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婆婆又過來了!」
劉氏在屋院裡收拾東西,把幾個空竹籃子放到牛車上,回頭對著秀娘說叨著。
「嗯,剛從旱池子那過來,說是醃了些梅子,拿過來叫楚戈嘗嘗。」
秀娘說著幫劉氏把倆床繡好花雀的被褥抱出去,放到牛車上,然後再尋著個繩子綁好。
劉氏聽了一笑,「嘿,這不到時候不到點兒的,到哪找梅子來醃啊,我估摸著是去年的。」
「哎,不過也好著咧,這老醬梅子吃起來才香麼。」劉氏尋思著又加了這一句,她想著這沈氏是秀娘的婆婆,她拿著東西來給自個兒的兒媳婦吃,是好是壞的關她啥事麼,她幹啥多這份嘴哩,到了(liao)了還是她們是一家子。
秀娘瞅著劉氏笑了笑,把繩子綁到車把手上,也沒說啥子,其實她也不清楚沈氏是咋的了,忽的就轉了性兒了。
劉氏往秀娘家屋院瞅了一眼,「你這出來了,就把你婆婆自個兒一人呆著屋裡麼?」
秀娘說著,「沒有,楚戈不在家呢麼,趕好讓他陪著我婆婆說會話。」
劉氏胳膊肘碰了秀娘一下,「哎,妹子,我說你那大嫂可還在坐月子哩,你婆婆不擱家裡伺候著成麼?」
記著十五元宵那天,她和秀娘楚戈說叨好了,要一起趕鎮子,可趕早楚安就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叨著她家大嫂要生了,楚戈跟秀娘聽了,就急急忙忙的趕過去幫忙了,那天就她和季老六倆人自個兒去了,雖說沒啥意思,不過好著也接了一筆繡活哩。
秀娘看著劉氏有些樂呵的樣子。雖說自個兒也是不待見文氏,可這家醜不能外揚麼,沈氏那個最起碼還算是自個兒的婆家麼,她可不想讓別人兒看笑話。
她佯怒的擺了劉氏一眼,「六嫂,你這說的可不地道啊。」
劉氏瞅的出來,她對秀娘著一笑,晃了她一下,「哎呦,你看你。我不就說著笑的麼,瞧你護的緊著……」可就算你護的再緊,全村早把你大伯家當成笑話看了。
這最後一句啊。劉氏還是掖著沒有說全,本來麼,這楚嬸兒來到下陽村那茬,見天的到外頭說叨著,說她家老大婆姨這回兒鐵定給她生個男孫。她都有叫接生婆摸過了,還給人家包了個紅包哩。
昨個兒那老刀婆子和她碰上了,還在笑叨這事兒哩,說那楚嬸兒早先嘮叨著要抱孫子了,估摸著是那紅包給人家包了個小的,才抱成了個孫女兒。所以說啊,做人兒不能太摳咯。
劉氏想著也沒再笑叨了,她看著啥都弄好了。就把牛繩解開,牽著老黃牛掉了個頭,「成了妹子,咱趕緊走吧。」
秀娘應了一聲,沒有上車。而是跟在劉氏後面往前走著。
因為秀娘和劉氏倆家都住在村東頭,她們這有個斜坡。要是她倆都坐上車就不好走道了。
秀娘看了車上的被面一眼,尋思著問叨了,「六嫂,你這倆床褥子,還是送到前街的那家繡坊去麼?」
劉氏扯著繩子趕著老牛快走,回頭和秀娘笑叨了,「哎,就是那家,原先他們瞅著我趕的那批絲帕不錯,才把這筆活計給我的,呵呵,妹子啊,這要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哩,上次要不是你幫著我繡那些絲帕子,估摸著這會兒我也接不了這筆活計的。」
秀娘聽了一笑,說著,「六嫂,這有啥謝的麼,我那不就是擱那絲帕子上繡了朵小花麼,又不費多大勁兒。」
劉氏唸唸叨叨的還是誇叨秀娘,早先那季老六沒和她商量,自個兒接了一批繡活,主要就是在那柔順順的絲帕子上繡些東西,人家買主不管他們給繡的啥,只要配著好看就成。
記得當時,劉氏是想把拿手的家雀會繡在上面,可那些個絲線都堆到了一塊,把絲帕子弄的一坨坨確是不好看,最後她沒轍了,才跑去秀娘想主意的。
那會兒秀娘瞅著那絲帕子琢磨了會兒,覺得這些帕子討喜的很,摸起來又柔又滑的,是塊不錯的料子,她就叫劉氏在那起眼又不起眼的地方上繡些個花草啥的,沒成想這樣到是惹眼不少哩。
就因為這茬,那家大戶看上了劉氏的手藝,好著在十五元宵節那天,劉氏和季老六逛鎮子來了,碰巧叫那家大戶碰上了,倆家就說嘮了一會,然後那家大戶就把倆床被褥交給她繡去了。
這可是劉氏的強項了,這鄉下人家麼,不就是縫縫補補,挑針挑線的擱那被面枕套上繡些花式麼,反正那家大戶給足了劉氏時間,說別的繡坊弄一床被褥要十來天的,他們給了劉氏倆床,那就多給她點時間,老話說的麼,慢工出細活,這一來月的總夠了吧。
算著時間,今兒是到了劉氏交活兒的日子,晌午那陣她就過來喊自個兒了,問要不要一塊去趕鎮子,那會趕好沈氏又來了,秀娘就應著,跟著劉氏出來了,要不她還呆在家裡啊,那沈氏還不……
「哎哎哎,老二家的你幹啥去啊?」
秀娘和劉氏剛走過自個兒家門口,沈氏瞅著就追出來問叨了。
劉氏拉著牛車,等著秀娘和沈氏交代一句,「婆婆,我這是要和六嫂趕鎮子去,剛在家裡我就說了。」
沈氏瞅著秀娘,「啥?趕鎮子,趕鎮子幹啥去啊?」
秀娘說叨著,「婆婆,今兒……今兒家裡沒面了,我尋思著和六嫂到鎮子裡買一些回來。」
沈氏皺了個眉,咋每次她一來這小婆子就跑哩,「那我這醃酸梅你就不吃了!」
劉氏聽了眼中一亮,她尋思著瞅了沈氏一眼,然後再回過頭來看了看秀娘,心裡好像想著啥了。
秀娘說叨著,「那婆婆你放著吧,我回來了再吃。」
沈氏瞧著秀娘這麼說了,忽的好像有些怪怪的,像是沒聽到自個兒想聽的似的,她沉著臉,說叨了句就進屋了,「那隨你。」
秀娘瞅著一笑,搖了搖頭,她還真是搞不懂沈氏啊,「六嫂,咱走吧,趁早去趕早回。」
劉氏看著秀娘笑的古怪,她本想著說叨啥的,可瞅著這會兒還在村裡,就只是應了一聲,就想趕路了……
等著她們下了斜坡,趕著老牛上了大道,秀娘和劉氏才坐上車的。
這茬村口大伙都進進出出的,不是提著菜籃子下地,就是扛著鋤頭回家去,劉氏人緣好,擱車上一直和人兒招呼著。
秀娘瞅著熟悉的人兒就點頭笑了下,在沒咋的招呼,她現在滿腦子都想的是泰仁藥鋪,想著一會兒到鎮子裡了,咋和劉氏說叨著,自個兒尋著空去找找那田掌櫃的,好問問那鋪面作坊的事兒。
記著早先那會兒,她和田掌櫃的說叨了,要以二寶籐和田掌櫃換間鋪面作坊,其實就是讓田掌櫃幫她在鎮子裡尋間鋪面,要帶著一間後院的,畢竟田掌櫃是本地人,比她這個鄉下來的婆子好辦事多了。
原先她和田掌櫃的談妥了,也有說的,讓田掌櫃尋著鋪面了,就派個夥計到下陽村來告訴她一聲,可現在瞅著都過了一半來月了,田掌櫃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趕好今兒劉氏來找自個兒,那她就搭趟順風車,先去問問那田掌櫃的,他可是拿了她的方子了,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咋種二寶籐,這人兒可不能不給她辦事兒啊,要不她的心血就打了水漂了。
秀娘這邊尋思著煩悶悶的,劉氏那邊倒是聊的熱鬧,前面有個婆姨打遠就和劉氏招呼上了。
「老六家的,你幹啥去啊?」
「虎子她娘是你是,你這是幹啥去啊?」
「哎,你這人兒,我可是先問的你的。」
「呵呵,瞧你著破簍子性子……我和秀娘妹子要趕趟鎮子,昨個兒黑娃子鬧騰的要吃鎮子裡那徐記的肉包子,我給他弄倆去。」
「哎呦,得了吧,就你會做娘啊,我瞅著你是要交繡活去吧。」
「嘿,你這婆子眼尖的很啊,呵呵,那你這提著籃子幹啥去啊?」
「我這剛也從鎮子裡回來,搭了那老王家的車去的,人家剛又去上陽村辦事兒了,我就走著回來了。」
「喲,瞧你這提著籃子費勁兒的,可買著啥好……」
「哎,我告訴老六家的,你不說我倒忘了,後街那塊有家布鋪,正喊著要清貨哩,你要去了,一定記住到那塊去啊,那些布料都賣的可便宜了,哎,你瞅瞅我這塊……」
倆人嘮叨著就扒拉開籃子看布料了,劉氏瞅著有些心動了,和那婆姨說叨了幾句就趕緊走了。
劉氏一路牽著老牛走快些,秀娘一直抓著車把手,瞅著劉氏就想笑了。
可剛碾過一個坑,把秀娘給顛了下,她實在受不了了,「哎呦,我的六嫂啊,你慢著點麼,那布鋪就在鎮子裡,人家一時半會又跑不了,你可著悠著點啊。」
劉氏聽著秀娘說的,想想也對著,她這心急的把牛趕的快了,到了可別把她給弄著翻車了,她笑叨了一句,就駕著老牛慢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