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朝雲青撲來時她幾乎已經肯定這黑色日輪是一道上乘魔道傳承。
難怪宋離憂想利用這青帝逢春印攫獲生機,原來他還偷偷藏著這麼個好東西。
一開始,雲青覺得宋離憂沒有肉身,魂體還被封印這麼多年,多半已被削弱到了極致。就算是破封而出,也只能粉碎根基,重修鬼道。但是如今看來,他的野心和算計遠不止於此。
青帝乃是上古司春之神,掌萬物生息。青帝逢春印中蘊含的是枯木逢春、由死回生的至道。只要參悟這方印記,就相當於得到了青帝的一絲威能,能使枯敗中孕育一點生機。
宋離憂攫獲這點生機,好好溫養,使其發展壯大,到時候就能重獲肉身。他如今修為被廢,正好可以利用嶄新的肉身修行這脈絕佳的魔道傳承。
再往深一點想,或許毀去原身、在隱天山遺址被封印,這些統統都在他算計之內。
只可惜千般算計萬般手段,如今就要功虧一簣。
那道藍色幽焰與之前封印宋離憂的一模一樣。牢牢黏附在他週身,將他身邊的星辰壓制得看不見光亮。宋離憂用來護身的藍光與之一接觸就像火上澆油,他只能勉強用灰霧閃躲。
這邊雲青也不輕鬆,黑蛇纏在她手臂上,雖被她用水幕遏制住攻勢,但黑圈中霧氣不斷,愈發凝練。看樣子其他幾條黑蛇也馬上要化為活物。
眼下就是看誰能撐到最後。只要其中一人身死,他的道法被破,那另一人也就能活下來。
「小崽子!你這般黑心定不得好死!」宋離憂罵道。
「我的生死豈由你這敗家之犬妄斷?」雲青神色安然,看上去還能撐很久。
「哈哈哈哈,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硬撐。我早料到我原本的傳承秘紋一時半會兒怕是弄不死你,臨時起意換了這道大日黑天輪。」宋離憂行色愈發瘋狂,他狂笑道,「這魔道正統秘紋感覺如何?」
「無知可笑,僅這一道大日黑天輪便敢自稱魔道正統,你將六道閻魔宗置於何地?」雲青見了他這幅鬼樣子有些擔心狗急跳牆,但又想亂他心神,逼他失誤。
她一面利用天書滲透這大日黑天輪,一邊用方寸盞強行隔絕黑蛇。雖然看上去神色無異,但實際上比起根基深厚的宋離憂要吃力很多。
一路上用方寸盞緊跟宋離憂,再加上在門內全力運轉天書,甚至同時調用天書之力和方寸盞給宋離憂設伏。此時的雲青已經接近極限了。
「你投降罷,我們倆同時收招。這麼多年經營算計馬上就要成功,想必你也不願與我硬拚。」雲青說道。
「你以為爺爺我還會信你!?」宋離憂只想啐她一口唾沫星子。
「這麼耗著對你可是極為不利。我大可以斷臂而逃,你卻是要被重新封印了。這神宮裡頭可不比山下熱鬧。興許你神魂磨滅也等不到一個人來。」雲青又是威脅又是勸誘。
「若是這樣我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把這門上異獸弄醒了!」宋離憂看上去整個人都被藍焰包裹了,只有扭曲變調的聲音傳出來。
雲青怕的就是這種情況。她討厭和瘋子交流。更何況還是個實力強勁的瘋子。
「有話好好說,相信你也不想死罷……」雲青嘗試安撫他。
「呸!我宋某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不是自毀肉身而是跟你這孽障說了第一句話!」
宋離憂已然神智不清,連自毀肉身的事情也抖出來了。
雲青聽見「孽障」二字不由眉頭皺得更緊了。十萬大山那群傢伙也是這麼叫她的。一想到十萬大山她腦海中又突然浮出一個念頭。
「我宋離憂不想死,但也絕不畏死!我……咦?」宋離憂不顧一切的咆哮戛然而止。
那藍焰已經消失無蹤,好像他剛剛的掙扎都是一場夢魘。
「這樣如何,你可信我了?」雲青頂著那黑蛇的激烈攻擊,面無表情地說道。
宋離憂像是見了鬼一般:「你這是在玩什麼花樣?」
「既然你不願同時收招,那我便先收了。」雲青在賭,賭宋離憂不會殺她。
若是宋離憂真不願與她合作,執意要她性命,那她也只能自斷一臂,再借方寸盞逃離了。
「你……」宋離憂瞇起眼睛,看著她在黑蛇的猛攻下嵬然不動。
他手一揮,一道灰霧從黑蛇身上撤出。那道大日黑天輪飛快翻滾,猛然卡住雲青的手腕,緩緩沒入她體內。
雲青抬手,那上面印著一道古樸猙獰的黑色日輪,像是個不怎麼好看的鐲子。
「多謝。」雲青神情溫和,完全看不出剛剛一副要致人死地的樣子,「你參悟青帝枯榮印可需我為你護法?」
宋離憂盯著雲青看了半天:「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自然是想與你相互幫助,共度難關。」雲青說得真摯。
宋離憂差點噁心得吐出來。他心想這傢伙反覆無常,心狠手辣。要是信了她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除我之外你別無選擇了。」雲青抱著那小盞一步步朝他走來。
「自毀肉身之事你怕是謀劃多年罷,你所說的古墓歷險云云我可是一個字也不信。多半是你借采詩之名行走四方,收集這隱天山的消息,等找到星盤便自毀肉身詐死,然後偷偷來到這裡,期間遇上什麼變故被封印。我說得可對?」
宋離憂的臉色已經說明了她猜得不差。雲青點點頭,接著道:「你自毀肉身,正是為了斷掉上一具身體上的一切因果。所以你無法再向之前認識的人求援。不然也不會被封印困住百年之久。」
宋離憂聽見「斷掉上一具身體上的一切因果」不由面色微變。這謀算頗為隱秘,就算被人知道他是自毀肉身也不會有人想到這一層。雲青到底是如何得知?
「說來我所謀之事也與你相似……」雲青離他僅有一步之遙。
「唯破命局而已。」
她的聲音低沉而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