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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回 文 / 蓮花郎面

    第五十六回、北邙屍魔,引人入幻

    從心水牧場離開後,雲青沿著那瘋老太曾走過的路往歸靈寺走去。路上偶遇遊牧之人時不時還會停下來幫助一二,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紛亂,而這是非紛亂間更容易窺見那隱藏的一線天機。

    這幾日她與遊牧者甚至是草原散修接觸得多了,也對行屍宗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

    說來這行屍宗還真是草原上土生土長的門派,似乎是在百年之前突然冒出來的。這類新起的門派幾乎每天都有不少,尋常散修聚了幾個熟人,隨便拿點法寶,佔個山頭也算是開宗立派了,所以這行屍宗的建立倒也不怎麼稀奇。

    行屍宗的鎮宗傳承名為蝕骨化屍**,說起這名字大部分修者都會想到北邙屍魔宗的化屍真法,而這行屍宗也毫不客氣地扯起了魔道正統的大旗,說自己傳承本就來自於北邙屍魔宗。

    這番話自然不會有人相信,魔道正統與南風大陸間隔了一方世界,還有南海無數島嶼,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現身過了,怎麼可能在百年內突然冒出來一個分支傳承?更何況北邙屍魔宗的化屍真法乃是能成大道的正統傳承,其道法間自有一番氣象,而這行屍宗的蝕骨化屍**除了邪異殘忍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了。

    散修宗派總是想方設法給自家臉上貼金,別說是一個魔道正統,就連上古神靈也不知被強扯過多少回了。所以對於行屍宗的言論大部分人還是表面上奉承著,背地裡嗤之以鼻的。

    雲青未曾接觸過北邙屍魔宗的傳承,自然也不好判斷行屍宗與其關係到底有多大,不過她知道單憑蝕骨化屍**是不可能觸碰得到天道的。蝕骨化屍,以活屍或者亡者之身修行,通過吞噬生靈來獲得力量。這最多算得上一套不怎麼厲害的法術,絕對不可能稱之為「道」。

    但是對方背後站著的那位畫外之人卻讓雲青十分在意。

    此時她現在正踏著月色趕路,皎皎月光被她週身覆蓋的黑色火焰吞噬得一乾二淨。大日黑天輪真氣至純之時,由此產生的魔焰便會漆黑如墨,吞光噬魂。這熊熊魔焰完美地融合在黑暗中,隱匿住她飛快趕路的身形。

    反正她已習慣不眠不休,所以一般白天在牧民和散修間搜集消息,深夜趁陰氣正盛時趕路。

    草原的早春時,積雪消融,霜露深寒,呵氣成晶。雲青的赤紅僧袍被黑色魔焰裹著,在風中揚起凌厲的弧度。

    今夜似乎不與往日一般平靜。

    從不遠處傳來了細小的挖掘聲。這地界已經靠近大雪山的山腳下了,積雪之下還有凍土,這小小的聲音又脆又悶。

    一個瘦竹竿似的黑影正賣力用鏟子撬土,可是天寒地凍的,一鏟子下去還沒等拔出就和冰雪凍在一塊兒了。

    這掘土之人擦了把汗,從身上一個大水囊中倒了些熱水出來,待表面的冰雪化得差不多了,又下了幾鏟子。這麼磨磨蹭蹭大半個晚上,掘土之人才挖出個淺坑。

    他看著淺坑裡面,雙眼發亮。

    「嘿嘿,今日才凍死的獵戶,身子壯實得很。這麼冷的天,屍首挖出來一定還能用用。」他一看裡面被積雪掩埋的屍首就幹勁十足,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聲音也越發不加掩飾。

    不多時,那屍體便被他抬了出來。這麼大半夜的,此人與一具冰冷的屍首緊貼著也不覺恐懼,反而興奮無比。

    他將獵戶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擺放好,讓他四肢舒展,平躺在雪地上。

    「老子的尋屍蟲也終於管用一回了,嘿嘿,這回換上這具身體回去,看誰還敢頂撞老子!」他一邊笑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罐子,他擰開蓋兒,撬開那獵戶屍體的嘴,然後把小罐子整個兒塞了進去。

    然後他把獵戶身上的衣服都扒光,在自己十指尖依次開了個口子,在那屍體身上用血塗塗寫寫。

    雲青的心目不受夜色昏暗的約束,所以能清楚地看見那屍首上塗寫的字符,這麼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之後,她不由皺起眉來。

    那瘦竹竿放血放得臉色蒼白無比,但他神色中的欣喜之意卻愈發濃厚,只差最後一步他就可以將神魂灌注到這具新身體上。

    就在他全神貫注,打算神魂離體之時,他眼前沉沉的夜幕突然裂開一道口子,漆黑的深夜裡翻出一抹猩紅之色。

    雲青揮散週身魔焰,站到了那瘦竹竿的面前。

    「你寫在屍體身上的東西,到底從何而來?」雲青皺眉問道,臉色有些陰鬱。

    那瘦竹竿哪裡想得到自己挖屍半天居然還有個人一直在邊上看著?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哆哆嗦嗦地指著雲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我問你,你寫的那些字是從何而來的?」雲青語氣微厲,那瘦竹竿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字、字……?」他滿臉迷茫。

    「就是你寫在屍身上的東西。」雲青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連他自己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啊、啊啊?我、我不知那是什麼字兒啊?」瘦竹竿說話結結巴巴的,看來是被她嚇慘了。

    不光不知道那是什麼字,看樣子估計連那些繁複無比的筆畫其實是文字這一點他都不知道。

    「只管告訴我你從何學來的便是。」雲青看了看他死人一般青黑的臉色,盡量緩和了一下語氣。

    「這是我師門所授的蝕骨化屍**……」瘦竹竿老老實實地答道,說完才懊惱地摀住嘴,「哎呀我的媽呀!神僧你聽我解釋,我與那些邪道絕非一路人啊,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身後,阿芒一伸手就掐斷了他的脖子。

    瘦竹竿軟趴趴地倒在地上,十指尖的血還在流著,頸椎骨刺破了喉嚨,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扎破的布袋子似的,濃稠的血紅色從他身子裡源源不斷地滲進蒼茫雪地。

    雲青伸手一指,一點黑色火苗竄了出來,眨眼就將這兩個人的屍體化作灰燼。阿芒傻笑著站在她邊上,臉上還沾著剛剛濺出來的血。

    「弄乾淨。」雲青將方寸盞遞給他。然後俯身將手伸入那堆滾燙的骨灰中,天書一點點地運轉起來,神異的波動滲透過兩具化作灰燼的屍體,滲透過這裡的雪地,一直延伸到大雪山山腳下。

    雲青站起身,然後用了幾個小法訣將灰燼揚到四面八方,風一吹過,便一點痕跡也不剩了。

    等她抬頭,這才發現阿芒將這琉璃小盞擺弄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她只好再掐了個法訣幫他弄乾淨。

    「走吧。」雲青淡淡地對阿芒道,週身魔焰呼地拔高,將她裹在其中。

    阿芒低嚎了一嗓子,飛快地跟上她,每一步跨出都帶起泥漿與雪水,動靜大得很。雲青自己偽裝得不錯,可是身邊一跟上這個傻大個就暴.露無疑了,她瞥了眼阿芒,有些無奈地散去了身上的黑焰。

    就算沒開神智,雲青也多少希望他學點常識,哪怕是最僵硬的、傀儡似的效仿也好。偏偏「走路要小聲」,「殺人要洗手」這種事情不管教多少次都學不會,這讓雲青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表達能力上有點缺陷。她平日裡帶著阿芒就像帶著個巨嬰似的,什麼事都要親自動手。

    不過要是真的哪一天阿芒學什麼都能一蹴而就了,那才叫麻煩吧。

    雲青順著天書那點微妙的感應走過去,直到在大雪山下發現幾個和那掘屍人一樣瘦骨伶仃的人。

    他們和剛剛那人一樣,身體虛弱,帶著種腐臭味,看來也不是活人。這些傢伙估計都是換過好幾次身體的亡者,想必也是行屍宗的人。

    雲青將阿芒收入方寸盞中,手裡法訣變幻,心下澄淨一片。

    隨著她手勢越來越複雜繁複,夜色中漸漸出現一片白霧,幾名行屍宗的弟子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行走於雲海之中,遠處隱隱有仙宮華殿,城牆垣堞,仔細聽居然還有人畜車馬之聲傳來。他們順著自己心中所見之處走去,眼神漸趨呆滯。

    在這片雲海之上,龐然的蛟蜃虛影盤踞著,吞吐雲氣化作樓台。

    海市蜃樓,夢入天宮。

    兩年前雲青這道海市蜃樓之術還只能對一個人使用,但現在已經能凝聚出蛟蜃虛影了。

    雲青一路上收集過這麼多的信息,本以為多少能管點用,畢竟知道的越多,能算到的也就越多。可是剛剛那兩具屍體身上的天機依舊晦暗不明,她只能勉強追到這個雪山腳下。

    也算她運氣好,一下就撞見兩個行屍宗弟子,這次她也不打算花這個心力去演算天機了,直接一道海市蜃樓將那幾人拖入幻境。這幻境雖是蛟蜃虛影所造,但終歸還是利用行屍宗弟子的心障而構建出來的,只要他們心中閃過與行屍宗有關的事情,雲青就能借此機會加以引導,讓他們把自己帶去行屍宗。

    果然,其中一名弟子看著遙遠的宮裝仙人,流著哈喇子道:「比大師姐可美多了啊……」

    突然他臉色一變,他面前出現了嬌嬈美艷的大師姐。

    「你說什麼呢?」大師姐嗔怪道。

    那名弟子大驚失色,連連道歉:「我錯了我錯了!師姐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你最美了!沒人比你好看……」

    大師姐朝他腦門上戳了戳,然後掩嘴笑著跑了:「你若是誠心道歉便來我房中說罷……」

    那名弟子癡癡地笑起來,追著她的腳步就跑了。

    雲青一見那人呆愣愣地開始走了,便將阿芒弄出來,招手道:「來。」

    阿芒附耳過來。

    「留在這兒接應,哪兒也別走,見了他那樣的人就除掉。」雲青指了指留在原地那弟子。

    她見阿芒邁動腳步朝剩下那名弟子走去,也轉身去追另一人了。

    這行屍宗裡面說不定有什麼凶險之處,她不能讓阿芒跟她一起陷在裡面。

    一命雙生,只要阿芒活著,她就死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一問食人梗發現真是長見識了……

    順便哀悼一下自己的節操。

    感謝章魚小丸子的地雷!!!!!感受到了地雷般的愛意!!!!!【那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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