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瑩一進門,就直直站在那裡,也沒有施禮,因為何瑩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來施這個禮。
簡老爺一看見何瑩眼睛一下瞇了起來,這個孩子長得太像嫣兒了,就這一眼就確定了何瑩的身份,簡老爺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娘還好嗎?」
何瑩微微一愣,這是怎麼回事?看簡老爺的樣子,好像很在乎娘呀,為什麼當時娘要跟人私奔呢?
何瑩壓抑了心裡的緊張,第一次見面如果自己表現得太懦弱,勢必會讓別人瞧不起,而且何瑩心裡也只是因為自己是個冒牌貨而緊張,並不是真的害怕,況且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面對簡老爺,何瑩心裡其實只是有點小內疚。
「我娘。」何瑩還沒有往下說,就被外面的一個聲音打斷了,「老爺,是嫣兒回來了嗎?」
這時從門外急急忙忙的進來一位老婦人,那老婦人上身穿著一件湖綠色暗紋緞面短儒,加了同色的半臂,下著一條深綠色長裙,梳成反雲髻的發上只插著一隻金簪,便沒有其他裝飾,甚為簡單,那老婦人一進來就一直打量著何瑩。
簡老爺看見那老婦人,忙站了起來,「夫人,你盼了十幾年的嫣兒,有消息了,你看那個姑娘像不像我們嫣兒。」
何瑩心中明瞭,原來這就是我那名義上的外婆,簡夫人呀,一看這面相,慈眉善目就知道肯定跟娘一樣溫柔,何瑩心裡對著簡老爺和簡夫人其實還是很有好感的。
「老爺,你糊塗了,這不是我們嫣兒,我們嫣兒不可能這麼年輕,她是誰?為什麼長得這麼像我們嫣兒。」簡夫人有些激動。盼了十幾年,找了十幾年,都一直沒有找到自己離家出走的女兒,簡老夫人心裡每每想起自己那個出色的女兒,心裡就是悔恨,要是當初多關心關心她,也許就不會
那簡老爺把簡夫人扶著坐下,就忙叫道何瑩,「孩子,你也坐下吧。別站著,你也別笑話我們,我們是真的很想嫣兒。你一定是嫣兒的孩子吧,你跟嫣兒小時候長得真的好像。」
何瑩這下確定了,這個簡老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因為自己的娘閨名就叫嫣兒,而且單看他們那樣的表情。不是像是裝出來的。
既然確定了,何瑩也不含糊,何瑩忙跪下,掏出了自己懷裡娘寫的那封信,遞給了簡老爺,「這信。是我娘臨終時囑托我一定要交給外公外婆的。」何瑩跪著也就沒有起來,就當是幫娘盡的一點心吧,看著面前兩個年近花甲的老人。何瑩心中有很多的不忍,那種日日夜夜盼望一個人的煎熬,何瑩是知道有多難熬有多難受的。
「臨終?你娘?」簡老爺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悲傷,旁邊的簡夫人一聽何瑩說得話。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等了。盼了十幾年,以為真的可以一家團圓,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消息,簡夫人怎麼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嚎啕大哭了起來,「嫣兒,我的好女兒,你回來呀,你回來呀,娘不怪你了,娘也不怨你了,只要你回來,娘什麼都答應你呀嫣兒。」
剛好走到門口的簡侯潤一聽到自己娘的哭聲,忙跑了進來,一進門便看見屋子裡跪著一個姑娘,爹也是一臉悲傷,而一邊的娘卻哭得天翻地覆,簡侯潤今年也年近三十,當年自己的姐姐離家出走時,他也才十來歲,還不是很記事,這些年自己爹娘有多思念自己的姐姐他是最清楚的,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姐姐,本來聽下面的人說還以為自己姐姐回來了,這會卻聽見自己姐姐已經離開人世的消息。
簡侯潤忙安慰道自己的娘「娘,你先別哭,我們先把事情問清楚了再說好嗎?」
簡侯潤看了看自己已經癱在椅子上的爹,再看看自己哭的傷心的娘,心裡很是難過,雖然自己記憶裡姐姐的片段不是很多,但是卻始終記得自己姐姐是個溫柔。美麗的姑娘,而且一直也很疼自己,簡侯潤想到這裡也甚是難過,「姑娘,你先起來吧。」
說著旁邊的丫鬟就把何瑩扶了起來,何瑩一起來就給簡侯潤福了一禮。
「你能跟我們說說,你是誰,這是怎麼回事嗎?」簡侯潤看著眼前和自己記憶裡的姐姐有相似面孔的何瑩,其實已經相信了她就是自己姐姐的孩子,而且年齡上也很相符,但還是小心的問了一遍,好讓自己更加確認。
何瑩抬起頭看著眼前神情悲傷的三人,心中也很是難受,「我因該叫你們外公外婆和舅舅吧。」何瑩說完滿懷希翼的看著面前的三人,接著才說道,「我名叫何瑩,娘臨終時說一直有個心願,就是想當著外公外婆的面跪下說聲對不起,其實這麼多年,娘一直都很想念外公外婆,只是想著自己做的這些事,覺得沒有臉見你們,所以一直才壓抑著相思,直到後來積勞成疾,終日又抑鬱寡歡,最終撒手人寰,這封信是娘臨終前寫的,叫我一定要叫給外公外婆,所以今日才斗膽前來,還請外公外婆不要怪罪何瑩莽撞。」何瑩半真半假的說著這件事,一臉沉重。
簡夫人擦了擦眼淚,哽咽的說道「孩子,你能走近點讓外婆好好看看你嗎?」
何瑩沒有拒絕,上前走到簡夫人面前,輕輕的蹲了下來,臉輕輕的仰著,簡夫人手顫抖著摸著何瑩的臉,這一刻何瑩只覺得簡夫人的手好暖和,好柔軟,就像自己上一世外婆的手一般,摸在臉上讓人覺得很安心,簡夫人像是摸著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手輕輕的來回撫摸著何瑩,摸得甚是小心,何瑩知道這是一個慈母壓抑了十幾年對女兒深深的愛。
「孩子,你跟你娘長得真的好像,摸著你就好像摸著嫣兒一樣,孩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簡夫人喃喃的說著。
何瑩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流了下來,連何瑩都沒有發現,「外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何瑩不想再談以前的事,不想再勾起這麼善良的老人傷心的回憶。
「孩子,你娘怎麼會積勞成疾的?你你爹何應龍呢?他怎麼能讓你娘受那樣的苦。」簡老爺悲傷的問道何瑩,像是很不想提起何瑩的爹一般。
何瑩不想隱瞞何應龍做得那些荒唐事,但是又不想讓眼前兩個善良的老人再傷心一次,神情甚是糾結。
「孩子,你有什麼為難的嗎?你爹是不是拋下了你們娘兩,一個人走了。」簡老爺有些悲憤的說道。
何瑩心中有些錯愕,這件事簡老爺怎麼知道,何瑩的表情其實已經告訴了簡老爺答案,簡老爺歎了口氣,「那都是嫣兒傻呀,當年嫣兒涉世未深,受了何應龍的騙,**了何應龍,被逼的沒有辦法所以才跟何應龍私奔的呀,本來這些事不因該跟你說的,但是哎。」簡老爺說到這,聲音也有些哽咽,像是回憶起十幾年前那段令人悲傷的往事一般,「當年,都怪我,引狼入室,要不然嫣兒也不會這些都怪我呀。」
簡老爺這一刻彷彿老爺十歲一般,全身無力的癱在椅子上,接受不了自己心愛的女兒離開人世,心裡甚是憔悴。
房間裡一下沉默了下來,只剩下簡夫人時有時無的哭泣聲。
何瑩有點受不了房間的壓抑,「外公外婆,你們別傷心了,要是娘在天上一定也不希望你們這樣傷心。」
簡侯潤這才認真的打量著何瑩,看著何瑩穿的衣服,一點也不像貧苦人家的孩子穿的,心中有一絲懷疑。
簡侯潤接口問道「孩子,你娘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何瑩自然不知道簡侯潤心中所想,只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娘是兩年前去世的。」
兩年前?簡侯潤心中的懷疑更深了,「那你這兩年是怎麼生活的呢?你們不是沒錢嗎?」
何瑩這才從簡侯潤話裡聽出了端倪,原來是看自己這個樣子,有點懷疑自己呀,不過何瑩也沒計較,畢竟自己的突然出現本來就讓人懷疑,他這樣問也是對的。
「舅舅是不是懷疑我,在說假話騙你們呀,其實這事也怪我,我一開始沒有講清楚,其實我娘還生了個弟弟,現在也快十歲了,我們家在娘去世時可以說是家徒四壁,要不然娘也不會去世,娘去世後我跟弟弟相依為命,也時常飽一頓餓一頓,一直也靠家裡的那幾畝地的租金過日子,後來一次偶然我遇見了我師父,他教了我一些農桑方面的知識,家裡也漸漸有了起色,只是,娘要是我早點遇見師父,我娘也許就不會看不起病吃不起藥了。」說著何瑩這次是真的哭了,心中也很為簡氏惋惜,要是自己早點穿來,也許簡氏也就不會死去,只少自己也能盡點微薄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