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看完了書信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珥見了也很是開心,輕笑道:「郎君很久沒這麼開心了呢。可是姑娘跟郎君說了什麼趣事?」
王博點點頭,輕聲說道:「她居然給長垣他們張羅了婚事,說要在彭城多呆兩個月,辦完了他們的婚事再去孫尚陽那裡。」
「啊?」玉珥再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驚訝的笑道:「姑娘還會做這樣的事情?那長垣他們……」
王博搖搖頭,說道:「是我們一直忽略了此事,長垣他們常年隱藏在暗處,為了我們家族出生入死,我們不能太可待他們。」
這話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在王博的嘴裡說出來的。王家的老族長在王博很小的時候便評價過他,說此子過於心性冷傲,只怕會影響他人生之局。所以老族長對王博從小的培養便是用盡辦法讓他能有些人情味,能夠對身邊的人多些在乎。
明璫,玉珥,長垣等這些被老族長選出來服侍王博的人也都經過了嚴格的調教。
但王博的性子似是天生的,對誰都冷到極致,他孤傲冷情,從不苟言笑。就算是跟好友桓裕在一起,也是淡淡的,最多不冷言譏諷,若讓他說些叫人心裡舒服的話,怕是很難。
所以當玉珥聽見王博的這番話時,那種驚訝可想而知。
王博看了驚呆的玉珥一眼,輕飄飄的說道:「怎麼了?」
玉珥忙回神,拍拍胸脯低聲笑道:「若是老族長聽見郎君這樣的話,那陳年老病怕是也該好了。」
王博輕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去安排一下,三日後我們出發。」
「啊?出發?」玉珥納悶的問:「郎君要去哪裡?」
王博低頭把手中的帛書慢慢地折疊起來,緩緩地說道:「彭城。」
因為王博來彭城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陳秀,所以他進了彭城西郊的莊園時,很意外的看到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一幕,一向鎮定自若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王九郎終於驚呆了。
陳秀正手持著一根長鞭,在一個鐵絲網裡與四隻餓狼決鬥。
那四隻餓狼是真正的餓狼,是被護衛們逮了來養好了傷,養的膘肥體壯又餓了三天的狼。
它們見著阿繡這樣鮮嫩肥美的小姑娘早就急瘋了眼,不管不顧的撲上來要把她撕爛美餐一頓。
但陳秀手中的長鞭也不是吃素的,她步法靈活,手中長鞭如一條毒蛇一樣攻守自如,那四隻餓狼被她抽的遍體鱗傷,正在最後的掙扎。
王博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轉頭怒斥著阿言:「混賬東西,你做什麼?!」並抬腳狠狠地踹了阿言一腳,之後又從身後的護衛身上抽過了腰刀揮手指向阿言,怒道:「我先殺了你!」
明璫見狀忙跑過來抱住了王博的手臂跪在地上,焦急的勸道:「九郎莫惱,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昨天郎君她便把三隻餓狼給打死了,今天阿言才又加了一條。九郎先別著急,一會兒,再等一會兒……」
王博紅了眼,揮手把明璫推開用手中的腰刀指著阿言怒道:「她若是少一根毫毛,看我不把你碎屍萬段!」
「是。」阿言不敢多言,只是很自信的看了一眼那邊鐵絲網裡奮力跟餓狼打鬥的陳秀一眼。
果然不用多一會兒,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後,那四隻餓狼便倒下了兩隻,剩下的兩隻也不再進攻而是緩緩地走著,圍著陳秀慢慢地轉圈。
陳秀嘴角一挑,微微笑了笑,忽然出手,一鞭一個,把那兩隻猶豫不前的餓狼抽倒。四隻餓狼身上滿是血跡,躺在地上只剩下半口氣兒了。
鐵網圈的門被打開,陳秀從容的從裡面出來,抬手把長鞭丟給阿信,阿信笑道:「主人,九郎君來了。」
「啊?」陳秀驚訝的回頭,見那邊明璫玉珥阿言長垣等人簇擁著的那個峨冠博帶衣袂飄飄的人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麼?
她高興地咧了咧嘴,剛要跑上前去,卻又猛然頓住。有些忐忑的抬手撫了撫亂哄哄的髮絲,喃喃的說道:「阿信,我這樣子……很難看吧?」
「嗯,主人這樣子的確是不妥。」阿信如實回答。他家主人這會兒衣衫不整,滿身塵土,髮絲凌亂,怎麼看都不是會情郎的樣子。
「唔……真是丟人……」陳秀忽然抬手摀住了臉頰轉身跑了。
王博原是氣呼呼的站在那裡等著她過來給自己一個解釋呢,卻見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婦人只朝著這邊走了兩步卻忽然轉身逃跑了。滿心期盼的九郎立刻擰了雙眉,冷聲問道:「她跑什麼?」
玉珥偷偷地笑,明璫悄悄的掐了玉珥一把,上前回道:「回九郎君的話,我家郎君應該是怕自己儀容不整無法跟您說話,所以才急著去沐浴更衣去了。」
「嗯。」王博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半晌才說:「帶路。」
「啊?」明璫不解的抬頭看著他,不知道這位尊駕要去哪裡。
「我一陣征塵,也要沐浴。」王博說著抬腳便往陳秀逃跑的方向走。
「是。」明璫和玉珥忙答應著跟上去,其他的人都原地不動,深深地躬下身去。各自憋著笑,暗暗地感歎,他們家的郎君啊,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陳秀跑回去,先找了金嬤嬤讓她把自己的臉變回來,然後才匆匆的去了淨房,自己脫掉衣衫跳進了浴桶裡。然後憋著一口氣呼的一下鑽到了水中,讓溫熱的水把自己全部浸泡起來,直到胸口裡的空氣越來越少,覺得窒息的時候才嘩的一聲鑽出水面,然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調整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然後從心裡質問自己,剛剛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是不是九郎呢?
「卿卿,想什麼呢?」溫潤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陳秀嚇了一跳,『啊』了一聲轉過身去,把水花濺在身後那人雪白的衣衫上。
「九郎?」她依然有些不確定,抬手捂著嘴巴呆呆的看著他,看著他把衣帶解開,要脫衣服時才驚慌的叫道:「九郎,你……你這是做什麼?」
「沐浴。」王博把身上的衣衫摔倒,抬腳跨入了浴桶之中。
「這……這不可以的!」她剛要推開他,卻被他猛地納入懷中,「卿卿,別動,我好想你……」
溫熱的水中二人坦誠相擁,她的面驀地紅到了脖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卿卿,想你的夫主了沒有?」他喟歎一聲,舒服的擁著她,手指在她光潔的背上輕輕地揉著。
「嗯。」真實的擁抱,讓陳秀從驚慌中慢慢地恢復過來,只剩下了嬌羞和幾個月來堆積如山的思念,她伸出手臂去摟住了他精瘦的腰。
男人天賦過人的昂揚便衝動起來,令她看在眼裡既期待又懼怕,一種無形的壓迫使溫綿不免煩亂。
可是,王博的吻恰好緩解了這種心情,凡是被他吻過和碰觸過的地方,都像燃起了火焰,熊熊之勢足以燎原。
他的手指在她的敏感處劃了幾圈,沉重的身體按住她的腰腹,俯身吻住她瑩潤的唇,她由他隨心所欲的吻,只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柔弱無骨。他的胸膛緊貼在溫綿柔軟的胸脯上,他卡著她的腰身,彼此徹底糾纏。
男人在她身上留下一時無法消去的吻痕,晶瑩如玉的肌膚上全是紅紫的記號。
終於,快感成為了煎熬,狂烈想要佔有這個小女人的心思,逼著他充分展現出一個男人的血性。
溫綿仍在**裡顫抖,腦子有點迷糊,這片刻的空白,讓他見她沒反應,便順勢直起身子,兵臨城下。
被佔領的瞬間,她緊咬唇瓣,洩露了一絲苦痛。空曠許久又加上前戲不足,她的艱澀讓兩個人都不好受。
王博吻著她的耳垂,在她最敏感的地方輕聲訴說對她的相思,企圖用這種方式安撫她的情緒,只是這親吻不止是柔情脈脈,也是另一種侵佔,快感淹沒每一寸肌膚,總算減低了異物侵入帶來的疼痛。
這積壓了幾個月的刻骨相思終於在某個瞬間傾瀉而出。
陳秀微垂眼眸,目光清亮,臉龐滿是幸福的淚水。
四周無比的安靜,唯有窗外絲絲風聲吹過。他的那雙眼睛像黑夜中乍亮的燈火。
室內春色旖旎,帶露折花,色香自然甚好。
兩個人身上各自裹著一件白色的細麻長衫終於從淨室裡出來,明璫和玉珥忙上前去拿了手巾把二人身後濕漉漉的長髮挽起來細心地擦著。
陳秀無力的靠在榻上,雙手緊緊地拉著身上的衣袍,把自己的傷痕纍纍的肌膚裹得嚴嚴實實。而對面披著長袍衣帶都懶得系的王博,看著他胸口上被自己咬的牙印,又是一陣臉紅,終於忍不住低聲嗔怪:「九郎怎麼忽然來了,都不給人一點信息。」
王博閉著眼睛笑了笑,「你不遵守承諾,我之好來抓人回去了。」
因為那個明顯的牙印兒,明璫和玉珥都紅著臉低著頭,大氣兒都不吭。
陳秀再也看不下去了,便伸手拿過一條手巾丟到了王博的胸口上,蓋住某罪證後,才說道:「事情沒辦完呢,怎麼能半途而廢呢。不過是晚幾個月回去罷了,也值得郎君這麼大老遠的跑一趟麼?難道說王家九郎平日都很閒?」
王博淡淡的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再忙也不能任由我的婦人到處亂跑為所欲為啊!」
「誰為所欲為了?」陳秀撅嘴,自己身邊都是他的人,自己一舉一動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麼?
王博冷哼一聲,睜開眼睛看著她:「沒為所欲為你跟四隻餓狼鬥狠?真是長本事了。」
陳秀扁了扁嘴巴,心想原來他是在這兒等著呢?
「你也太大膽了吧?」想想剛才那情景他依然十分的後怕,後怕剛剛沐浴過後背心又出了一層細汗,「還有那個混賬阿言,想什麼辦法不好,偏偏用這種辦法?你這張小臉若是被狼爪子撓花了怎麼辦?嗯?!」
陳秀聽了這話,又撅了撅嘴巴,低聲說道:「原來郎君是以貌取人的人。」
「你說什麼呢,敢再說一遍?!」王博忽然坐直了身子,怒視著陳秀。
明璫忙低聲勸道:「姑娘,九郎那麼遠的路來了,您要好好地說話,啊?」
玉珥也忙勸道:「郎君日思夜想的擔心姑娘,這會兒見著了,怎麼又捨得這樣跟姑娘發火?阿言是個妥當的人,他不會讓姑娘有危險的。」
「都給我閉嘴!」王博想起陳秀一個人斗四隻餓狼心裡的火就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明璫和玉珥兩個無奈的對視一眼,慢慢地站起身來,朝著二人一起福身,低聲說道:「奴婢告退。」
臨走時,明璫不忘給陳秀使了眼色暗示她不要再說硬話,郎君可是從沒這麼發怒過呢。
陳秀對明璫的眼色視而不見,輕哼了嗯一聲轉過臉去,看都不看王博一眼。
屋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王博索性起身坐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頜,不悅的問道:「你還有理了?讓自己處於那種危險的境地,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嗯?」
陳秀扁了扁嘴,不悅的說道:「這不過是練習,阿言也是煞費苦心為了讓我盡快把鞭術掌握好。之前只是對著石頭和木樁子練,可真正遇到了壞人,他們又不會像石頭和木樁子一樣等著我去抽他們。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嘛。而且,你也看到了,今天我打敗了四隻餓狼呢。這可不就是阿言的功勞?」
王博輕哼一聲拉過她的右手,指腹在她的手心裡輕輕地摩挲著,低聲歎道:「你看看你的手,都摸出了繭子了。」
「我有帶手套啊,明璫用羊羔皮給我縫製的,帶在手上蠻舒服的。」
「你個傻瓜……」他低歎一聲把她擁進懷裡,「做我王博的女人不好麼?你自己一個人這麼辛苦,值得麼?」
「正是因為要做你的女人,所以才必須這樣。」不然我早就回義興郡買片田地買幾處房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王博無奈的笑了笑,低頭吻著她半干的長髮,問道:「你這是對我的不滿嗎?」
「唔……算是一種自我鞭策吧。」她貓兒一樣靠在他的懷裡,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我好累,要睡一會兒,你別吵我。」
「嗯,睡吧。」他扶著她躺在自己的懷裡,又把寬大的袍服一掀把兩個人都包住,合上眼睛同她一起睡了。
這一覺二人都睡得很沉,一直到半夜方醒。
陳秀是餓醒的,先是在鐵網圈裡跟四隻餓狼大戰了一場,又在浴桶裡跟某人戰了三百回合,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才睡的,這中間她也只喝了一盞茶而已,能不餓醒麼?
她一動,王博便醒了,手臂一抬把她箍住,啞聲道:「做什麼去?」
「好餓。找點吃的去。」她推開他的手臂坐起身來,把自己身上的細麻長袍穿好。
「唔……是有些餓了。」王博也不情願的坐起來,他一直在趕路,今天還沒正經的用飯呢。
屋子裡燈光昏暗,看來是明璫趁著二人睡著的時候進來點了燈。
「來人。」王博低低的喚了一聲,外邊立刻有人答應著進來,是明璫和玉珥,可憐兩個丫頭一直在外邊守著,同她們的主子一樣,都沒有吃飯呢。
傳了飯菜進來,兩個人都胃口大開,一大盅蟹油水引被兩個人都吃光了不說,陳秀還吃了兩隻野菜肉末的包子,王博看她吃的香,也跟著吃了一個,又驚覺十分美味,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餡兒的小蒸包居然如此美味?」
陳秀輕笑:「那是稻田里的野菜和野豬肉剁在一起,又用甜面醬和雞油拌了,做的餡兒。」
「嗯,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王博說著又拿了一個吃,他很後悔剛剛多吃了蟹油水引了。
「自然是我了。」看他吃了一個又吃,陳秀忙勸道:「這大半夜的你還是少吃一個吧,吃撐了睡不著覺。」
「唔……睡不著咱們就出去轉轉,你沒看外邊月色正好?」
「……」陳秀不語,三更半夜出去轉什麼?
果然是吃撐了,等明璫她們把殘羹剩飯端下去之後,王博伸了個懶腰從榻上起來,赤著腳踏上木屐緩緩地走到門口,回頭說道:「阿繡,我們出去走走。」
其實陳秀也吃撐了,聽見他這樣說也只得起身隨著他一起出了屋門。
這座莊子本是農莊,屋舍院落都以簡樸為主,院子裡沒什麼花草,二人便慢慢地走著出了院門,趁著明淨如水的月光往外走去。
盛夏之夜,風聲細細,蟲鳴聲聲,這是一個難得的夜晚。
二人信步走到莊子外邊,踩著軟軟的青草一直走到一棵粗大的絨花樹下,王博拉著陳秀的手在凸起的樹根上坐下來,陳秀便聽見耳邊嚶嚶的響,於是抬手揮了揮,不滿的咕噥著:「唔……像是有蚊子呢。」
「嗯,你靠在我懷裡,蚊子定然不咬你。」說著,他果然把她拉進懷裡。
他的懷裡果然沒有蚊子,許是蚊子都憐惜俊美郎君,捨不得叮咬他。
兩個人相依相偎在一起,誰也不說話,安靜的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良久,王博忽然皺眉,低聲問道:「阿繡,你身上怎麼有股麝香的味道?」
「嗯。」她點點頭,說道:「我的衣服熏了香。」
「為什麼?」香料香餅有幾十種,為什麼是麝香?
「郎君……」她低著頭伏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牽著他胸前的衣襟,低聲說道:「我們……還不能有孩子啊。」
「為什麼不能?」王博皺眉,把她從懷裡拉出來,冷清的眸子在月光下更加幽深如墨,「為我生育孩兒你就如此不屑麼?」
「郎君,不是不屑。是……不敢。」陳秀低歎著,緩緩地掙開他的手臂,想要站起來。
「不許走!」他固執的把她拉回去,手臂用力的扣著她的纖腰,低聲質問:「為什麼不敢?怎麼會不敢?我有說過不許你為我生育孩兒了麼?」
「郎君是沒說過。」陳秀無奈的苦笑,「可我不想讓我的孩兒生下來就受我經歷的那些苦。我的姨娘雖然是妾氏,但還是有媒有聘的。而我——在沒有能力撫養他之前,怎麼能隨隨便便把它生下來呢?」
「你沒有沒能力?那麼我呢?」
「郎君?若孩子跟著郎君自然不會擔心衣食,可郎君終有一天會娶正妻,還會納貴妾,你的妻妾生的孩子會讓我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嗎?」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不願意跟著我,阿繡,你可真是——有鴻鵠之志!」王博真是生氣了,她不愛惜自己,敢於跟餓狼搏鬥也就罷了,說是為了讓自己更強,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可如今,她明明會在他的懷裡撒嬌,會在他身下承歡,可她的心卻離他那麼遠……
他生氣的把她推出懷抱,憤然轉身離去。
陳秀一個人站在絨花樹下看著他修長冷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忽然間感覺夜風很涼,她忍不住瑟縮了雙肩,抱著雙臂轉身靠在樹上,望著夜空中的皎潔的明月,低聲歎道:「九郎,你何時才能真正的懂我?」
陳秀沒有回去,王博回去後也無法入睡,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直到天亮。
明璫和玉珥不知道兩個人又鬧了什麼彆扭一直不敢詢問,直到將近辰時,夏日的太陽已經變得毒辣起來,明璫才硬著頭皮上前問道:「郎君,姑娘呢?您昨晚把她送去了哪裡?」
「嗯?」王博心中一沉,皺眉問道:「她沒回來?」
明璫奇怪的說道:「沒有啊,昨晚郎君同姑娘出去散步,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呀。」
「她一直沒回來?!」王博騰地一下子站起來,他以為他回來之後她也會回來,所以他不回臥房,想的是讓她冷靜的想想,可卻沒想到她居然沒回來。
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從心底湧起,焦慮,不安,還有惶恐……王博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猛然喝問:「長垣!長垣呢?」
「屬下在。」長垣匆匆而入,拱手應道:「郎君有何吩咐?」
「阿繡呢?她人去了哪裡?」看著長垣平靜的神色,王博越發的生氣,「昨晚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是跟在附近保護麼?她人不見了你居然連句話都沒有?」
長垣躬身回道:「郎君莫要著急,陳家郎君無礙。」
聽了這話王博才長長的出了口氣,緩緩地轉過身去,冷聲問道:「她人呢?」
「昨晚屬下一直守在陳郎君身旁,她在莊外休息了片刻,便去西莊了。」
「西莊?」王博蹙眉,不知道西莊是什麼莊。
長垣忙回:「是西面的山坡上剛修建的小莊子,不過是些木屋草舍,是為了安置……為了安置那些女子們才修建的。如今那些女子們都不回去了,要在這裡安家,陳家二位郎君便叫人在那裡重新修建屋舍院落。不過尚未建成,郎君若是有興趣可以去走走,那裡風景不錯。」
王博不語,沉思片刻之後方輕聲哼道;「不去!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長垣悄悄地看了一眼明璫,明璫不得不上前說道:「郎君,朝食還沒用呢,先用了朝食再休息吧?」
「不用了!」王博低聲呵斥:「都出去吧!」
明璫不敢多說,和長垣二人乖乖的退了出去。
關好了房門,又遲疑的看了看屋子裡,明璫忽然拉著長垣走了幾步,方悄聲問道:「怎麼回事兒?這剛見了面又鬧成這樣?」
長垣昨晚一直貼身跟隨,他們兩個人鬧彆扭說的話自然聽見了,只是這話他不好跟明璫說,便無奈的歎道:「主子們的事情,我們也沒辦法,小心伺候著吧。」
明璫很是無奈的回頭,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兩個人鬧彆扭了,而且一鬧就是三天。
王博像個孩子似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只說累,不許人打擾,飯菜也極少用。
他畢竟是富貴子弟,從小嬌生慣養,一家子幾百口子人都看著他的臉色行事說話,從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如今這個樣子,可把玉珥明璫這些人給愁死了。
玉珥拉著明璫悄聲說道:「再這樣下去郎君怕是要病了,郎君病了,我們誰也逃不開責任。我們得想辦法把姑娘給叫回來。只有她回來了,郎君才肯好好地。」
「可……長垣那廝總也不肯說他們二人因何吵架鬧了彆扭,我們怎麼好勸?」明璫也很著急。
「這不是勸不勸的事情,現在勸什麼也來不及了。想個辦法把姑娘誆回來再說。只要她回來,郎君必然不會讓她再走。」
「誆回來?」明璫一聽這話眼前一亮,拍拍玉珥的手,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玉珥連連點頭,說道:「快去,這裡交給我了。」
陳秀從西莊匆匆趕回來,一進院門便聞見一股濃濃的藥味,她臉上的汗水也來不及擦便拉著一個從屋子裡出來的婢女問道:「九郎到底怎麼了?」
這婢女見忽然闖進來一個陌生的女子(沒辦法,此小婢女見到的陳秀一直是陳酆的孿生兄長,並沒見過她女兒模樣)便皺眉道:「你是哪裡來的,怎麼能亂闖?」
陳秀剛要發火兒,幸好明璫隨後跟進來,氣喘吁吁地呵斥那婢女:「你膽子好大,敢對姑娘如此說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小婢女不明所以,但又極怕明璫,於是忙福身配了個不是,匆匆退了下去。
陳秀已經顧不得許多,抬腳便往屋子裡跑,光的一下推開了屋門,便見一身白色細麻衣的王博面向裡躺在榻上,動也不動。
「九郎?」陳秀見狀更對明璫的話深信不疑,急匆匆跑到床榻跟前,撲上去顫聲問道:「九郎,你怎麼了?」
王博本來是心情煩躁誰也不願搭理的,剛剛又把送茶水的婢女給罵了出去,卻陡然聽見院子裡有個聲音是他魂牽夢縈的。再細聽,果然是她。於是便賭氣上了榻,轉身向裡等著她來道歉。
明璫去找陳秀時,說九郎那晚回來後便發熱,吃了幾副湯藥也不見好,昨日夜裡越發不好,飯也不遲,湯水也不喝,這郊外莊子裡也沒個像樣的醫者,奴婢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請姑娘速速回去拿主意。
陳秀原本是半信半疑的,但一進院子便聞見一股藥味,心裡已經很是擔憂了,進了門又見他頹靡的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原本就消瘦的背影越發瘦下去,一時間心如刀割,話沒說兩句便哭了起來。
一邊哭著,她伸手拉過王博的手臂,又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哽咽道:「九郎……九郎……你這是怎麼了?」
王博原本是等著她來致歉的,沒想到這婦人居然哭了。聽她哽咽的樣子他肚子裡的火氣早就煙消雲散了,忙轉過身來拉著她的手,低聲哄著:「我這不是好好地,你哭什麼哭啊?乖,別哭了,看你這一腦門子的汗……」
陳秀兀自哽咽著把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又去摸他的額頭:「你到底怎麼樣啊?還熱不熱?給我看看……」
王博一怔之際她的手已經貼到了他的額頭上,片刻沉默後方驚喜的說道:「啊呀,不燙了,太好了太好了,退了熱就好了……」
「什麼啊?」王博很是不解,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樣子,蹙眉問道:「你是怎麼了?」
陳秀也是一怔,呆呆的看著王博,半晌方問:「你不是病了麼?高熱不退,一直昏睡到現在?」
王博眨著眼睛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說道:「是啊。」說著,他一側身又躺了下去,「所以你要好好地照顧我,不能惹我生氣了。」
「你……」陳秀終於明白自己是被明璫騙了,她大口的喘著氣,恨恨的瞪了某人一眼,忽然轉身對著門外喝道:「明璫!你給我滾進來!」
「唔……吵死了。」王博一伸手把她拉過來,攆著她的手心低聲歎道:「對待一個生病的人你就不知道保持安靜麼?」
「安靜?」陳秀甩手起身,冷笑道:「郎君嫌人家不安靜,那妾先告退了。」
王博怎麼會許她退呢?低聲一笑把她拉進懷裡,無奈的歎道:「你這塊小爆碳!你家郎君哪裡還敢嫌棄你呢!」
------題外話------
嗚嗚……親愛滴們,珠珠昨晚失眠了,十點半上床,凌晨四點了還沒睡著,真的好可憐啊!
所以上午難受死了,眼睛嘩嘩的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