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邊,一個嬌柔的身影煢煢孑立。秋水,伊人,烏髮如雲,月白色的披風在風中飛揚……應嘯天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可是再一想,好像又並不驚訝。
他走上前,對著那個背影輕喚一聲,「婉媚!」
那人回過頭來,深情而傷感的目光令他心碎。
「為何在風口裡站著?可是要去芙蓉浦麼?」他理了理她披風上的衣帶,嗓音裡有不可思議的柔軟。
她失神地搖搖頭,想了想,卻又微笑著點點頭。罷了,既然已經來了,那就看看丹陽郡主再走吧。
但也許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她只是捨不得與他的相聚,哪怕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也是好的……
見她同意,應嘯天甚是高興,遣開身後的使女,「你們都回去吧,不用跟著了!」
等到荷衣、菊籬退得遠了,應嘯天便牽起婉媚,向湖中遠遠喚道:「水大娘!」
船娘利落地答應一聲,將小船悠悠地搖了過來。應嘯天微微一笑,攬著婉媚的腰,拔地而起,凌空飛步,轉瞬間便輕捷地落在了船板上。
婉媚驚訝地瞪著眼睛,沉浸在這種新奇的感覺重。
然而撐船的水大娘卻搖搖頭,作勢不滿意道:「無忌這一招『驚鴻照影』,竟是差了半分火候!」應嘯天屏退下人,又點出了她的名字,顯然是非常信任身邊的女子,她於是也就別無顧忌。
應嘯天神色甚是恭敬,抱拳道:「大娘教訓得是!原是無忌憊懶了,辜負了大娘的教誨!」
水大娘倒不是真的生氣。看了一眼婉媚,笑道:「呵呵,這位便是少夫人吧?」她見婉媚微微紅了臉,笑得更是愉快,點著應嘯天,故意把臉一沉,「罷了,看在你新婚的份上,今日便饒過你了!下一回,可仔細你的皮!」
應嘯天忙道:「無忌不敢!」
婉媚聽得疑竇暗生。也不知這水大娘是什麼來頭,聽起來與夫君極是熟稔,竟然還教過他輕功?
應嘯天似是看出了她的疑問,笑著拉過她,「婉媚。來見過我和千柔的授業恩師,峨眉山的水蓮舟水大娘!」
婉媚一驚,只覺得王府中奇人不少。連撐船的船娘都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出身!更奇的是,堂堂丹陽郡主應千柔竟然也身懷武功!她來不及多想,已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嘶啞著嗓子道:「拜見水大娘!」
水大娘連道「不敢」。笑著解釋說她只是船娘而已,雖然約略指點過無忌和千柔的輕功。但是從未以師徒相稱,至於應嘯天的恩師,其實另有其人。
彼此客氣了幾句,已是來到了芙蓉浦。
上了岸,應嘯天溫聲解釋:「婉媚,千柔學武的事,府裡其實沒幾個人知道。為了保守這個秘密,她的幾位師傅都做了僕從打扮。」
婉媚點點頭,表示瞭然。也是,以千柔的閉月羞花之容。有幾招防身之術,自然更為穩妥。可是這麼重要的事,夫君原是可以瞞著自己的。之所以肯透露,看來還是信任自己的吧?想到這裡。她不禁向應嘯天投去深深的一瞥。
應千柔的使女雙溪、畫橋接住他們,領著往主院而去。
應嘯天奇道:「千柔怎麼自己不過來?平常她知道我來,都會親自出來迎接。」
雙溪、畫橋對望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勉強鎮靜道:「回大人的話,郡主她,她方才作畫時不慎沾上了墨汁,現下正在更衣……」
應嘯天停住腳步,皺眉道:「胡說!千柔素有潔癖,作畫時一向小心,怎麼可能……」他忽然臉色大變,厲聲道:「你們兩個快說實話,是不是那個人又來了?」
兩個使女神色更顯慌張,垂著頭,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話。
應嘯天登時怒氣上湧,咬牙冷哼一聲,對婉媚道:「夫人,你在此等我!」然後身形一閃,已是在林木中不知去向。
雙溪、畫橋極是無奈,眼睜睜看著他往芙蓉浦後方掠去,俱是不敢上前阻攔。
婉媚也覺得蹊蹺,她甚少見到夫君如此急怒,也不知他到底疑心什麼人。是男是女?是友是敵?她心中甚至湧現了不好的猜想,該不會是千柔與人有染吧?但一想到千柔那秋水無塵的性情,忙又一一否定。
雙溪、畫橋交換了一個眼色,雙溪於是大著膽子,對婉媚匆匆道:「少夫人,奴婢想起來還有一件急事未報,在此先行告退!」
婉媚心中雪亮,這丫頭是要去向千柔報信吧?她一把扯住雙溪的胳膊,搖著頭,眼神慌亂道:「不!我好怕……你們兩個都留在這裡陪我!」
雙溪苦著臉,「少夫人……」
婉媚倔強地拉著她,只想給應嘯天多爭取一點時間,讓他好好地查個清楚。
兩個使女越發急亂,正在想著怎麼擺脫婉媚,卻見丹陽郡主應千柔已經輕快地走了過來,遠遠就笑道:「大嫂!」
婉媚的目光凝住了。千柔還是一如既往的絕美,可是這一刻親眼看到她,自己的心情卻有些複雜。她會武功,還與她兄長不喜歡的人接觸……她其實也不像自己當初以為的那樣簡單吧?
這個王府,當真是有太多的秘密!
婉媚正待回答,卻見應嘯天已是從另一方回來了。他狠狠地盯著千柔,面色陰沉,分明是氣得不輕。
千柔看看應嘯天,又看看自己的使女,忽然明白過來,忙道:「大哥,你不要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應嘯天伸出袖底的一把玉簫,氣惱道:「事實俱在,如何不是我想的那樣!」
千柔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無比,訥訥道:「大哥,我,我……他,他……」
「柔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樣是在玩火,你懂嗎?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吧?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們沒有人能保護得了你!」應嘯天痛聲道。
「不,大哥……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求求你,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好嗎?」千柔哀聲懇求。
婉媚的心越發涼了幾分,難道說,千柔當真與什麼人發生了私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