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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族譜 第一百七十章 文 / 墨狂瀾

    「在刺史府後院的地牢裡。」陳元贏說著,隨之又道:「看地牢的人早就逃了,裡面沒水沒食物,只怕早就餓死了。」他此刻的神情,雖然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不過也算是冷靜了些。不過讓容離意外的是,他的眼中,竟然露出一種追悔的神色來。

    商琴操聞言,按理是要給他嘴上一刀懲戒才是的,可是想到夫人在此,所以只好作罷了。轉身朝著兩個侍衛吩咐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兩個侍衛會意,當即抱拳退下,翻身上馬便往慶南城去了。

    「夫人,這人如何處置?」商琴操看著這個導致慶南差點滅亡的罪魁禍首。

    容離側過臉,沒在看那陳元贏,而是說道:「陳家小世子你應該是有所聽聞的吧,他向來做事本就沒有什麼主見,所以他說這一切受人指使,我倒是信的。」

    商琴操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陳元贏說的那個她,只是又覺得有些不大可能,不信任的打量了陳元贏一眼:「到底是親生兄妹,何至於害他,何況這不是好好的麼。」言下之意,那位陳家姑娘縱火燒陳元贏的妻兒,可能是對方感染了瘟疫。所以燒了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個時候,卻聽陳元贏冷笑起來:「什麼親兄妹,她生來就是克我陳家的。」他一面說著,那表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陡然站起身來,指著地上被燒過的殘垣,「就在這裡,就在這裡,她將我跟著妻兒困在一起,要將我也活活燒死,若非·····若非娘子,我哪裡···」他又突然哭了起來,哽咽得話也在說不出來。

    容離與商琴操面面相覷,莫非還真的是陳敏華,只是好端端的她燒陳元贏作甚?容離便問道:「她殺你作甚?」

    陳元贏聽見容離問話,倒是也沒有什麼防備,不過卻沒有直接正面回答容離的話,而是一臉後悔的說道:「我早不該聽她的話,若不然就不會把慶南的百姓害成現在這個模樣。」自責了一番,他才進入主題:「從大秦到燕國,我陳家就背上了叛國的罪名,可是我陳家到燕國,卻是因為她,被輿論逼得無臉見人,她是我的親生妹妹,自小被養在觀裡,過著那樣的清苦日子,我一直心疼,一直覺得是爹娘的錯,只聽信了道士的三言兩語,就將她送出去,所以我想彌補陳家對她的虧欠,何況她又是那樣聰慧的人,做出來的詩詞,便是我的先生們都十分的讚賞。」

    聽到此處,容離不由得蹙起眉頭來,問道:「所以你就一味的遷就著她,連著這最後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找她商議?」這向來多聽慈母多敗兒,可是現在這分明就是慈兄多敗妹·····

    苦苦一笑,陳元贏點了點頭,目光朝著慶南城那邊望去,似乎能看到此刻城中的蕭條敗落,一行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我成了慶南的罪人,人人叫打,她嘴上雖然沒有說個什麼,可是這一路逃過來,我們都心驚膽戰的,害怕被難民們發現,活活打死。所以,想來她是嫌棄我這個累贅了吧!也許我死了,她便撇得乾乾淨淨的,何況現在她剛剛攀附到一個貴人,我這個臭名遠播的兄長,還有什麼用呢!」

    「什麼貴人?」容離不禁生出幾分興趣來,這慶南城裡出入的除了商家的人,哪裡還有什麼世家來此地?

    卻聽陳元贏說道:「那人一口東翼口音,只是卻沒道是個什麼身份,不過看他的那一份雍容,絕非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他說到此處,容離心裡已經有數了,只怕是那鍾離玄樾無疑了,心道果然是物以類聚,竟然讓他遇上了陳敏華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你們哪裡遇上這人的?」也不曉得白扇的失蹤到底與他有沒有關係。

    「那日出了城,沒走多遠便遇見了他,當時受了重傷。」陳元贏回著,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位銀髮女人,「夫人認識他?」

    看了陳元贏一眼,容離也沒有隱瞞,「那是東翼皇后之弟,靖南侯的小侯爺。」隨之又問道:「把你們在遇到他的地方具體的說一下,當時除了他又還有什麼人?」

    陳元贏側頭想了一會兒,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來,「還有個年輕人,想來正是他跟這小侯爺動手。」他才說到此,容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貼近他的身前,一手拎著他的衣領,著急的追問道:「那人怎樣了?你怎不將那人也一併救了?」

    陳元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這剛剛經歷了刺骨疼痛的風雨,所以他恢復得也快,只不過卻還是有些結結巴巴的,「他,··那人瞎了眼,傷又比這小侯爺要重,救了···救了也救不活,何況那當時都急著逃命··哪裡有時間·」

    他話沒說完,容離已經一把將他扔開,狠狠的踢了一腳,回頭朝著商琴操吩咐道:「將他帶上。」一面朝著自己的馬兒疾步走去,踩著馬蹬便直接躍上了馬背,然後那雙露在面巾外面的媚人眸子陰森森的盯著陳元贏:「若是尋不到,那麼你也將嚇了眼,受重傷被扔在亂屍之中。」明明遇見了,竟然見死不救,最該死的是他們竟然救了那個萬惡的鍾離玄樾!容離似乎覺得這個要挾對陳元贏也沒什麼威脅力,因此看了他妻兒那被燒焦的屍體一眼,「還有,這些屍骨也將會被扔到那亂屍之中,讓你眼睜睜的看著你妻兒的屍體被蛆蟲啃噬!」

    果然,先前還無動於衷的陳元贏聽到她的這話,全身一陣顫慄,回頭看著了看那抱在一起的屍骨,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氣朝著容離提起條件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天,那人是死是活,我不敢確定,不過若是尋到了,我可否幫我妻兒尋個安生之地供養牌位?」不過口氣依舊小心翼翼的,可見對於容離一行人,多少是有些畏懼的。

    商琴操不喜歡囉嗦,一般都是直接的動手,所以聽到這陳元贏竟然敢提條件,差點沒忍住,想要給他一記飛鏢。不過容離的聲音卻比他的手還要快。

    上了馬背的容離幾乎沒有回頭,聽到陳元贏的話也只是冷冷的吩咐著侍衛,「直接將那屍體扔下官道去!」那裡的屍體夠多的了。

    果然,陳元贏當即就給嚇住了,急忙給容離磕著頭,「夫人饒命,我··不小的這就同你們去尋那位公子,求夫人萬不要在拿我妻兒來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容離轉過頭來,月光之下那飄舞著的銀髮,將一身黑色衣衫的她存托得像是鬼魅一般。

    「不是,不是,小的口誤!」陳元贏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嚇了一跳,一面扇著自己的嘴巴,一面又急忙磕著頭。

    如此,容離到底是有些縱然,忍不住道:「既然知道她們才是最重要的,活著的時候怎不見你一心一意相待,現在才幡然悔悟,難道不嫌遲了麼?」

    怎不嫌遲,他悔啊,可是這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什麼死後下地獄的話都不曾擔憂,他現在唯一擔憂的是,這剩下的活著的日子裡,他會不會被這份自責給折磨死了?

    一行人按著陳元贏指路,很快便到了城外一處短亭,這裡已經沒有半點的生氣,除了屍體還是屍體,馬匹都幾乎沒有是下腳之地了。

    「隼可是有什麼反應麼?」容離朝商琴操身前躺在馬背上的隼看了一眼,雖然屍體她見得太多了,可是這樣的無辜老百姓,她實在是不敢去看,而且大多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

    商琴操搖搖頭,一面忙安慰著容離:「夫人不必擔心,白扇他輕功一流,便是真的傷了眼睛,他要尋個安全的地方,也不是什麼難事。」其實,話是這麼說,可是都已經傷了眼睛,所以商琴操自己心裡也沒什麼底氣。又見這天色都快亮了,不禁勸道:「夫人,你先回去吧,屬下會在派人四處尋的。」

    正是這個時候,只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

    現在除了商家的鐵騎隊,是難見到馬匹了。

    果然,等人走進了,容離便看到了正是那兩個奉命去救通判大人的侍衛,此刻其中一個侍衛的馬匹上,正橫掛著一個人,看那模樣,並未斷氣。

    商琴操迎上去,看了一眼,挑眉問道:「染瘟疫了?」

    只聽那侍衛回道:「不曾,而屬下剛剛看了一下,城中幾乎已經沒人,好些地方也都是乾淨,這通判大人在地牢裡也剛剛隔離開來,只不過是餓的快要斷氣了。」

    聞言,商琴操不禁打量了那通判一眼,「倒是個運氣好的,這樣竟然也能把瘟疫避開,倒是保了一條小命,先送他會園子養兩天,等著人人好了,也可以開始準備收拾這慶南的殘局了。」又安排了六個侍衛,「你們送夫人回去。」

    奔波了快一個晚上,容離也累得不輕了,所以並沒有拒絕,只向商琴操吩咐道:「得了空兒,去把那母子三人先埋了,等這慶南整頓好了,在尋個道觀將牌位立起。」說著,便吩咐侍衛們準備啟程回園子。

    陳元贏聽到容離的話,等他反應過來,容離等人已經走遠了。

    商琴操看著他,丟了個包袱過去,「裡面的手套跟著面巾帶上可以防著瘟疫。」

    「這?」陳元贏拿著包袱,有些不解,難道他們不準備把自己這個罪魁禍首殺了麼?

    卻只聽商琴操說道:「小世子,你好好的記住,今日給你性命的是我們商家的十四奶奶,他日你若是敢在對我們家奶奶有半分的不敬不尊,或是對商家有什麼想法的時候,那麼將是你那妻兒屍骨無存之日。」他說完,目光變得隱晦不明,「我商琴操從來不知道行善積德這個詞,他們的屍骨本管家也不會埋了,不過會找個地方存放著,所以你最好給放老實些!」

    又被一個驚雷給炸得暈了過去,等著他再一次清晰過來的時候,鐵騎隊早已經遠走,哪裡還有什麼商家的二管家,可是商琴操的話卻歷歷在目,字字清晰在耳。不過最讓他震驚的不是他的恐嚇,而是那個猶如鬼魅般的銀髮女人,竟然是商家的十四奶奶······

    而且這麼說來,那一日跟著鍾離玄樾動手的男子,只怕是商家的人了。如此的話,只怕這東翼的靖南侯家,也跟著商家結上了仇吧!可是不管他是否同商家有仇,陳元贏他都要好好的活著,活著將陳家的這個災星給親手殺了,血祭陳家人,以及這慶南的無辜老百姓們。

    在說容離回到別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從外園清洗過了才進的內園,將那個通判交給了商墨斂,這便回房歇下來。

    只是白扇現在生死未定,容離怎能睡得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好幾遍,不但沒有睡著,反而覺得頭還暈乎乎的。索性起來,找了本道經來看,想要靜靜心思。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自然是瑛姑姑。

    容離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她手裡提著食盒,便道:「我不想吃,拿回去吧!」

    瑛姑姑直徑走到了那桌前,「夫人不就是擔心白扇公子麼,現在可以放心了,白扇公子已經尋到了,只是傷勢太過於嚴重,眼睛也傷了,所以已經送到汾城那邊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容離放下手中的書卷,頓時驚起來。

    「就在方纔,收到的信,所以已經打發人通知二管家不必在尋了。」瑛姑姑已經將菜擺滿了桌子,一面給她盛了滿滿發一碗飯,「姑娘快來吃些吧,吃飽了好好的睡上一覺。」因怕容離擔心白扇的傷勢,便又細說道:「這白扇公子也是經歷過風雨的,當初被那鍾離玄樾用暗器傷了眼睛,倒是也沒亂跑,而是尋了個棵百年杜仲樹,就養在上面,因此倒是沒有感染這瘟疫,只是傷勢終究嚴重,尋到他的人直接將他送往汾城去了。」

    這麼說來,尋到他的人應該也是商家的人吧,要不然汾城的大門怎麼可能肯開。想了想,現在也猜不透那商墨羽是什麼意思,所以現在他也是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了,因此便道:「既然如此,你托個信去,讓任二公子多悉心些,叫安錯有時間,也去瞧瞧,缺什麼短什麼藥,只管往咱們藥庫裡拿就是了。」

    聽到她的話,瑛姑姑不禁咯咯的笑起來:「夫人你勞心了,商家什麼沒有,你就不必擔心了,好好的吃飯了休息才是要緊事情。」

    也是,自己確實是多想了,商家哪裡卻這些東西。

    吃過了飯菜,容離漱了口,便直接躺了下來。

    瑛姑姑因怕外面的太陽晃到她,所以便將屋中的簾子都給放了下來,這才出去。

    容離閉著眼睛靠躺在床上,卻始終覺得今日與往日睡覺,感覺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是少了些什麼?還是這一次是白天睡,所以不適應?她想著,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從帳子外面飄了進來,不禁揚唇笑道:「還是姑姑細心,竟然給點了香。」

    果然,這安神香聞了沒多久,容離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次想來因為是白天,她睡得並不如夜裡那麼熟,昏昏沉沉裡,竟然做了個夢。

    這做夢也罷了,她竟然夢見了商墨羽那個混蛋,該死的是他就跟自己躺在床上,這樣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容離好像還靠在他的懷中,鼻子還不爭氣的不由自主,貪戀的吸著屬於他那股混合著青草香味的藥香。

    好幾次容離幾乎被自己嚇得都要驚跳起來,不過重重的眼皮卻又一次次的將她的激動給壓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容離以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夢,那麼一定會很累的,可是叫她意外的是,竟然覺得身體似乎很輕盈,跟著前幾日一樣,不禁仔細的打量起這床跟著這房間來,心道莫不是自己住的這地方是什麼洞天福地?

    看到她醒來的人商墨羽從暗閣中退去,轉過幾個密封的巷子,開了門,竟然就到了商琴操的書房裡。

    早在書房裡等候多時的商琴操急忙上前行禮,一面問道:「白扇是主子派人送過去的?」

    「嗯!」商墨羽表情淡漠的應了一聲,便懶洋洋的坐下來。

    「既然一切主子早已經安排好,為何不告訴屬下····」害得他大半夜的帶人出去尋,這不是瞎折騰人麼?

    商墨羽聽到這話,扯了扯嘴角,也不看商琴操那面露出來的不滿,這哼哼道:「我看你最近倒是閒的,出去走走又何妨?」看他閒得,閒得整日偷偷摸摸的窺視他的女兒,還騙了女兒的吻,這個混蛋!

    所以看到他還敢露出這樣委屈的表情來,商墨羽真的很想拍他一巴掌。

    「不帶這麼折騰人的。」商琴操終於抗議起來了,謙卑收起,那一貫高傲的姿態又顯擺了出來,不過一對上商墨羽那道冷冽的目光,他又垂下肩膀,自己反省起來:「是不是屬下哪裡做得不對?」

    是不對,那日不該跟月下單獨說話。可是這樣的話商墨羽怎麼可能直接開口說出來,那不就赤果果的將他的嫉妒心暴露了出來了麼?因此沒有回他的話,只是問道:「通判幾日能恢復過來?」

    「最多明日吧!」商琴操悶悶不樂的回道,一面在腦子裡仔細的想,仔細的想,自己是哪裡做錯了,惹得主子不高興?一面又想起主子對夫人的在乎,莫不是昨晚自己跟夫人出去,主子吃醋了?若真的是這樣,那以後自己還是盡量少跟著夫人碰面吧!

    「既是這樣,準備收拾一下,明日你輔助他收拾慶南的殘局吧!」而他似乎也該回大秦去了,只是現在她的身體,就這麼不管了,商墨羽實在是不放心,可是卻又不知道能用什麼法子讓她也去大秦,這樣的話自己還能在暗中幫她控制毒素!

    商琴操從書房裡出來,因惹了主子不悅,所以他也擺著一張醜臉,橫衝直撞的,見著人也不避開,或者說他眼裡現在就看不到任何的人。

    突然肩膀被人扳住,回頭一看,正好對上一張冷幽幽的臉旁,「十爺!」

    商墨斂的臉色也不大好,眉心裡明顯的籠罩著一團陰鬱,「十四在這裡?」他也是先前才發現不對勁,暗道除了商家的直系血脈,旁人是不知道的,便是商琴操他們也不知道下面的地圖,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觸動機關,下面佈置的機關都屬於霸道機關術,到時候能死於萬箭穿心,是最輕的死法了。所以他敢料定,即便是知道下面有暗道,商琴操也不敢隨意去的。

    「啊?」商琴操大腦頓時凝住,有些詫異的看了商墨斂一眼,不過隨之又恢復過神情來,面不紅心不跳的回道:「十四爺不是給十爺您送『屍體』回去了麼····怎麼可能在這裡。」

    「是麼?」商墨斂冷冷的看了他一樣,收回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別忘了你還是我教出來的,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是不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別開十爺的目光,商琴操十二分的為難,兩個主子他都惹不起,因此只道:「主子們的事情,豈能是屬下膽敢妄加揣測的,所以十爺您這個問題,小的真不敢回答您。」

    四兩撥千斤,誰他也不得罪吧!心道你們兄弟倆自己折騰去,十爺也真是的,既然都發現了,還假模假樣的來問自己作甚?有本事直接到下面找十四爺去不就得了。

    商墨斂盯了他片刻,方收回眼神來:「哼!」隨之拂袖離去。

    目送商墨斂的背影消失了,商琴操這才吐了口濁氣,然後慢條斯理的將衣裳理順,抬著他那張冷艷艷的俊臉,只是下一刻他就傻住了。他的面前,站著個小女娃娃,斜靠在長廊的柱子上,抿唇含笑打量著他,那樣的眼神,沒有任何的純真可愛,除了狡黠還就是算計。

    商琴操心裡一冷,竟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害怕,別人口中,月下小姐都是可愛無邪的,怎麼自己看到的總是這個樣子?他開始有些懷疑起自己的眼神來。所以眨了眨眼,方又仔細的看去。

    月下埋怨的瞪了他一眼,而那眼神裡竟然帶著幾分類似嬌嗔的模樣,驚得商琴操一身冷汗,尤其是想到上一次這小姐說要讓自己當她的備用夫君,於是商琴操更加的緊張起來了,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月下,「小姐有什麼吩咐麼?」

    「你回來都不找我玩兒,是不是討厭我?」小姑娘已經逼近了,走到他的身前來。

    商琴操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屬下哪裡敢討厭小姐,何況小姐這麼可愛。」而且還很可怕,他也不討厭她,只是害怕她。跟她在一起,總覺得還不如去面對十四爺跟著十爺這兩位同樣陰晴不定的主子呢!

    「那你躲什麼?」月下已經冷著了小臉,小嘴兒微微嘟起,咋一看可愛得緊。

    「我··屬下沒躲。」他真沒躲,只是剛剛不由自主的退了一下,可是現在與小姐之間到底是拉開了距離,他是百口莫辯了。所以又只好向前迎了一步,然後心驚膽戰的看著月下。

    不對,確切的來說,是防備著。

    看著他自己走上前來,月下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隨之吩咐道:「你帶我去那上面玩好不好?」她目光一轉,指著前面的一棵大樹道。

    「那裡危險。」商琴操及其的不願,而且她更不敢碰這位小姐,他怕呀!

    「不危險我還找你作甚?」小丫頭撇著嘴巴說道,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商琴操只好蹲下身來,將她抱在懷裡,動作顯得很是僵硬,「那小姐小心些。」

    月下頷首點頭,兩隻軟軟柔柔的的小胳膊圈上商琴操的脖子,一股小姑娘家的青稚香氣頓時躥入鼻翼中,商琴操頓時發現自己心跳有些加速,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別開頭去,生怕叫這懷中的小丫頭發現什麼異樣。

    「你怕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叔叔兩字已經省略,直接就是一個『你』取而代之。

    商琴操穩穩的落到樹上。「不怕!」開什麼玩笑,這麼點高度,有何可怕的。

    「那你心跳怎麼跳得這麼快?」月下的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撫上了商琴操的心口處,然後認真的仰頭看著商琴操問道。

    商琴操頓時紅了臉,想要急忙將那小手推開,可是隨之想到了這裡是樹上,因此只好作罷,支支吾吾的,卻是沒能回上月下的話,便轉過話題提醒道:「這裡威脅,小姐要扶好樹枝。」

    月下應著聲,卻是沒有去扶著什麼樹枝,反而是兩隻小手想像是八爪魚般的死死拉著商琴操的衣襟,然後側著頭認真的說道:「阿娘說人緊張了心就跳得很快,你肯定是害怕,所以才緊張是不?」沒等商琴操回話,她就替商琴操判定了商琴操是害怕導致的心跳加快,於是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抱起商琴操的脖子安慰著:「別怕,別緊張,有我陪著你呢!」

    可憐商琴操,在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整個人感覺都要窒息了,不知道怎的,小姐一碰到他,他就忍不住的緊張起來,可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商琴操不敢在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所以卻只能任由她唯所欲為!

    只是,這一刻商琴操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他雖然沒有弱冠,可是卻早知道男歡女愛,見得多也聽得多,總覺得現在自己這個緊張分明就是····於是他不敢在想下去,且不說小姐是主子,就算不是主子,他也才是個三歲多的小孩子。對三歲多的孩子,商琴操更想一巴掌將自己的心給拍碎了。

    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與月下小姐一同坐在樹桿上,吹著這涼爽的夏風,緊張之餘,他發現心竟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只是他還來得及好好的感受這份平靜,就被月下的話給打破了。

    月下突然轉頭看著商琴操,「這院子裡,除了千澈叔叔,還有誰?」

    這是個什麼問題,除了十爺還有許多人啊?他怎麼回答?所以商琴操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卻聽月下嘟著小嘴緩緩的說道:「在我們南黎,嵐嬤嬤可厲害,她會調各種各樣的香,可是我比她厲害,只要她調出來的香,只要是聞過的,我都能分辨出來是那些香混調的。」她說道這裡,然後嘴角一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猶如月牙彎彎般,「可是我誰也沒告訴,只告訴你一個人哦。」

    商琴操還沒有來得及驚歎,小姐竟然有這樣的厲害的鼻子,才小小年紀,就能分辨那麼多種香,便聽見月下後面的話,不由得驚訝起來:「啊?」隨之有些受寵若驚起來,竟然笑了起來,「小姐怎麼這樣信任屬下?」他不知道,此刻他的笑容是有多麼的迷人,配上他那張艷麗無比的俊美兩旁,是如何的迷惑人心。只是他一貫都是高傲冷艷的姿態,所以見到他正兒八經笑的人還是很少,或者是幾乎沒有。

    於是,月下就說了句與他們談論的話題毫不相關的話:「你笑起來真好看。」

    商琴操聞言,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沒容他尷尬,月下卻已經轉入正題了。

    只聽月下說道:「我才不信任你,只是想要跟你換一個問題而已。」

    「什麼問題?」商琴操迷茫了,這月下小姐究竟是個孩子,還是神仙?有時候覺得她什麼都不懂,可是覺得她又什麼都懂,最起碼在任何問題上,她都不會讓自己吃虧,例如現在,她告訴自己她能識別各種香味,而且只告訴自己一個人,這不是對他的信任,而是要跟他交換條件。頓時商琴操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小姐想知道什麼?」

    「這莊子上,除了千澈叔叔還有誰?」月下這是第二次問他,而這一次的表情依舊認真。

    可是商琴操卻是滿臉的不解,「這莊子裡的人很多,而且小姐不是都見過了麼?」轉來轉去,怎還是問這個問題,一時間商琴操有些好奇起來,認認真真的看著月下。

    只見月下從腰間掛著的一個小荷包裡抓出一把乾果,一面剝著殼兒,一面往口中扔去:「阿娘身上的香味變了,好像是混合另外的味道,可是這幾天我聞過院裡所有人身的味道,都不是。」

    「這······」商琴操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似的,頓時在看這小姑娘,實在是太恐怖了,她言下之意,是有人接觸了夫人,而且還留下身上的味道與夫人的混合在一起了。作為一個管家,這種主子閨房中的事情,商琴操實在是沒有必要去管,而且也沒有這個權力。只是,自己若是不給她解答了,她會不會去問另外的人,畢竟月下小姐還是小姑娘,她又不懂那等事情····他正想著,一個剝乾淨的果子已經塞到他的面前來。

    月下揚起小胳膊有些費勁的將果子塞進商琴操的嘴中,「給你吃一個,這個是我們南黎的開心果,雖然吃了就不一定會馬上開心,不過很好吃。」

    商琴操一驚,差點從樹桿上滾下去,小姐竟然親手餵他吃東西······他再一次的受寵若驚啊!只是還沒來得及他開口致謝,月下又開始逼問道:「你說,這園中是不是還藏著別人?」

    「真的沒有。」不能說,不能說,要說也讓十爺說出來,要不然十四爺會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的。

    「是麼?」月下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再一次的問道:「真的沒有?」

    「沒有!」商琴操回得斬釘截鐵,頭如搗蒜般的點著。

    月下竟然也不希望,反而仰著眉心那兩道秀美的眉笑起來,「在我們南黎有好多專門養蠱玩的,阿蘿姨她就最喜歡了,我以前總是和哥哥偷偷去把她養的蠱偷來放在亞目長老的飯菜裡。」

    又是『我們南黎』,商琴操蹙了蹙眉頭,心道小姐你是商家小姐,是中原人好不好,怎麼一口一個我們南黎,怎把自己當了南黎人。不過商琴操在心中抱怨過後,對上那張笑瞇瞇的小臉兒,他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小姐你別告訴我,剛剛給我吃想什麼開心果裡····有那種東西。」

    月下笑得更甜了,回答得理所當然:「當然有了。」

    商琴操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道厲雷劈過一般,腦子裡嗡嗡作響,反應過來急忙用手卡住喉嚨,想要將這蠱拿出來。卻聽月下那稚氣的聲音幽怨的在他耳邊響起來:「我只是想問你,這園裡除了千澈叔叔還有何人而已,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何必受這份苦頭呢!」這些話,聽起來是有些語重心長的味道,一切為對方著想。

    其實這是從阿蘿那裡學來的,每次阿蘿抓了人來她的屋裡,人家不願意她都要這麼折騰一番的,時而久之的,月下也明白了這些話的意思,所以現在也就拿出來湧上。

    商琴操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在心裡想著,如果主子是魔鬼,那麼小姐就是大魔鬼,試問在面對魔鬼跟著大魔鬼的時候,你會選擇什麼?

    這個答案自然不必多想,想必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效忠這位大魔頭。當然這也不存在背叛,反正大魔頭是魔頭的閨女,所以應該是不算的。

    猛然的抬頭來,坐直了身子,「小姐您父親也在·····」他的聲音很低,說的時候特別心虛,眼睛還不望心驚膽戰的環掃著四周。

    月下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冷起來,然後一手揪著商琴操的衣領問道:「你既然早知道,怎麼不提醒我?」

    這,提醒你做什麼,你一個小娃娃。當然商琴操是不敢直接這麼說,只是婉轉的說道:「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姐何必摻合,何況主子是不會害夫人的。」

    「啊呸,他才不是好人。」上一次還打了阿娘,還逼著阿娘回那個什麼什麼家去。這樣的人是好人麼?

    是不是好人,這個問題由不得他這個做下屬的來定論,商琴操現在最想的是趕緊把肚子裡這個蠱給拿出去,所以便朝著月下問道:「小姐,現在已經告訴你了,可不可以?」

    「可以什麼?」月下似乎早已經蠱的事情忘記了,有些莫名奇妙的看著商琴操。

    她的狡黠商琴操又不是第一次見識,所以此刻只當她是裝傻想抵賴了,因此不禁有些垂喪起來:「難道小姐要告訴我,根本沒有下蠱,只是唬唬我麼?」

    「是啊,你既然知道怎麼還受騙?」月下這一次回答的倒是乾脆,然後笑咪咪的看著商琴操。

    果然個孩子,剛剛還義憤填膺的,怎麼一下就笑得這麼歡快了?商琴操對上她那燦爛如花的面容,忍不住的心中腹誹起來。又聽她說是騙自己的,又回答的這麼快,便有些不相信,「小姐沒有哄我吧?」可憐他商家堂堂二管家,竟然連個三歲小孩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竟然都分辨不出來。這要是叫外人曉得了,還不給笑死啊!以後他又怎麼在外人跟著屬下面前立威?

    「我真的沒有騙你,在說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怎麼去拿蠱呢!而且蠱要放在小竹筒裡養著,我又沒有帶著小竹筒,哪裡有蠱嘛,不信你看。」月下說著,便站起身來,陳懇的滿對著商琴操,想要轉一個圈給他檢查。可是樹桿只有那麼粗,怎容得她轉圈,因此才動了腳步就踩滑,若非不是商琴操手快將她一把摟住,只怕是要跌到地上去,砸個粉身碎骨了。

    ------題外話------

    總覺得閨女把老娘的風頭壓過去了,沒辦法啊,隔代遺傳,容夫人的曾經的聰慧,都體現著月下的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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