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心慌。
沐雲蒙坐在地上,頭靠在床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床上的人,一刻也不敢轉移自己的視線。
一連幾天沒有合眼,讓沐雲蒙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的憔悴。眼中佈滿了血絲,他靜靜的望著息紅淚,對於那些總是不受控制出現在腦海中的,恍如昨天的種種回憶,他有些彷徨,有些害怕。
是不是因為他曾經對她太過分了,所以她現在才會如此狠心的反過來報復他?
沐雲蒙總是忍不住的在心裡問著自己,也總是忍不住的後悔,當初把她拉進這場本該屬於他一個人的冒險裡。
她就那樣躺在那裡,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是錯覺。耳邊少了她溫婉的聲音,眼前少了她如花的笑靨。取而代之的,是楊翔他們的安慰,以及他一個人的思念。
沐雲蒙動了動身子,趴到了床上。手指輕輕劃過息紅淚的側臉,沐雲蒙的嘴角輕輕拉扯,微微上揚起來。
「睡了這麼久,還沒睡夠嗎?」
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可回應他的,卻只有她那平穩而微弱的呼吸。
沐雲蒙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最後無奈的輕歎一口氣。拉過息紅淚的手,把玩著她的手指,沐雲蒙有些洩氣般的哀求道:「不為了我,為了琛兒,你也不能離開。」
息紅淚昏迷了這麼久,琛兒那個小鬼頭也一連鬧了這麼多天。他本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是這一次,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所以只好用哭鬧來掩飾他的害怕與不安。白天的時候還好說,有白墨月等人輪番看守哄著琛兒,可一到晚上,卻只有以點他的穴道,才能讓他安份的躺在床上休息了。
把還有許多沒辦法說出口的話,化成一聲聲歎息。沐雲蒙慢慢地合上雙眼,握著息紅淚的手側頭趴在床上,希望這個夜能夠快點過去……
清晨,陌羽翎推門走進息紅淚的房間。當她看到屋內那一抹白色身影之後,陌羽翎無奈的搖了搖頭,開了口。「去休息一下吧,這麼下去的話,就算是你也撐不住的。」
自從息紅淚受傷以來,守在息紅淚身邊的人一直都是沐雲蒙。他的堅持讓他們看著難受,卻也無能為力,更讓陌羽翎心裡覺得過意不去。畢竟若是她的醫術能夠再高明一些的話,也許息紅淚早就醒過來了也說不定。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所以陌羽翎對於息紅淚四年前消失的真相,也漸漸的開始瞭解。面對自己曾經差點因為息紅淚而被殺掉的事實,陌羽翎不是沒有後怕過。可是更多的,還是慶幸自己活了下來,沒冤死在沐雲蒙的手上。
沐雲蒙聽完陌羽翎的話,沒有回應,直接走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安靜的看著陌羽翎檢查著息紅淚的身體狀況。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都在重複著前些天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意外,也沒有任何的驚喜。沐雲蒙在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坐在桌邊拿過一本書看了起來,直到房門被段志仇敲響,沐雲蒙才緩緩抬起頭來。
「訾訾國來人了。」
「誰?」沐雲蒙淡然的坐在那裡,問道。
「只看到了宋子軒,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沐雲蒙想了想,拂衣站了起來。訾訾國會派人來找自己,他早就料到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沐紫晨竟然這麼沉不住氣,自己跑來了。
沐雲蒙在看到從轎子裡出來的人之後,不由得輕聲一笑。而他一臉憔悴的模樣,也讓宋子軒和沐紫晨都愣了愣神,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沐紫晨在剛進房間之後,就連忙出聲問道。
訾訾國與玄玄國一仗,可謂是大勝。但最大的功臣沐雲蒙,卻在事過之後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以及要回去的樣子,這讓沐紫晨不得不有些心急。
「沒什麼事,倒是皇上你怎麼自己過來了?」沐雲蒙喝著白墨月沏的茶,和沐紫晨搭著話。
沐雲蒙雖然不承認出了事,可他現在的狀態卻已經擺明了一切。他不願說,沐紫晨便也不再追問。沐紫晨和沐雲蒙交談,直接切入話題一向是最有效果的,與其和他說那麼多繞彎的話,還不如直接告訴他自己來此的目的,也省去了兩人的時間。
「玄玄國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沐雲蒙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直視著沐紫晨。「我還在想,究竟是什麼大事能讓你特意千里迢迢的到這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沐雲蒙的表情和語氣,都讓沐紫晨有一種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感覺。不過沐紫晨並不在意,因為沐雲蒙的脾氣秉性就是如此。「當然是為了這個,玄玄國雖在你眼裡一文不值,可在別人眼裡,卻是塊大肥肉。你一直留在這悶不吭聲,也總得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才行。」
「從訾訾國到這,也得需要幾天的行程吧。你這是日夜兼程趕過來的?」沐雲蒙眸中含笑,與沐紫晨四目相對。他看著沐紫晨坦然的點點頭,沐雲蒙挑了挑眉,輕聲說道:「玄玄國,我之前想交到冉雲浩的手上,可惜他死了,現在倒也沒有個能代替他的人。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不必特意趕來只為了和我說這些。」
「那你呢?你就沒想過要接手這玄玄國?」
「我?」沐雲蒙略微有些詫異沐紫晨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我若想要,早就是我的了,沒必要等到今天。這皇宮,我住一日兩日還可以,時間長了定會厭倦。況且,我也沒有那個性子去為了什麼所謂的天下百姓,而天天窩在這裡批閱奏折。沒銀子的勾當我做不來,也不想做。」
沐雲蒙的一番話讓沐紫晨頗為無奈,普天之下像這樣唾棄皇位的,恐怕也只有他沐雲蒙一人了。「你不要,那西西國那邊呢?」
「西西國?」沐雲蒙的眸光在一瞬間變的清冽,冷冷開口,說道:「西西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傅宇風欠我的,我還沒找他討回來,我量他現在也沒那個膽子敢向我要玄玄國。」
沐紫晨從沐雲蒙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他有些擔心的問道:「雲蒙,你和傅宇風到底發生什麼了?」
沐紫晨雖然和西西國那邊並不經常打交道,也沒什麼要需求西西國的地方,可他還是不希望和西西國發生什麼衝突。沐雲蒙一向倔強,做事也不喜歡給自己留後路。萬一真的和那個傅宇風發生爭執了,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說到事情的重點,沐雲蒙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他搖頭否認的模樣,讓沐紫晨的心裡著急,卻拿他無可奈何。兩人說了一會兒之後,沐雲蒙就開始勸沐紫晨早些離開,快點回訾訾國去。沐紫晨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重重地歎了口氣。
「好,我回去,那你呢?」沐紫晨追問起沐雲蒙今後的打算,「雲蒙,這玄玄國就算你給了我,我也一樣要派人過來的。如果你不想離開的話,不如就……」
「玄玄國你另派人過來,還有冉紅巾、冉雲愁兩人,日後會有用處的。至於我……」沐雲蒙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息紅淚的樣子,讓沐雲蒙沒辦法精神集中。「以後再說,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不能給你準確的答覆。只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玄玄國我一點都不稀罕,也一點都沒有捨不得,更不會想要在這裡生活下去。所以,你儘管安排你的人過來,不必問我。」
沐雲蒙說完話,就陷入了沉思之中。等他回過神來時,看到沐紫晨正以一種疑惑的神情,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我叫人帶你去休息的地方,我累了,想要休息。」
沐紫晨沒出聲,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在心裡猜想著沐雲蒙是究竟是怎麼了。沐雲蒙是那種會在外人面前走神的人嗎?這小子平時比誰都精明,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仇人給殺了。即使在他這個做舅舅的面前,也從未徹底放鬆過警惕,可是今天……
沐紫晨跟在沐雲蒙的身後出了房間,看著沐雲蒙在出門之後,逕直的走進另一間屋裡,沐紫晨好奇的想要跟過去看看,卻被意外出現的白墨月給擋住了。
「皇上,我帶你去住的地方。」白墨月微笑著擋在沐紫晨的面前,語氣柔和的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可不知為什麼,沐紫晨卻有一種她是故意不想讓自己跟著沐雲蒙去的感覺。
「好。」沐紫晨同樣以笑臉迎人,問道:「不知白姑娘有沒有看到宋子軒去哪了?」
「我已經先把宋將軍送到了住處,皇上想見他的話,我等下會通知他去見皇上的。」白墨月伸手擺了一個請沐紫晨走的姿勢,可兩人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息子琛在屋子裡大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