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飯,秀娘給楚戈燒了鍋熱水放到堂屋裡,讓他好好的洗了個熱水澡解解乏,這外出趕路啥的最累人了,不知咋回事,就算你沒做啥重活,都盯不住駕著馬車在道上跑上一整天那麼累人。
等著秀娘洗好鍋碗,把灶裡收拾乾淨了,出來瞧著堂屋的門開著,剛弄著給楚戈洗澡的木盆已經倒乾淨了水,立在門邊,髒衣裳啥的也放到了一處。
她這看不見楚戈的人,就擱院子了看了看,瞧著院門還是拴著的,這楚戈應該沒有出去啊,她瞅著往裡屋那邊過去,直愣子果然是趴到床上睡著了。
她瞅著一笑,搖了搖頭,本來她還有好些話要和他說的,這會兒看來只有改天再嘮叨了……
第二天一早,秀娘就起來把鍋灶起了,將米下鍋熬上,然後輕手輕腳的回到屋裡,楚戈這會兒還在屋裡睡著哩,她瞧著先把前兩天收拾好的幾個包袱拿到堂屋裡,過會楚戈醒了,就把床鋪打包上就得了。
秀娘琢磨著找了個大些的籃子,在裡面鋪上些舊衣裳,然後把灶裡的盤盤碗碗挑揀幾個帶上,雖說鎮子裡的那件鋪面作坊也有個灶間,可裡面除了有兩個灶膛,再的啥也沒有了。
秀娘現在帶上些碗筷啥的,到時就不用到鎮上買去了,能省就省麼,好歹也是自個兒常使的,放在家裡也沒用不是。
再著灶裡那兩個鍋,楚戈早先是說要帶上的,可那天他們就看了鋪子裡有倆灶台,有不知道那灶膛口有多大,所以只能到鎮子上再買鍋了,這灶膛口有多大,就得配上多大的鍋麼。
秀娘把盤碗筷子放好了。就又取出一個小碗來,到牆角邊的醬缸裡夾了些醬菜,好叫楚戈就著稀飯吃,最起碼先把早上這頓對付過去麼。
本來,這要是擱著平時,她就是把昨晚吃剩下的肉菜扒拉到一塊熱一下,或是撿上幾個雞蛋煎了好叫楚戈吃的好些,可是昨個兒,劉氏過來的時候,她就把家裡的那罐子油拿給她了。讓她帶回去炒菜吃,要不她這一走,這罐子油就糟踐了。
「秀娘。你咋起來的怎麼早——早——早哩。」
楚戈套上一件衣服,扯著腰帶邊綁邊往從裡屋出來,他這剛睡醒,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
秀娘把醬菜端到堂屋,回頭瞅著他笑笑的。「起來了,咋不多睡會兒哩,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楚戈說叨著搖了搖頭,其實秀娘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不過最近,他一直是鎮子村裡兩邊的跑。有些累了,睜不開眼兒又睡下了。
他這瞅著秀娘提著個籃子像是要出去的樣子,「秀娘。你這是要幹啥去?」
秀娘說叨著讓他趕緊漱口洗臉,吃完飯他們好上路,她這會兒先把灶裡剩下的那藍子雞蛋也給劉氏拿過去,昨天她忘了和油罐子一道給她了。
楚戈應了一聲,睡眼朦朧的往灶裡走去……
等著秀娘和楚戈收拾妥當出門。套好馬車,把被褥啥的都搬上去了。已經差不多到了辰時。
劉氏瞅著過來送送他們倆口子,她說叨著把秀娘拉到一邊,「妹子,等著老六和黑娃子回來了,我就到鎮子上去看你。」
秀娘點頭笑著,「好的,我等著六嫂。」
劉氏笑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尋思著把她拉到一邊,「哎,妹子,我昨個兒想了想,你還是把院子裡的家雞兒帶到鎮子上兜了吧。」
秀娘奇怪的看著她,剛張了張嘴,這劉氏就忙著擺擺手,對她說叨了。
「妹子,我沒別的意思啊,只是……你這回出去,不得過些時候才回來麼,你說我這家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忙活著,要是顧不上你院裡的那幾隻家雞兒咋辦哩,再著,你家裡那麼多鑰匙,我要是不小心給你弄丟……」
秀娘聽了,對著她一笑,掏出倆把鑰匙,解下其中的一把鑰匙給她,「沒事六嫂,你啥時有空啥時過來麼,晚些也沒事,你擱家裡隨便弄點啥餵著那幾隻家雞兒就是了。」
劉氏本來還想說啥的,可瞅見秀娘手裡的鑰匙,又是一口答應下來了。
她呵呵笑著,「哎,那成哩,妹子,我一定讓那幾隻家雞兒吃的好,噗噗的往外下蛋。」
秀娘瞅著她也是一笑,倆人笑叨了幾句,楚戈瞅著時間不早了,就喊著秀娘上車,他們要趕路了,劉氏聽了忙催促她上車,說叨著讓他倆路上小心些。
劉氏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秀娘家門口看著,瞅著他們兩口子下了土坡,她回身攤開手裡的鑰匙一看,忽的笑了笑,拿著鑰匙把秀娘家的院門鎖上,然後就回自個兒家裡去了……
楚戈牽著馬車出了村子,等到了大土路子上,自個兒也坐到了秀娘身邊,一手拉著韁繩趕著車。
秀娘晃著小腳,偏過頭看著他,「楚戈,你不想問問剛六嫂和我說叨啥了麼?」
楚戈眨了眨眼,看著她,「哦,那六嫂說啥了?」
「六嫂說,讓咱把家雞兒帶到鎮子上兜了。」
「誒,為啥,你昨個兒不是說,六嫂答應幫咱養家雞兒了麼?」
「對啊,不過六嫂也就那麼一說,過後又把鑰匙接過去了……我覺著她會不會是怕麻煩了。」
「嗯……不能夠啊,六嫂應該不是怕麻煩吧,她估摸著是怕把咱院子裡的家雞兒給餵著瘦了才這麼說的。」
「嗯,估摸著是這樣。」
秀娘看著楚戈,露出倆酒窩一笑,剛才劉氏之所以會那麼說,其實是為了避嫌,因為她家裡有帶鎖子的就是裡屋那間,還有院子裡的大門了。
這個裡屋大伙都知道,是家裡人睡覺的地方,估摸著誰都會在裡屋放點值錢的東西,這是要牽扯到銀子上的事了,她劉氏可不能寬著心的把鑰匙接過手。
雖說劉氏和她兩下裡處的不孬,劉氏這要是把鑰匙接過手,那多少得為她這家院擔些憂,她剛才說怕鑰匙弄丟了,也是怕過些時候她要是和楚戈回來了,到時裡屋要是瞅著少了些啥了,那她可就說不清了。
所以劉氏想著與其到時說不清,還不如一開始就把惡人做到底算了,不過好著她換了一個方法,讓秀娘自己覺察出來,把裡屋的鑰匙帶在身上,只把院子裡大門的鑰匙給了她。
楚戈駕著馬車,瞅著秀娘沒咋的說話,他看了看路上,這茬時間還早,道上還沒有人趕鎮子。
他尋思著開口了,「秀娘?」
秀娘回頭看著他,睜著水透透的大眼兒,等著他說下去,「嗯?」
楚戈駕著車馬一直瞅著路面,他說叨著偏過頭看了秀娘一眼。
「秀娘,你、你有沒有想過,鎮子上,咱那鋪子……」
秀娘問了,「鋪子咋了,你覺著不好麼?」
楚戈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咱那鋪子要是開不起來咋辦?」
「楚戈,你怎麼忽的就冒出這麼個念想啊,」秀娘一頓,笑笑的說了,「咋了,難不成你打心眼裡就信不過你媳婦兒我麼。」
楚戈聽秀娘說了「媳婦兒」幾個字,嘴角不覺的翹了翹,可他隨後又說了,「不是秀娘,我就想吧,咱早些時候,就在鎮子裡收些廢料,然後拉到村子裡,讓李叔兒去造洗衣板子,咱這又費不了啥勁兒。」
秀娘瞅著他,點了點頭,「嗯,咱這一來二回的,鎮子村裡兩邊跑,駕著馬車是費不了多少勁,可這跟咱到鎮子上開舖子有啥關係啊?」
楚戈抿了下嘴說了,「秀娘,咱要是想在鎮子上做買賣的話,咱就得雇上幾個夥計看著櫃上,再著,我還得幫李叔兒在後院打打下手,就咱那間鋪面那麼大的,你一個人可看不過來,你這茬要雇上幾個夥計,那一個月下來也要不少錢哩。」
他尋思著歎了口氣,「咱們之前在村子裡,就咱和李叔兒仨人忙活著,後面又是喊著讓貴喜到外面去跑買賣,這洗衣板子走的才有了些起色,可這回咱是要在鎮子裡做買賣啊,鎮子裡的人兒啥沒見過麼,要是人家看不上咱這洗衣板子咋辦,咱為了要買這間鋪子,已經花了五十幾兩銀子了……這可是咱好不容易存上的。」
秀娘看著他,瞧著楚戈越說越小聲,她瞅著倒是想笑了,「楚戈,你是不是心裡沒底兒啊,咱這茬還沒邁開步子走哩,你咋就打退堂鼓了呢,這可不像你啊。」
楚戈木木的看了秀娘一眼,沒咋的說話,其實他是怕鋪子沒開起來,倒是把那點家底給搭進去了,他也是怕,再讓秀娘過回之前的窮苦日子麼。
秀娘自然是不知道楚戈心裡咋想的,她笑笑的看著他,本是想著開口告訴他自個兒的想法的,可現在時機還沒到,她不想空頭說大話,讓楚戈白歡情一場。
再著,她家可不就只有那麼五十幾兩的存銀,這只是楚戈心裡這麼想著罷了。
她想著說了幾句,給楚戈寬寬心,「楚戈,你這怕啥麼,咱就算一開始做沒起色,大不了就先不賺錢了麼,再著,咱不還有泰仁藥鋪那一成份子錢麼?」
楚戈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心裡嘀咕了,可那也得到了年下才能分紅麼,這茬才是到了五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