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十五秀娘覺得作坊裡可就熱鬧了,他們一家子六七個大人還有三個小的,外加一個奶娃娃,再算上劉氏倆口子和李老頭,那可就十二三個了。
原先秀娘想的,這會兒作坊裡的人口多,準備過節啥的應該是忙活不過來的,不過這會兒瞅著,大傢伙一人忙活一樣,還算是可以的。
今兒早上,大夥兒都起的晚,因為是過節麼,就多睡了一會兒,等著大夥兒睡好了,吃完早飯都到晌午了。
這楚老爹和李老頭吃完飯,說叨一聲就出去了,估摸著是找誰誰誰下棋去了,而這沈氏,就帶著幾個小的到外頭玩去,順過也是找些老婆子嘮嘮話麼,而這家裡邊的事兒,就歸給秀娘他們幾個去做了。
那劉氏和文氏拾掇完灶裡,就開始準備晚上要吃的肉菜了,不過總吃這些肉啊菜啊的也怪膩味的,劉氏提議去買條魚來紅燒著,文氏和秀娘想著也好,在下陽村的時候,她們也挺喜歡吃魚的,只是她們倆家子一來到鎮子上,就再沒做著下飯吃了。
秀娘把碗瀝干放到木櫃上,說叨了,「魚也好麼,不過咱這次別紅燒了,該做糖醋口的吧。」
文氏想想說了,「哎,那要做糖醋口的就得買鯉魚了,那玩意兒肉厚,小刺也少一些麼。」
劉氏哈哈笑了笑,「是魚小刺都多,特別是那大個兒的,黑不溜秋的草魚兒……」
秀娘也是笑了下,說叨了,「六嫂,這大個的魚兒,小刺才不小哩。」
楚福聽到灶裡秀娘她們的嘮話,說叨著。「哎,你們這一說魚啊,我倒是要流哈喇子了,那啥秀娘妹子啊,今兒晚上就做魚吃吧,管它是紅燒還是糖醋口的,是魚就成啊。」
楚戈想想也是,木木的說了,「哎,是啊。咱也久沒吃魚了,那茬在下陽村,我和安子還常常到小溪兒那塊去撈魚兒下鍋呢。」
季老六和劉氏昨天才到作坊裡。他們聽著楚戈說叨的,都有些奇怪,這雙陽鎮雖說比不上村裡的魚多,可前街那塊也有幾家賣魚的麼,有三個還是從上陽村過來的哩。他們村裡後面有條大河,魚蝦也多得很哩,怎麼秀娘他們就說好久沒吃魚了。
他們倆口子瞅著就笑笑叨叨的說出來了,還讓秀娘和楚戈不要那麼省哩,這幾斤肉都是一天一天的買,咋還捨不得吃條魚麼。那玩意兒也不貴啊。
秀娘和劉氏笑鬧了兩句,就解釋給他們倆口子聽了,因為在作坊裡做飯。她們都是怎麼簡便怎麼來,有時為了趕時間趕單子,作坊裡的夥計端著起碗就往嘴裡胡吃海塞的,這要是哪天她們做上一道紅燒魚了,那作坊裡的夥計能吃上一天。都杵在院子裡圖魚骨頭哩。
劉氏和季老六聽了才明白過來,原是這麼一回事兒啊。這劉氏笑著,「哎,得勒,那今兒咱就買上兩條魚,一條紅燒,一條下醋下糖,我和老六也趁著這會兒趕緊多吃些,等著十五一過啊,就該忙活的吃不上咯。」
大夥兒聽著都是笑了笑,秀娘甩了甩手,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說是拿給劉氏買魚的。
劉氏瞅著一擺手,佯怒的和秀娘笑叨了倆句,解下圍腰,提上菜籃子就出去了。
楚戈哥倆和季老六這三個大男人,他們就邊嘮邊在收拾院子,他們得把院子裡那些造板子的工具啥的給歸置到一旁,把中間空出來,並上三個大方桌子,好著晚上大夥兒能坐到一塊吃飯賞月麼。
秀娘和文氏就把一些菜給摘了,從井裡打些水上來順道給洗好瀝干,可是灶裡的笸籮不夠了,文氏放眼在院子裡瞅了瞅,忽的看到灶房前的曬篩架子上還有一個,就走過去給取下來。
文氏剛剛在那這個笸籮的時候就覺得裡面裝著啥,等拿下來一看,「喲,我倒給忘了。」
秀娘看著她,也往那個笸籮上望去,「咋了?」
文氏把笸籮拿到她面前,說叨,「早先我看著灶裡的蝦米有些泛潮了,就拿到外面曬去,沒想到曬了這麼久,都乾巴巴的了,」她說著還拿到鼻子前面聞了聞,「哎,這麼好的蝦米,可惜了了。」
秀娘瞧著文氏扒拉著笸籮裡的蝦米,那些小蝦殼都曬這又乾又脆的,一撥動全都碎了,她這茬瞅著,也是想起來了。
「哎,這些蝦米也放著夠久的了,不是曬著久才成末末子的,這些蝦米是年前六嫂給的,那時家裡人少,中午又忙,沒咋的拿出來做湯……」
她說著想到了什麼,對文氏說了,「哎,對了,做湯麼,我咋沒想到哩,一會我出去買些冬瓜回來,把蝦米放進去一塊煮了,晚上做湯喝得了。」
文氏尋思著也好,灶裡還有些瑤柱,和蝦米一起擱著冬瓜裡煮得了,反正這蝦米也不好放太久了。
秀娘想著點了點頭,蝦米瑤柱冬瓜湯也是鮮的很,這茬八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這大晚上的,配著這熱乎乎的鮮湯,就著兩口酒,那更是沒得說了,她尋思的好,可是想著家裡沒有酒了,原先的都讓李老頭喝光了。
唉,暗自歎了口氣,這時秀娘只能出去買上幾罐子回來了,她說叨著讓文氏把瑤柱和蝦米泡上水。
楚戈瞧著秀娘把圍腰解開放到一旁,還說叨著要出去買東西,他尋思著說了,「秀娘,你要幹啥去?」
秀娘整了整裙擺,說叨了,「我去前街買兩罐子酒回來,家裡沒酒了,我想著今兒過節,大伙都喝兩杯麼。」
楚戈把凳子疊著放好,說叨了,「剛剛六嫂不是出去買了麼,你還要去啊?」
秀娘說了,「嗯,六嫂是買魚去了,我沒讓她買酒……哎,我也是剛剛才瞅著家裡沒酒的麼。」
楚戈聽著想了一下,讓秀娘一個人去買,還不如他自個兒去,「那你在家裡等著,我去買。」
秀娘雖說有些奇怪,她去買酒怎麼了,咋的這直愣子不讓她去哩,她尋思著笑了笑,擺擺手說她去去就回的,然後上樓去取了點錢就出去了。
可離她家最近的那家酒鋪子裡擠滿了人兒,她不想去湊熱鬧,就轉身往別的地方走去,反正鎮子上賣酒的鋪子也不止三四家麼。
不過在買酒之前,秀娘到了前街那塊去轉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劉氏,這樣也好一道去買些糕餅,雖說昨個兒她有讓劉氏去買啦,可又擔心放上一宿給放干放硬了。
不過她走了半條街也沒見到人兒,就買了幾斤冬瓜,然後就到通和雜貨鋪,曹嫂子那裡去捎帶上了三包調料,可是要走的時候,這曹嫂子既然把她拉住了,和鄰個兒幾個婆子帶著她一塊聊上了。
秀娘走也走不開,只得先嘮叨著應付幾句,那曹嫂子和那臨近的幾個婆子說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事兒,她可不想再聽下去了,這別人家裡的事兒有啥好聽的麼,這曹嫂子家裡有曹大哥張羅著,她家裡還等著她回去指畫哩!
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她總算是逃脫出來了,雖說期間她也差點就隨波逐流的和曹嫂子她們的嘮上,可到最後還是藉故離開了。
好著她去的是時候,把那酒家最後四罐子老酒都給買上了,後面進來的一個婆子聽著也是要買酒的哩,可把店家說酒都買賣光了,那婆子懊惱的說自個兒已經跑了好幾家了哩,
秀娘聽著不免歡情的笑了笑,她覺的自個兒有福氣啊,去的真是太及時了,要不今兒晚上楚戈和楚老爹他們就只有瞅著肉菜泛酒癮了,呵呵……
呃,雖說是無酒不成席,有酒那晚上那桌飯菜就有味道多了,可是現在這四罐子酒她該怎麼拿回去啊,她那個籃子裡還裝著幾斤冬瓜哩!
那店家也是急著關門回家準備過節的事情,把四罐子酒拎到外面,跟秀娘笑叨了兩句,把鋪子一關就趕忙走了。
秀娘瞅著這四罐子酒犯愁了,她扯了扯嘴角,這下輪到她懊惱了,剛剛真不應該圖便宜,聽著這店家說就剩下四罐子酒,她要是全要了,就給少要兩弔錢。
可省下了這兩弔錢,她就站在街上吹冷風了,她就兩隻手,怎麼著都是拿不回去的,這茬街面上的店舖關掉了好多,他們都是要回去準備過節的。
唉,秀娘暗自歎了口氣,難不成她就這麼傻站著,要不就等著有沒有人兒路過,高價賣掉得了……
秀娘這才尋思著,忽的瞧見對面那條小街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著急的樣子,左顧右盼的張望著。
「楚戈,我在這兒呢。」
她瞅著愣登了一會,心中忽的一暖,擺擺手瞅那個焦急的身影喊了一聲,然後瞅著楚戈看了過來,倆人四目相對,楚戈毫無掩飾的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秀娘瞧著暗自一笑,乖乖的站在街對面等著楚戈過來,心裡嘀咕著,這直愣子跑的滿頭大汗的,估摸著是跑了不少地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