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回、神道聖地,升仙之宮
雲青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她立刻就臨君說道:「開玩笑的,師兄不必當真。」
臨君鬆了口氣,他剛剛已經腦補了黃泉在這升仙大會上把各家嫡傳的手腳切下來收集著的場景,真覺得太過驚悚。
「就算借了也用不了多久的,沒必要花這個功夫。」雲青認真地補了一句。
「你肯定想過這事兒。」臨君覺得自己應該把她盯牢點。
「咳……」雲青咳嗽著扯開了話題,「師姐跟我說說這次升仙大會有誰要來吧。」
素心剛剛起就在腦海中回憶:「七大聖地,聖地之外的正統傳承,還有東海旁門左道,均會派出嫡傳弟子,具體是誰也只能猜出個大概。不過我這次從破滅天魔宗蒼無樂他們幾人那兒聽得一個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素心說到這裡,她旁邊的臨君也有些恍然,他問道:「我記得無樂還是誰說過……神道有人要來?」
「正是。」素心點點頭,神色微凝,「而且是以七大聖地之首的身份。」
「知道了。」雲青的聲音聽起來很平淡,似乎早已知道此事,「我們先去升仙宮看看情況再說。」
素心覺得不妥,「神道」這麼個道統她還是第一次聽過,神隱門也不知是從哪兒請來了這個所謂的七大聖地之首。神明在遠古傳說中永遠是讓人敬畏,近乎不朽的超凡存在,但是在這個連神是否存在過都有爭議的今天,「神」並不能讓修行者俯首稱臣。就連素心都覺得這個存在感接近於零的聖地大概成了神隱門的立威對象,而非聖地首領。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地方是從哪兒來的?」素心問道。
雲青收攏了黑色雲城,轉輪聖王的虛影駕著八匹骨馬往北海之冥飛去,她道:「邊走邊說。」
素心覺得她的態度也有些奇怪,因為她看上去完全不在乎,也完全不驚訝,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神道也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傳下來的,跟我們一樣,跟其他道統也一樣。」雲青傳音道,「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還活著,它傳到一半就沒了。」
臨君皺眉:「道統……沒了?可是它的傳承都還在啊,不是說這次會有神道傳人來參加升仙大會嗎?」
「存在過的東西哪裡有消失的道理?」雲青話裡沒有半分情緒,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水,「修行者死後也並非身死道消,道統死後也一樣,上還於天罷了。神道聖地確實應該留有神道傳承,可是那又如何?道統沒了,路就沒有了,就算你記得地圖也是一場空啊。」
求道求道,從古至今萬千修道者找的不過是一條通往天地至理的道途。聽雲青的意思,神道已經掌握了抵達這個終點方法,可是就在那時候,他們腳下的路消失了。
素心明白了雲青的意思,可還是覺得有傳承在手卻無法修行大道這種事簡直太難理解了。
「既然他們失了道統,為何現在還能穩居七大聖地之首?」臨君的眉頭從來就沒舒展過。
雲青也說不清楚這些,只是隨口猜了一下:「承了前輩大能蔭蔽吧……」
素心還想再問,可眼前出現了一座貫天徹地的大陣。這陣法之上氣息浩蕩蓬勃,可以清楚地看見濃郁的仙道真元流動,但是無法辨別裡面的情況。這陣法將北海之冥與北海隔開,自成一個小世界。
「一氣交感,化生萬物……不愧是太清,居然直接把北海之冥煉化成小世界。」雲青慢悠悠的歎息聲在兩人神魂中響起。
素心問道:「現在進去?」
「走吧。」八匹骨馬身上黑焰升騰,一下就衝入了陣法之中。
素心和臨君對視一眼,跟在了雲青身後。
雲青碰到陣法壁壘便感覺浩蕩聖力籠罩週身,她平靜地穿過壁壘,然後進入了北海之冥。這裡與她之前看過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太清儼然將它煉製成了真正的仙境。
這裡清氣充溢,沒有半分污濁。清升為天,濁降為地,而這裡僅有清氣,所以也沒有地面,上下四方都是沒有邊際的雲海。從陣外進來,一眼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若是凡人便會惶然不知所在。因為是東道主是仙道,所以這裡基本所有東西都是由元氣直接凝練而成,雲宮、雲樓、雲台、雲池……天地靈元濃郁得可怕,雲青一進來就咳得不行。
「還真是……不友好啊。」雲青在心中搖了搖頭,這時候素心和臨君也進來了,他們一見這氣息也有些臉色不好。
魔道是直接奪掠天地靈氣,然後將其化為自身真氣,最後再以真氣淬煉肉身,從而讓自己更好地汲取靈氣。而仙道則是先將天地靈氣轉化為元氣,再以元氣補充自身真氣。現在整個小世界裡面只有最純淨的元氣,這也就意味著仙道修者無需轉化就能調動這些元氣,而魔道修者卻失去了補充。
「你們來這麼早,人家升仙宮都還沒建完,當然只能這樣了。」略帶戲謔的聲音從三人背後傳來。
宋離憂孤身一人,手裡揮著折扇,閒庭信步般走入了陣法之中。
「看來你比我們來得還早啊。」雲青笑著傳音道。
「我壓根就沒走過。」宋離憂臉色有些無奈,「從劍煞九劫陣突圍之後我家聖者居然叫我留在這兒等升仙大會……這鬼地方滿地都是元氣,每天出去透風都得花半天。」
「這麼說,酆都城這次是派了你來?」雲青問道,「我原以為會是那位傳說中的鬼王賀樓佩,沒想到鬼道聖者還真是看得起你。」
素心和臨君也有些訝然,因為酆都城嫡傳都是行蹤詭秘無比,唯有常年青衫桃扇的宋離憂在人世間現身比較多,久而久之他的少城主之名也傳開了。但是酆都城這代嫡傳中肯定不止宋離憂一個,鬼城三脈嫡傳——幽冥歸盡錄,萬象森羅錄,九曲通幽錄,怎麼說每脈傳承都有一個修行者吧?
雲青提到的賀樓佩正是修行萬象森羅錄的鬼道嫡傳,其具體實力不為人知,不過肯定已經歸一了。
宋離憂臉黑了:「賀樓閉關準備合道去了,不然哪裡容得下仙道這麼虐待老子。」
是了,這裡的清氣對鬼道來說也毫無益處,所以宋離憂為了維持狀態還得每天跑出去轉轉。
「你們也有人要合道麼?我們無妄魔境這邊朱無瑕也快了,人道那邊樂舒還差點,佛道似乎沒聽見什麼風聲,對了,這次仙道是誰要合道了?」
宋離憂臉更黑了:「朱無瑕那女人不合道已經夠嚇人了。仙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只要別是謝遙那小子就好了。」
臨君在邊上默默聽著,突然問道:「謝遙是?」
「洞玄子不是挺好的嗎?」雲青一邊跟宋離憂交談,一邊已經把臨君的問題給回答了。
宋離憂神色略有些嚴肅,他傳音給雲青道:「他是很好,不過你不覺得他修行二十幾年就合道有些逆天了嗎?要是仙道真出了這麼個人物,那其他道統怎麼活?」
「人道可以讓樂舒合道,年齡上直接就壓過了洞玄子一籌。還有我們這邊朱無瑕合道的速度也是差不多的,你們那位賀樓佩也不會慢多少。」雲青說得有理有據,宋離憂頓時覺得不是自己修行太慢,而是現在這代嫡傳的修行速度根本就是氣死古人,逼瘋來者。
「你這就肯定是謝遙合道了?」宋離憂不解,雲青剛剛明明還只是猜測,這會兒怎麼就這麼篤定了。
雲青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傳音道:「升仙之人需要通過諸道的試煉,到時候可以幫他一把。」
宋離憂不能理解雲青在想些什麼,這個諸道試煉也不是她一人說了算,要是謝遙自己不爭氣那她再放水又有什麼用?
「他能贏。」雲青彷彿知道宋離憂心中所想,她淡淡地道。
「他上頭還有個清虛子呢,你莫非?」宋離憂有點不好的預感。
雲青咳嗽聲愈發激烈,她疲憊地答道:「嗯。」
宋離憂覺得她把謝遙塞進神隱門的意味越發凶險,就連把他塞進酆都城似乎也不單單是為了維繫因果、獲取信息。
「你需要幫助的話,也直接跟我提就好了,若是覺得對付賀樓佩力不從心……」雲青聲音越來越沙啞低暗,但是每一個字都很清晰。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對付同門師兄了?」宋離憂趕在她說完之前打斷道。
宋離憂感覺雲青那股平靜溫和的神念一直附著在他的身上,他僵立著,手腳冰涼,不敢洩露半分情緒。
「咳咳……那就等升仙大會之後再說吧。」雲青似乎很累,見他打斷也不再提這事了,「現在怎麼辦?仙道就沒有提供什麼落腳的地方嗎?」
宋離憂神色緩和了一點:「這些雲宮、雲樓什麼的都能住,你們可以在宮外把無妄魔境的標誌打上。不過說真的,這裡面完全不適合修行,更別提你養傷了。」
「多謝。」雲青笑著答了一聲,正要調轉白骨馬往雲宮而去,就在這時候,陣法入口處傳來一聲大喝。
「等等!」這聲音十分清朗,對方應該是個年約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
宋離憂莫名其妙地回頭一看,一個普通人模樣的藍衫青年衝進了陣法內,他跑得很吃力,似乎在後面追了一段時間。這人面如冠玉,穿著考究,唯一比較突出的地方就是雙眼上蒙著金色的環帶。這環帶約有三指寬,外面是精緻無比的純金鏤空雕花,內裡則襯著柔軟的絲綢,後面的部分被長髮遮住,也看不清具體情況。
「等等!」他彎下腰喘了半天,一邊沖雲青拚命揮手,「你是黃泉?」
「……你是?」雲青自認還沒有到這種走到路上誰都認得出的地步。
那個藍衫青年,氣喘吁吁地道:「馬兒們退開,讓我看……看一眼。」
其他幾人更莫名其妙了,宋離憂心想,雲青這鬼脾氣居然也有瘋狂崇拜者,那他這麼玉樹臨風豈不是要被人追著滿城跑?
相比起其他人的莫名其妙,雲青這邊卻心下一沉,因為在那年輕人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她直接失去了對白骨馬的控制。這些白骨馬紛紛讓開,露出虛弱之態畢現的雲青。
言辭一出,因果即成,這根本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力量。
是神。
那個藍衫青年扒拉著自己的眼罩,好不容易才把它取下來。
雲青此時也緩緩睜開了眼,漆黑空淨的雙眸剛好與他對視。
「……啊啊啊!」那藍衫青年似乎慘叫了一句,直接掉頭往入口處衝了過去,結果沒跑出幾步就與一人迎面撞上。
那人身高足有兩米多,壯碩如山,滿頭火發。他揉了揉被藍衫青年撞著的肚皮,一把將他拎起來,甕聲甕氣地吼道:「仲觀源!你丫的怎麼突然就跑了!要不是這大陣建得明顯,老子差點就迷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改不了錯別字,大家先將就幾天吧。
然後我發現回復也回復不了,這兩天只能看著評論默默躲在角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