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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 老鼠(三) 文 / 風上絃歌

    夜楚郁唇角微揚,掛上別有深意的笑,玩味的目光向下移動,只見——

    「死老鼠,別跑!」夜楚郁剛撩開簾子,便迎上楚燃的口水。

    「哼!死老鼠,逃不出爺的五指山吧……」在床下和老鼠大戰的楚燃,已經氣得忘記了自身處境,捏著小灰鼠細長的尾巴左右搖晃,唾沫橫飛的一頓臭罵後,猶不解氣的扔到牆角。

    看著被撞到眼冒金星的老鼠,楚燃眼帶得意的扭過頭,便對上夜楚郁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顆歡蹦亂跳的心頓時沉了下了。

    這下——慘了!

    「果真有老鼠,還是一隻大老鼠……」夜楚燃盯著她,笑的毛骨悚然。

    楚燃吞了吞口水,指著爬在地上裝死的飛鼠,認真的點了點頭,「皇上真是好眼力,這隻老鼠當真……很大!」

    掃過肚子扁扁的灰鼠,看著它營養不良的身材,夜楚郁狹眸危險一瞇,唇角的笑意笑容更加恐怖。

    楚燃慌忙挪到角落,借此躲避夜楚郁吃人般的目光,捏起地上的灰鼠,搖頭晃腦的呵斥道,「你這個膽大妄為的死老鼠,竟然不知好歹的吵醒了皇上,看爺……姑奶奶怎麼教訓你!姑奶奶這就將你……扔到茅房,熏死你!」

    楚燃的方法立刻引來了吸氣聲,在兩道鄙夷視線的冷冷注視下,楚燃極不情願的爬了出來,當然不忘楷了點灰,悄悄抹在自己的臉上,遮掩自己的容貌。

    於是,夜楚燃和墨非離就看到這麼一幕……

    一個穿著鵝黃色宮裝的女子,身上蹭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黑乎乎的臉上隱見瓷白的皮膚,碎碎的劉海底下藏著清澈如水的眼眸,黑寶石般漆黑的瞳孔忽閃過黠光,顧盼流轉,攝人心魄。她宛如暗夜中的野獸,體內不安分的因子,在蠢蠢欲動,充滿了野性的美感。

    略顯狼狽的楚燃,仍是讓閱人無數的兩人為之錯愕,漆黑的眼底快速閃過一絲驚艷。

    與夜楚郁目光交匯的剎那,楚燃的頭無端痛了起來,一時間日月失色,仿若錯落了時間與空間,凝滯的流年穿過時光的縫隙,偷走了無比漫長的歲月,一眼無息,一瞬萬年……

    看著這張髒兮兮的臉,夜楚郁心中湧起莫名的熟悉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於是,微斂下錯愕的神色,眼露一絲迷茫,質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此?」

    楚燃心虛的別過頭,無處安放的目光掃過角落的麗娘時,眼中掠過一絲黠光,低下頭小聲道,「近日,娘娘常為為老鼠所擾,奴婢為了討娘娘歡心,便擅自躲到了床下,想為娘娘除去心頭之患……」

    「哼,你倒是蠻忠心的嘛……」夜楚郁死死盯著她,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如此兒戲的理由,當真以為朕是七歲孩童嗎?想糊弄朕,有這麼容易嗎?

    夜楚郁臉色陰沉沉的,無聲的逼近楚燃。

    「能為娘娘效勞,是奴婢的福分,這只不知死活的老鼠竟敢觸怒聖上,奴婢這就將它扔出去……」一道黑壓壓的影子自上方罩下,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再也無法忽視的楚燃,抬腳試圖從夜楚郁身邊溜走,卻冷不丁的人被拽住了小辮子。

    而這個人——就是可惡的——夜楚郁!

    只見夜楚郁緩緩俯下身來,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又狹長,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半響,忽然搶走她手中的老鼠,低笑道,「這隻老鼠甚是可愛,便先留在這裡,抬起頭來,朕有話問你……」

    「皇上身份尊貴,怎能碰此等穢物,還是交給奴婢,奴婢保證,定會讓它永遠消失在皇上的視線裡……」楚燃無比緩慢的抬起頭,眼神四處飄忽,卻時不時落在呲牙咧嘴的灰鼠身上,試圖搶過來逃之夭夭。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夜楚郁竟將灰鼠放在了手心,低頭認真的逗弄著,刀削般的臉上浮現幾絲笑意,漫不經心道,「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還抗拒夜楚郁的灰鼠,此刻竟撒嬌似的討好他,那副喜形於色的模樣,讓楚燃沒由來的不爽,便冷著一張臉,從牙縫蹦出兩個字,「楚舒!」(除鼠)

    「除——鼠?」夜楚郁動作一頓,黑曜石般的眼底竟閃過一絲笑意,輕輕念到,「楚舒,除鼠,倒是一個好名字……」

    依舊死死瞪著灰鼠,楚燃緊咬著兩排銀牙道,「正是沾了這名字的光,奴婢方才有幸來伺候娘娘,為娘娘除盡這浮花宮的該死的老鼠……」

    「呵呵……」聽到她這新鮮的解釋,躺在床上裝死的墨非離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打斷了夜楚郁將要出口的話。

    磁性的聲音分外悅耳,如同一道魔咒鑽入腦髓,讓楚燃按捺不住的望去,卻見粉紅色的紗幔低垂,隱隱可見姿態慵懶的紅袍男子,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修煉,單單看他線條流暢的下巴,都會被無端勾去了心魂,更遑論那張神秘妖嬈的臉了!

    這廝當真一渾然天成的妖物!生下來就是禍國殃民的!

    「太子倒說說,這隻老鼠嚇暈了朕的愛妃,朕該將它如何處置?」明明是說從麗娘臉上踩過的灰鼠,夜楚燃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著那名無賴欠揍的太子爺。

    「楚舒?你叫楚舒是嗎?」妖魅的聲音低喚著,竟無端讓人迷失了心智,在楚燃恍神之際,又聽他含笑問道,「既然這隻老鼠是你捉的,便交給你處置了……」

    沒想到太子爺會幫她,楚燃微微一愣,隨即喜上眉梢,忙應了一聲,「回皇上,這隻老鼠膽大包天,奴婢斗膽,這就將它扔到茅坑去!」

    楚燃摩拳擦掌,正氣凜然的上前,伸手去捉蹦跳的灰鼠,一想到重見天日的機會,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噙著一絲明晃晃的壞笑。

    誰知,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先她一步拽起了灰鼠的尾巴,似是故意戲弄她一般,在她的眼前左右搖晃。

    楚燃呲牙咧嘴的抬頭,便對上似笑非笑的夜楚燃,只聽他不以為意道,「咦,一隻不起眼的老鼠,可以吃空朕的糧倉,動搖赤焰國的國本,繼而危害天下……太子,莫要小看眼前的老鼠啊……」

    奇怪,他這次明明是對著灰鼠說,為何她有一種被罵的感覺?

    「既然如此,除鼠等如此的大事,就要交給楚舒等天命之人,不違背常理,道法自然,如此天下,方能無鼠!楚皇,你說對嗎?」墨非離也不是好惹的主,當下便伸手指著楚燃,笑的越發妖孽欠揍,提醒道,「楚舒,還不快說說,該如何處置這只害鼠,為楚皇分憂解難?」

    墨非離輕描淡寫幾句話,便將難題拋給了楚燃,楚燃托著下巴暗道,扔茅坑這種慘烈的刑罰,不適合如此弱小的笨鼠,楚燃皺了皺眉頭,忽然靈機一現!

    「依奴婢看,此不過一隻笨鼠。」楚燃忽然低頭盯著灰鼠,半響才冒出一句。

    「哦,怎麼講?」夜楚郁挑眉,饒有興趣道。

    楚燃直起腰來,陰陽怪氣道,「這只灰鼠,長的一塌糊塗,竟還自告奮勇的來後宮偷吃,不識好歹的跑到了浮花宮,半塊米粒還沒見著,蹭了一鼻子灰不說,竟還被當成危害天下的罪鼠!由此說來,它還不笨嘛?」

    與其說她是論鼠,還不如說是吐酸水,夜楚郁唇角勾著可疑的淺笑,卻仍不動聲色道,「那依你看,該如何處置這只笨鼠?」

    夜楚燃上前一步,勾唇道,「將它送到御膳房,大魚大肉伺候著,對天下蒼生一視同仁,方才能彰顯皇上的寬厚仁慈……」

    「呵呵……」聽到楚燃的鬼主意,墨非離又低低笑出聲來,兀自在唇邊低吟著,「有趣,有趣……」

    夜楚郁這個悶騷男,雖然沒有笑,唇角卻微微上揚,放輕了聲音道,「就依你之言……」

    「楚皇果真寬厚仁慈,對天下蒼生一視同仁……」墨非離聲音忽揚了幾分,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愉悅。

    夜楚郁輕輕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如此美名,朕怎可一人獨佔,還勞太子拿出些許銀兩,賑濟赤焰國的百姓鼠民,否則,朕就算背上千古罵名,也要除了眼前的害鼠,免得它吃光了朕的國庫!」

    雖是教訓瘦不拉幾的灰鼠,夜楚郁冰冷的目光卻射向楚燃,勾起毛骨悚然的怖人笑意,似是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害鼠!

    還沒等楚燃反應來,便聽到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朗聲道,「好——賑銀是嗎?爺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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