇,對她這句話有點聽不明白了。
林青青見他們一臉的疑惑,急忙解釋道:「當時我剛剛考進醫科大學,因為是屬於特困生,又因為父母去世的原因,弟弟年紀還小,爺爺年紀又大無法照顧弟弟……
「你還有個爺爺?那你爺爺現在在哪裡?「許國慶微微一驚,這個丫頭還真是夠命苦的。
「是的!「林青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因為弟弟的藥今天剛好吃完,所以爺爺剛剛出去郊外找那個老中醫去抓藥了,可能明天才能回來,以前都是我去的,不過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
兩人點了點頭。難怪沒有看見了。想必她的爺爺也是要住在這裡了,換在以前許國慶多少就有點不樂意了,不過現在他實在是找不出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
見二人不在有問題追問,林青青歎道:「因為這些原因,原本我是不準備念大學的,不過學校答應給我們一些特殊的照顧,所以我最後決定帶著弟弟和爺爺一起來上學的……」
許國慶和十三妹相視一眼,同時暗自一歎,如果說剛才是他們對林青青只是佩服,那麼此刻完全就是肅然起敬了。這不是隨便的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偏偏這樣一個女孩子就很輕易的做到了。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耐心?她絕對有讓所有人尊重的理由。難怪她即便是穿著簡樸也沒有半點的自慚心理,試問這樣的一個人誰敢小瞧
她?
「之前我們一直在外面租的房子,我們雖然辛苦,但是卻很快樂。」林青青陷入到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後來學校得知了我的困難之後,專門在學校的一個角落撥給我一個很小的住房。弟弟的病,是在我搬到學校一個月之後開始的,後來就持續這樣了……」
「什麼?」許國慶大驚失色。「你是說你弟弟的問題是在醫科大學裡面生的?」
他絕對有震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