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紅淚的話一說出口,就立刻做出防備,以防楊翔情緒激動跑去找那個溫子墨。可出乎息紅淚意料的是,楊翔並沒有那麼做。
「你想什麼呢?」息紅淚看著垂眸的楊翔,忍不住開口問道。
楊翔緩緩抬眸,對上息紅淚的視線。黝黑的雙眸裡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楊翔看了息紅淚兩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想走。
「慢著!」息紅淚連忙攔住楊翔,略帶緊張的問道:「你幹什麼去?」
楊翔皺著眉,似乎對息紅淚攔住自己的去路很不滿意。「讓開。」
「你答應過我,不魯莽行事!」息紅淚回頭看了眼白墨月所在的方向,然後一把抓住楊翔的衣襟,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道:「你還想重蹈覆轍是不是?溫子墨殺與不殺,動與不動,都不是你說了算的!你難道真的打算讓墨月恨你一輩子嗎!」
楊翔在息紅淚說完話後,淡淡歎氣。「讓開,我回去找雲蒙。」
息紅淚稍稍放鬆一些,卻還是不完全相信。「真的?」
「真的。」楊翔輕輕點頭,然後一仰首,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不想再看見她哭。」
楊翔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息紅淚也不好再阻攔他,就把人放走了。忐忑不安的望著楊翔漸行漸遠的身影,看著他挺直的身板,走路時翻飛的衣炔,息紅淚忽然覺得,或許楊翔這些年來所承受的壓力,並不比沐雲蒙要少。曾經的家仇深恨,已經成為他心裡深處不願被觸碰的傷疤。他雖然殺了季塵,可因為白墨月的原因,也並沒能有機會,為自己能夠報了仇而徹底的開懷大笑。至少,至少沐雲蒙現在還有她。還有一個可以讓他袒露心扉說出那些他想要向人傾訴秘密的人。可是楊翔呢?他的身邊又有誰?
楊翔一直站在沐雲蒙的身邊,隱藏在沐雲蒙的光芒背後,那是因為白墨月也在那裡。他似乎永遠沒有疲憊的時候,總會在沐雲蒙最需要他的時候跳出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多麼優秀,他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續寫著以後的人生,用著那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傲氣,守在他最愛的女人身邊。縱使她不愛他。縱使他從來不知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對於這樣的一個楊翔,息紅淚不得不對他佩服。因為如果換成是自己,她沒有信心能夠像他一樣,賭上自己全部後半生的時間和幸福,就只為那一個人。
白墨月在息紅淚進屋以後,立刻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和你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息紅淚走了過去坐下,烏黑晶亮的眼中劃過一絲擔心。「他知道溫子墨的身份了。」
白墨月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接著就打算出去。
「你去找他又能說什麼?警告他別向溫子墨動手?」
白墨月停下腳步,驚訝的回眸看向息紅淚。
「他答應了我,不會動溫子墨。或者說,不會現在動。如果你就這麼跑去找楊翔,你猜他心裡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你是因為忘不了季塵,不想讓季塵的親人受到傷害,所以才那麼緊張的?墨月,有些事你理不清,有些話你想不出該怎麼說的話,就最好不要趕在這個時候去找他,明白嗎?」
白墨月確實沒想那麼多,聽著息紅淚的話,她也不像剛剛那麼慌張了,冷靜下來後問道:「這件事是誰告訴他的?」
「溫子墨那個挨千刀的主動說出來的,他們兩個怎麼碰上的楊翔沒和我說,不過你應該清楚,那個溫子墨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鬧出ど蛾子來。()」
白墨月同意的點點頭,忽然深吸一口氣,像下定決心了一般的對息紅淚說道:「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他吧。」
白墨月口中的這個「他」,息紅淚自然不會當成是溫子墨。息紅淚應了一聲,就安靜的坐在那想起事情來。楊翔剛剛才離開不久,就又折了回來。他會是在什麼地方遇見溫子墨的?
楊翔回到永德殿之後,沐雲蒙還沒有回來。一個人坐在房裡擦拭著劍身,楊翔就那麼坐著,直到沐雲蒙回來。
沐雲蒙一進屋就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大對勁,走到桌邊坐下,沐雲蒙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楊翔。
「怎麼了?」
楊翔搖搖頭,沒說什麼,只是示意沐雲蒙沒事。不想,沐雲蒙在見到他這樣後,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沐雲蒙輕聲一笑,把楊翔的注意力引了過去。沐雲蒙手上握著茶杯,笑意盈盈的看著楊翔,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個毛病?」
楊翔眉頭一皺,沒明白沐雲蒙是什麼意思。
「你每次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都不愛說話。喏,就像現在這個樣子。」沐雲蒙又給楊翔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揣測著楊翔的心思,沐雲蒙還沒等猜出緣由,楊翔卻主動發問了。
「溫子墨是什麼人你知不知道?」
「原來是因為這個。」沐雲蒙恍然大悟,讓楊翔心情又低落了一些。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被蒙在鼓裡的只有我一個。」
「別這麼說,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沐雲蒙連忙解釋,「淚兒中午的時候告訴我的。怎麼,你就是因為這事而發火的?」
其實沐雲蒙不是不明白楊翔現在的感受,他沉思了一下之後,輕聲說道:「這個溫子墨之所以會到雲川國來,我倒是覺得有很大可能是因為你。」
「因為我殺了他哥?」
「沒錯。他未必知道那個人就是你,不過他很有可能是因為害怕那人會找到他,所以就跑了。不然你覺得有什麼原因是會讓一個殺手遠走他鄉的?這個溫子墨說白了,就是個膽小的鼠輩,想要殺他不是難事,你又何必如此難為自己?」
楊翔想了想溫子墨在和自己說話時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樣子。又順著沐雲蒙的話想了想,楊翔還是有些顧慮。而原因自然就是因為白墨月了。
「溫子墨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家那位。與其在這庸人自擾,倒不如去找她說說話來的實在。」
沐雲蒙作為過來人,此刻擺出一副無論楊翔想什麼,他都心知肚明的態度,讓楊翔很是不爽。楊翔眸光一轉,問道:「皇上叫你幹什麼去了?」
楊翔一提起那尹尚語,讓沐雲蒙不由得冷笑了兩聲。「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異想天開的問我,西西國旁邊沒有開拓的土地,如果他用了,我們有沒有意見罷了。」
「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要地盤了?」
沐雲蒙撇了撇嘴,道:「沒錯。說實話,現在對這老頭兒我倒是有些猜不透了。依你所見,這雲川國究竟是有什麼樣的優勢,所以才給了他那樣的自信滿滿?」
沐雲蒙話中的不解和諷刺,讓楊翔心情也一下子好了很多。「說不定就是那位溫大將軍呢?」
「他?」沐雲蒙冷哼一聲。「一個『逃兵』要是有這麼大的能耐,他當年就不至於逃到這來了。」
沐雲蒙順便把今天溫子墨和息紅淚已經交手了的事情告訴了楊翔,楊翔一想自己見到溫子墨時的地方,愣了愣神,說道:「難道溫子墨今天是去找紅淚的?」
沐雲蒙楊翔這邊在研究著溫子墨,而溫子墨在和楊翔說完話,離開之後,也猛然想起一件正事。自己去找息紅淚是要問下藥的事情的,可現在不但沒見到息紅淚,什麼都沒問出來,倒是和那個楊翔撞上了。
溫子墨沮喪的唉聲歎氣之後,想了個時間準備有空了再去找息紅淚,接著就去做事了。
疏狂下的這些藥,讓那些跟著溫子墨出去的官兵們足足拉了一天。這讓尹尚語的臉面很明顯是掛不住了,也讓那些跟隨在尹尚語身邊的王公大臣們,各個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一不小心被皇上聽去了,自己惹出麻煩來。
天色漸晚,息紅淚的住處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息紅淚看著那偷偷摸摸進到自己房間的人,揚眉一樂,問道:「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疏狂看著息紅淚的笑靨,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走了過去,然後小聲的問道:「今天這事兒,我辦的怎麼樣?」
「滿意。」息紅淚毫不吝嗇的表達出自己的看法,「你來找我幹什麼?」
「嘿嘿。」疏狂賊賊一笑,看向息紅淚開口說道:「皇上生辰馬上就到了,我千里迢迢的,好不容易到這雲川國一回,你總不能讓我空手回去不是?」
息紅淚忍住笑意,「那你就打算這兩天就在宮裡晃了?」
「嗯,對!我說紅淚,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動手?」
疏狂把息紅淚當成了和他一樣的人,可息紅淚在聽了他這話後,不但沒有不悅,反而同意了。「也好,讓我想想有沒有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