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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紫聖篇 31 審問(二) 文 / 風上絃歌

    江漓玥所說的,有多少是真,有多少為假,失去記憶的萬聖嫣,已經無從分辨,至於以前的恩恩怨怨,她也懶得再去探究,只想倒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個覺。

    可是,天不從人願,當她路過湖邊的小亭時,卻見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走近一看,竟是裴玉珩和紅衣女子。

    「三年了,你從未看過我一次,你可真是狠心。」在寂靜又空曠的花園裡,響起一道又嗔又怨的嬌聲,沙啞低沉的獨特嗓音,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低語。

    但對女子的控訴,裴玉珩卻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端起一杯酒來,自顧自的喝著,心情似乎有些煩悶。

    一心在裴玉珩身上的紅衣女子,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到一壺濁酒見了底,方才幽幽的開口道,「你關了我三年,我不怪你,但如今有求於我,卻還不肯看我一眼麼?你就不怕我反悔嗎?」

    聞言,裴玉珩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十分不屑的冷哼一聲,用輕蔑的目光掃向紅衣女子,扯唇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威脅本尊?別忘了你的身份!殺了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別怕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沒有你,本尊照樣可以收拾公玉琉華!」

    說完,裴玉珩便又低下了頭,直接端起一壇桂花釀,豪爽的往嘴裡倒去,絲毫不將紅衣女子放在眼裡。

    「哈哈……」本以為等待了三年,可以有一個不同的結局,但命運來來回回,卻給予相同的冷漠和疏離……

    紅衣女子苦笑一聲,竟走到了裴玉珩的身後,悄悄地抱住了他的腰,任由淚水滑落臉頰,哽咽道,「三年來,我沒有一刻不再想你,即使已經滿身傷痕,心也蒙了厚厚的塵埃,但我對你的心一如從前,哪怕你現在要我去死,我也不會有半點怨言,但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再吻我一次,就如同你我初見的那般,裴哥哥好嗎?」

    時隔數十年,再次聽到裴哥哥這兩個字,裴玉珩身子驀地一僵,迷離的醉眼,彷彿看到曾經失落的繁華,那時他還是尊貴的祭月國太子,母妃與父皇都還在他身邊,但如今眨眼一瞬,彷彿煙花零落煙雲輕逝,已經渺不可追……

    十幾年來,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只想著報仇,報仇,可早已麻木冰冷的心,已經體會不到報仇的快感,越來越像一個骷髏,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感情,沒有傷悲,亦沒有快樂,沒有幸福……

    沉默,無聲的沉默,在風中化為一片死寂,冰冷的,凝重的,讓人窒息。

    許久,久到風都停滯,久到月都變缺,久得心已失落,方才見裴玉珩放下酒杯,慢慢的轉過身來,幾束月光灑落他的肩頭,更襯得他面如冠玉,黑如點漆的眸子卻一如既往的幽深,深深凝視著容顏盡毀的女子,不由得伸手輕觸她的面龐,幽幽道,「影兒,疼嗎?」

    聞言,紅衣女子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猛地撲在裴玉珩的懷中,任由眼角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聲音顫抖道,「痛,怎能不痛?這麼多年來,我愛過你,也恨過你,想要忘了你,但終究還是記著你,深深地愛著你。無論受了多少委屈,無論受了多少折磨,只要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任憑女子在懷中輕怨,裴玉珩遙望著頭頂的明月,眸光一暗,不由得輕吟道:

    西風烈,徵人含恨,一許繁花盡愁落;

    胡笳寒,斷魂千里,唯有明月照荒陵。

    見裴玉珩久久沒有回答,紅衣女子微微鬆開了手,輕輕的踮起了腳尖,自動地上她的香唇,但見裴玉珩沒有拒絕,眼中更閃過一絲雀躍的光芒,輕輕的閉上眼睛,想要一償多年的夙願……

    躲在假山後的萬聖嫣,看眼前荒唐的一幕,驚愕之際,嚇得轉身就逃,卻不小心踢飛了一顆石子,頓時驚動了長亭中的兩人。

    「什麼人?!給本尊出來!」裴玉珩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眼前的女子,快步向著長亭外走去,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氣。

    萬聖嫣見逃不了了,便只能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心虛的看了裴玉珩一眼,十分抱歉道,「哥——不,主、子,請主子恕罪,屬下是無心的。」

    看著眼前飄逸如仙的男子,她多麼希望他還是寵她愛她的哥哥,但知道了真相之後,她卻怎麼也無法釋然,無法接受他的冷酷無情,他的陰謀算計,他的不惜一切……

    再次聽到「主子」兩個字,裴玉珩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怒火燒化了,也終於明白自己的煩躁是從何而來,不由得冷笑一聲,目光複雜的打量著萬聖嫣,抿唇不語,盡顯詭異。

    三年前,他只是將她當作利用的工具,想要報復公玉琉華、報復夜楚郁,奪回他所失落的一切,但他現在卻開始迷惘,當初祭月國故步自封,方才導致了亡國之痛,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又能怪在誰的頭上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封侯拜將,王者霸業,固然可以流芳百世,但以萬民之骨堆砌的江山,當真值得世人擁護嗎?坐在九龍皇座的帝王之尊,又可以心安理得無所顧忌嗎?

    裴玉珩輕歎一聲,眸中的怒氣逐漸斂起,只是緩步走到萬聖嫣面前,輕聲道,「嫣兒,你還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經裴玉珩一提醒,萬聖嫣臉色驟然一邊,似是突然想了起來,有些抱歉的低下頭,小聲道,「哥哥你的生辰,父母的……祭日。」

    每每聽到這句話,裴玉珩的臉色都會變得十分難看,但這一次,他卻帶著淡淡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流露出追憶的目光,「以往,我都是一個人跑到墳前,抱著一罈酒喝的爛醉,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方才會回到鬼域;而你,總是生氣的瞪著我,罵我不辭而別,辜負了你一次又一次的盛意,直到我告訴你,我的生辰正是父母的祭日,你便再也沒有為我準備過禮物,也再也沒想為我慶祝生辰。」

    說到這裡,裴玉珩眼眸微微瞇起,嘴角掛著甜膩的笑容,「以往,在我生辰的時候,娘親都會為我捏糖人,但自從娘親死後,我便再也沒有過過生辰了……」

    「所以……」聞言,萬聖嫣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分不清心底是何種情愫,她一心只想著公玉琉華,私自帶外人進鬼域,並三番五次的破壞計劃,她還配稱是鬼域之人嗎?

    她只顧著自己的逍遙,卻從未想過裴玉珩的感受,若非裴玉珩盡心竭力,焉有鬼域現今的存在?而她萬聖嫣又是何等的淪落?

    思及此,萬聖嫣鼻子一陣酸澀,用濃重的哽咽聲道,「哥,對不起,我……錯了。」

    沒想到萬聖嫣竟會認錯,裴玉珩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萬聖嫣的頭,寵溺道,「傻妹妹,你是我的親妹妹,世上哪有哥哥會怪妹妹的,哥哥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一切為了鬼域的未來,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要請你原諒哥哥呢。」

    「不——是我錯了。」萬聖嫣忙打斷了他,大方承認自己的錯誤,小聲道,「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方才被奸人蒙騙了過去,請哥哥放心,以後嫣兒再不會忤逆哥哥了。」

    「好,有你這句話,哥哥就放心了。」裴玉珩笑了笑,看著垂著腦袋揪衣角的萬聖嫣,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方才會流露出如此孩子氣的一面,頓時也消了氣,漫不經心的說道,「陽光找不到的地方,就形成了影子,我一直躲在這陰暗的角落裡,也該是時候走出來了。人若是一直活著仇恨裡,或在過去的陰影了,便永遠無法體會到陽光的溫暖。」

    裴玉珩緩緩伸出手,感受著斜射而下的皎潔月光,光斑在指間流動,彷彿真的握住了銀白色的光芒,不由得輕笑道,「如今,我感受到了,光也是有溫度的。月光是冰冷的,但我的心……卻是熱的。」

    儘管裴玉珩沒有多說什麼,但萬聖嫣還是感受到了,眼前淡如微風的裴玉珩,不再是三年前那個一心復仇的裴玉珩了……

    於是,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哪怕月光是冰冷的,嫣兒也要將月亮捂熱了,送給哥哥做禮物。」

    聞言,裴玉珩眸光微閃,心底也因為這荒唐的玩笑而泛起淡淡漣漪,沉默了片刻,方才笑著回應道,「以往,我都是去爹娘墳前祭拜,但是這一次,我想再過一次生日。」

    見裴玉珩終於想通了,萬聖嫣心中一喜,連忙應承了下來,「哥哥放心,這次的事情就交給妹妹了,保證讓哥哥你滿意。」

    但還沒有等她高興多久,便又聽裴玉珩幽幽道,「以往,妹妹送的禮物,為兄從來都不收,但這一次,我有一件東西惦記很久了,不知道妹妹可否送給為兄?」

    「哦,是什麼呢?哥哥儘管說來,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水裡的月亮,妹妹都給你弄來!」這三年來,她任性妄為,四處闖禍,想起了,實在虧欠裴玉珩太多了,所以萬聖嫣也想要借助這次的機會,好好彌補裴玉珩一次。

    「無論什麼,都可以嗎?」裴玉珩突然一笑,表情有些詭異。

    萬聖嫣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道,「當然!」

    裴玉珩突然上前一步,將唇附在了她的耳邊,一字一句道,「那好!就為我獻上公玉琉華的腦袋吧?」

    萬聖嫣驀地一怔,臉上煞時變得慘白不已,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

    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裴玉珩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瞧瞧!我不過是開了一個玩笑,便將你嚇成這個樣了?公玉琉華手上還有藏寶圖這個籌碼,在得到藏寶圖之前,本尊是不會殺他的!況且,公玉琉華是皇室之人,若是公玉阡塵將罪名安在本尊頭上,那麼鬼域豈不危矣?鬼域是我半生的心血,我絕不會讓它付之東流!」

    裴玉珩緊握著拳頭,眼裡閃過著堅定的光芒,那是誓死守護鬼域的決心,那是一份王者的驕傲與尊嚴……

    萬聖嫣微微一怔,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幽幽道,「對不起……」

    微不可聞的聲音,透著幾絲無奈,卻被冷風吹得,只剩下自責與懊惱……

    知道萬聖嫣的難處,裴玉珩不想逼她太近,便摸了摸她的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若你真的有心,便為我獻上藏寶圖,讓為兄看看你的誠意,是否有我想像中的深厚?」

    說完,裴玉珩看著怔愣的萬聖嫣,略帶無奈的苦笑了幾聲,微微的提醒道,「好妹妹,你該不會讓為兄失望吧?」

    裴玉珩早就設好了圈套,等著她往裡面鑽,如今她一計騎虎難下,又有什麼選擇呢?

    這份微妙的兄妹之情,到底有幾分深情,有幾般利用,有幾許淡薄,竟連路人都不如?

    萬聖嫣點了點頭,藏下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笑道,「當然!誰要敢動鬼域,誰就是我萬聖嫣的敵人!」

    「很好……」先不論萬聖嫣此話的真假,但她能說出這番話來,便印證了她決心的多少,裴玉珩滿意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儼然一溫柔兄長的樣子,體貼道,「嫣兒,天色不晚了,為兄送你回房休息吧……」

    「嗯……」被裴玉珩一番攪得心煩意亂,萬聖嫣遠沒有表面那般淡定從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卻在轉身的剎那,對上長亭中紅衣女子怨恨的目光。

    剛才她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裴玉珩的身上,一時竟忘了紅衣女子的存在,忙揪了揪裴玉珩是衣角,小聲提醒道,「哥,她還在等你……」

    聞言,裴玉珩微微一愣,竟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只是笑著拉過萬聖嫣的手,緩步向著前方走去,毫不在意道,「嫣兒,無關緊要的而已,不必為她浪費時間……」

    「哦……」萬聖嫣淡淡應了一聲,眉頭卻皺的高高的,心中畫下了一個大大問號,從公玉琉華的字裡行間中,她能感受到他對阿燃一往而深的愛,而阿燃似乎也同樣愛著她,但觀紅衣女子此刻的表情,卻明明是為了裴玉珩而苦,而搶走裴玉珩的她,則遭受到了女子怨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凌遲,莫名覺得有些冤枉。

    公玉琉華、紅衣女子、裴玉珩,三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紅衣女子的怨恨,又是為了那般呢?

    萬聖嫣疑惑之際,竟一直盯著紅衣女子看,裴玉珩發現之後,便也停下了腳步,寵溺道,「嫣兒,有什麼要問的,不妨直說,跟哥哥之間,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溫柔寵溺的語氣,總是讓她陷入一種錯覺,認為他是世間最好的哥哥,但經過一連串的事件之後,萬聖嫣的心雖冷了幾分,卻還是強顏歡笑道,「其實,嫣兒一直很好奇,那名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被關在死牢裡?又和……」說到這裡,萬聖嫣驀地一頓,裝作膽怯的看了裴玉珩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又和哥哥是什麼關係呢?」

    在萬聖嫣審視的目光下,裴玉珩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笑容,微微轉過身去,略帶警告的望向長亭中的紅衣女子,冷笑道,「她本是鬼域之人,是我安插在赤焰國的奸細,卻對公玉琉華產生了感情,三番五次的背叛鬼域,更在最後一站中,私自將公玉琉華放走,導致了最終的敗北。她不僅是鬼域的罪人,更是整個巫越國的罪人,被關在死牢之中幽禁一生,已經算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裴玉珩說的沒錯,叛教之罪,不可饒恕,能夠饒她一名,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更重要的是,裴玉珩竟和江漓玥說的不謀而合,若非兩人提前串通密謀,那麼就是事實如此了。

    不過,裴玉珩說來說去,卻刻意隱瞞了一件事,他與紅衣女子的關係,究竟是什麼呢?

    萬聖嫣挑了挑眉,一臉疑惑的看向裴玉珩,無聲的提醒著,不許他就這麼矇混過去。

    萬聖嫣自小脾氣倔,即使失憶了,也未曾改變分毫,裴玉珩淡淡一笑,其中有多少無奈,前塵往事如雲煙般浮現眼前,不由得輕歎道,「她是我的發小,與我定下了婚約,可惜後來遭逢巨變,便各自奔走東西,到如今再相逢,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她心非我心,我心非她心,她心雖如故,我心卻已老……」

    見裴玉珩不願多談,萬聖嫣也識趣的不再多言,只是靜靜跟在裴玉珩的身後,卻一下子覺得他蒼老了許多,連被月下拉長的背影,也多了幾分落寞與蕭索……

    長風東逝,夾雜著人世的幾多無奈,唯余一聲長歎,漸漸沒落在黑暗的最深處,無影無痕,渺不可尋……

    站在長亭中的紅衣女子,也是裴玉珩的發小羅清影,此刻卻已經濕了眼眶,巴巴的望著裴玉珩走遠的身影,多麼希望他能回頭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就好,可惜即使一眼,對他來說也是多餘……

    沒想到,有一天,連見到他,也變成了最奢侈的願望……

    羅清影心中一陣酸澀,強忍著淚水,最後卻還是奪眶而出,模糊了夜色,消失了人影,只剩下一地慘白的月光,將一切醞釀成最傷悲的過往,還有此刻的形單影隻……

    清風不改,綠水長流。

    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鏡裡朱顏,湖水明月。

    同來望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

    當人生被絕望的潮水淹沒,是否真的只剩下沉淪?

    羅清影站在原地,只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瓣瓣凋落,鮮紅的,只剩下疼痛的烙印,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認輸……

    總有一天,她要奪回她所失落的東西,而曾經傷害她的人,都會得到最嚴厲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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