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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殺』下重生,庶女媵妾》卷 二 薄妝淺黛亦風流 第80章 推波助瀾 文 / 滄海明珠

    王博微微的笑了笑,說道:「博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大郎代我問老夫人,夫人好。來的匆忙,就不過去給她們請安了。」說著,他抬手拉住了賀繡的手臂,大步出了門。

    賀康無奈一笑,心想來的匆忙?你在這裡坐了一個時辰,話說了不到十句,就這麼『來的匆忙』四個字給擋過去了。可那又怎麼樣呢?他是王九郎啊!他臨走時能說這麼一句話,就已經很難得了。

    送走了王博和賀繡,賀康去溫夫人房裡去回話。溫夫人見了賀康,把跟前的婢女都遣了出去,抬手指了指身邊的榻。賀康在溫夫人身邊坐了下來,端了茶給溫夫人遞過去,說道:「母親,阿繡讓王博接走了。」

    溫夫人早就聽見了王博要接走賀繡的事情,當時她就把茶盞給狠狠地摜到了地上。

    這會兒悶坐了一個時辰,她肚子裡的火已經慢慢地按下去了。這會兒賀康說阿繡已經跟著王博走了,她沉沉的歎了口氣,說道:「這個王九郎看來是真的看重阿繡。可是他為什麼不提親呢?」

    賀康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這恐怕不是王九郎的意思。」

    「那就是王家根本瞧不上阿繡了?連妾氏都不准?」溫夫人皺著眉頭,搖著頭說道:「阿繡好歹還有跟他同生共死的情誼呢,他不管不顧我賀家的顏面來接阿繡走,就連個妾氏的明路都不給過?」

    賀康笑道:「母親這話說的。那王九郎能把彭城的莊園送給阿繡,能把建康城郊的溫泉莊子送給阿繡,難道還少一個妾氏的禮嗎?若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阿繡不願意。」

    「阿繡不願意?」溫夫人差點被嚇著,「她有什麼不願意呢?」

    「之前在洛陽的時候,王博便跟我提過,要收她在身邊。我問了她,她當時就立下了毒誓,說這輩子絕不給人做妾。我當時還以為她說著玩兒的。可後來這一路走來,王博那樣對她,她不還是沒鬆口兒嘛!」

    「喲!」溫夫人驚訝的看著賀康,壓低了聲音問道:「難道她還想當王九郎的正室夫人?」

    賀康聽了這話差點沒把嘴裡的茶給噴了,他轉頭咳嗽了兩聲,穩了穩心神,連連搖頭:「那怎麼可能?能做到貴妾也就是天大的福氣了。二房的阿綰已經定給了桓四郎做貴妾了嗎?」

    溫夫人冷笑著哼道:「走著瞧吧。我看這個阿繡可跟阿綰不一樣。她的心機啊,深著呢。」

    賀康笑道:「阿繡的事情,母親也別太費神了。如今還是想想怎麼跟謝家說吧。謝三郎專門教人來說的事兒,我們原本是不好拒絕的。可如今人都被王九郎接走了,怕是辦不成了。」

    溫夫人輕輕地歎道:「我本來就沒抱著什麼希望。」

    「那謝家的事情?」賀康看著溫夫人,遲疑的問道:「是不是我去跟三郎說一聲?」

    溫夫人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叫人去說就是了。不是還有阿綺呢嗎?不過是個陪嫁,難道我們阿敏還缺陪嫁嗎?我還想了,多買幾個標緻的丫頭來,都隨著阿敏嫁過去。」

    賀康笑道:「行,阿敏的事兒還是母親想的周到。」

    溫夫人點點頭,說道:「好了,這也到了饗食的時候了,叫阿敏和阿莊都來,你們兄妹三人陪著母親一起用飯。」

    賀康聽了這話立刻起身應道:「多謝母親賜飯了。」

    溫夫人笑著朝著門口吩咐:「來人,去把二郎君和大姑娘來。」

    『大姑娘』並不是指賀紋,而是說的賀敏。賀敏是賀公彥的嫡女,按照公族的規矩,嫡女和庶女是不能放在一起的。所以溫夫人說賀敏是『大姑娘』。

    建康城郊,王博的溫泉山莊裡,木質的小屋子精巧玲瓏。

    屋子裡幾十隻白色的蠟燭把屋子裡照的通明雪亮,雨過天青色的蟬翼紗帳,帳上垂著宮樣帳楣,密密的團蝠如意繡花,窗欞上梅花竹葉的鏤花裡透著燭光照出來,投出深淺不一的梅花竹葉的淡影,像是潑墨的畫。宮樣妝束的女子手中還握著溫軟的綢巾,白玉螭紋香爐裡的香絲絲縷縷的擴散在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窗戶上糊著淺藍色的輕羅上閃著點點的銀光。

    帳幔裡面,和闐為砌玉為池,進水之處是三尊羊脂白玉蓮花,水從蓮蓬的圓孔中噴灑出來,緩緩地注入池中,嘩嘩的水流是唯一的聲響。水溫軟滑膩,如若無物。人不由想做一尾魚,欲潛入最深處去。

    如墨的長髮浮於水面,似深黑一縷水藻。白玉池底為了防滑,特意雕琢萬葉蓮花圖案,溫泉清澈微藍,映著池底漾出碩大的蓮花,一瓣瓣捧出最嬌艷的蕊。赤足踏在花紋上,微癢酥麻,溫熱的水盈裹遊走四肢百骸,叫人沉溺其中,彷彿不願再起。

    明璫跪在玉池的邊上,拿著雪白的手巾緩緩地給賀繡擦著背,見賀繡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一樣,她伸出手去把她的長髮從水裡慢慢地撈出來慢慢地綰成纂兒,百靈捧著一個放了六隻玉簪的匣子慢慢地跪下來遞過去。明璫順手拿了一隻碧玉簪子給她別住。又輕聲勸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起身吧。」

    「嗯。」賀繡伸出手來扶著明璫的手慢慢地站起來,旁邊立刻有婢女展開浴袍給她披上。

    她便赤著腳慢慢地踩著雕琢了蓮花花紋的台階慢慢地走了出來,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姑娘,戌時了,喝了湯藥該歇下了。」明璫說著,轉身把賀繡身上的浴袍給她穿好,又拿過一條絲絛來在她腰間繫住。百靈又拿了一件披風來披在她的肩頭,輕聲說道:「姑娘,剛九郎又打發人送了兩盒宮燕來。御醫說您有點肺熱,要每天早晨吃一盅燕窩粥。」

    「嗯。」賀繡點點頭,扶著明璫的手出了帳幔,光著腳穿上木屐,轉過八扇屏玉石拼雕屏風從後門出去,往後院的臥房去了。

    許是熱湯泉泡了一會兒,許是一直懸著的心這會兒終於放了下來,賀繡一躺倒床上沒一會兒的功夫便睡著了。而且是一宿沒夢,睜開眼的時候便已經是大天亮了。

    守在旁邊的明璫聽見動靜忙上前來微笑著問道:「姑娘醒了?」

    賀繡伸了個懶腰轉身從床榻上下來,赤著腳踩著床前的腳踏慢慢地下來,長及腳踝的烏亮秀髮如雲委地,垂在淺玉色銀漩紋的寢袍之上,如披披淋淋的墨色綢緞。

    「姑娘,燕窩粥。」百靈端著大紅雕漆托盤進來,把一碗燕窩粥放在了窗下的案几上。

    賀繡慢慢地跪坐在榻几上,明璫把銅鏡拿過來支在案几上,又拿過一把象牙梳子來一縷一縷的梳著她的長髮。賀繡則把燕窩羹拿過來,一小勺一小勺的吃著。

    在這裡住著不用記掛著去給夫人晨昏定省,一個人佔著這麼大的莊子,身邊十幾個丫頭僕婦伺候著,外邊還有阿信帶著百十口子人護著,她走到哪兒都是前擁後呼的,只要不去想賀家的那些事兒,她的心裡還是挺痛快的。

    王博是下午來的,他一下馬車阿信便迎了上去躬身請安。王博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問道:「今兒有沒有閒人來?」

    阿信只奉賀繡為主人,對賀家其他的人都不認。這一路上王博對賀繡的好他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更把王博是為理所當然的家主,聽見詢問立刻躬身回道:「回九郎,上午的時候賀家夫人打發了四個嬤嬤來服侍姑娘。」

    王博一聽這話便微微皺起了眉頭,聲音也冷了幾分:「人呢?」

    「姑娘給打發回去了。」阿信笑了笑,又欠了欠身,說道:「姑娘說了,這兒不缺人服侍。原本搬到這裡來是為了靜養,人多了她嫌鬧得慌。所以每個人賞了兩片金葉子就讓她們回去了。」

    「嗯。」王博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微微上揚,腳步也快了幾分。

    王博走到後面的花園子裡的時候,賀繡正握著長鞭對著一塊石頭髮狠呢,辟里啪啦的一頓抽,那塊青石上都有了一條一條的白印子了。

    「幹什麼呢這是?」王博看了看身旁的阿信,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璫趕緊的上前來低聲回道:「郎君,姑娘喜歡練鞭,她這樣練一會兒出點汗,說是一身的痛快。」

    王博忽的笑了:「嗯,這話說的是。」

    明璫見王博笑了,心頭一鬆,也跟著笑了起來。

    賀繡聽見王博的聲音便住了手,轉身對王博笑了笑,走到他的跟前來。王博看她臉色紅撲撲的還帶著一層細汗,宛如晨曦裡沾著露珠的玫瑰一樣的嫵媚,他忍不住從袖子裡拿出帕子來輕輕地擦了擦她額頭上的細汗。輕歎一聲說道:「看這一頭的汗。」

    「九郎來了。」賀繡開心的笑著,轉身接過百靈手裡的茶遞給王博:「喝茶吧?」

    王博搖搖頭,說道:「你喝吧。瞧你出了這一身的汗,不是說靜養嗎?折騰什麼呢這是?」

    賀繡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什麼靜養啊?能不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是靜養。九郎,你可真是了不起。」

    「嗯?」王博微微的笑著,和賀繡並肩往那邊的涼亭裡走過去。

    賀繡笑著挽住王博的手臂,開心的說道:「我叫明璫拿著你那玉珮去找你,你怎麼就想著帶著個御醫來呢?你可真是……呵呵……」

    「我可真是怎麼?」王博住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賀繡,平靜的等著她說下去。

    午後的陽光那樣的嫵媚,莊園裡有稻穀的清香,身後有溫泉脈脈的流淌,眼前有檀郎玉樹臨風。

    賀繡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在夢境裡一樣,她甚至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在眨眼之間,這美好的一切都如泡影般消失。

    賀府,賀公彥的書房裡。

    賀公彥隨意的靠在主榻上,手裡端著一盞香茶,許久不說話。

    賀康跪坐在下手的榻上,抵著頭也是一言不發。

    賀莊看看父親,再看看兄長,最終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謝家也未免太過分了些。不過是個陪嫁,自然是我們選誰過去就是誰過去,那謝燕文如此固執,到底是聘妻還是聘妾?」

    賀康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早在洛陽時,老夫人的壽宴之後,謝三郎便跟我說過,要好生教養阿繡。這不明擺著已經是動了心思?當時我也答應過他,還戲說要跟他結一門親事。哪裡知道後面會發生這些事情呢。」

    「阿敏已經跟他放了定,這不是正經八百的親事嗎?難道非要阿繡過去做妾才算是親事?」賀莊皺著眉頭,極為不樂的說道:「大兄怎麼也糊塗了。」

    賀公彥沉聲說道:「謝家是有些過分。不過王九郎難道就不過分了嗎?王謝兩家把我賀家當成了什麼?!賀家的女兒,竟然任由他們想怎樣就怎樣,真是莫大的恥辱!」

    賀康和賀莊都忍不住低下頭去,齊聲道:「是兒子不爭氣,累及家族顏面。」

    「罷了!」賀公彥無奈的搖搖頭,這樣的事情哪裡能怪兩個兒子呢。這是家族世世代代上百年的積累,再逢亂世,各大家族的勢力重新洗牌,王謝兩家勢力龐大,受損自然不大,像賀家這樣的家族到了建康仍然有今天的勢力已經是萬幸了。

    「關於阿繡的事情,為父想聽聽你們兄弟二人心裡都是怎麼想的?」賀公彥緩緩地坐正了身子,看著賀康和賀莊二人。

    賀莊看了一眼沉思的大兄,拱了拱手,正色回道:「回父親,兒子以為媵妾之事自然由我們做主。謝家聘的是妻室,是阿敏。哪裡還能由著他們再定下一個妾呢?阿繡的性子也是剛烈的,若真的由她跟著阿敏嫁過去,她能不能做好阿敏的臂膀還說不定呢。到時候若是給阿敏添亂,我們豈不是後悔莫及?」

    「嗯。這話也有道理。」賀公彥轉頭看著賀康,又問:「阿康,你說呢?」

    賀康點點頭,說道:「二弟說的是。只是我想,若是擇了別人隨著阿敏嫁過去,謝三郎便會跟阿敏之間生出嫌隙來。這夫妻二人若不能同心,受委屈的還是阿敏。」

    賀彥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說道:「難道謝三郎真的對阿繡念念不忘不成?」

    「父親。」賀康自然聽出了父親的不悅,但為了家族著想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父親和祖母帶著家人先行南遷,阿繡和阿紋留在洛陽跟兒子一起料理家事。這半年來兒子對阿繡十分的瞭解。阿繡心思縝密,有勇有謀,絕非尋常女兒家可比。不然的話,以王九郎之尊怎麼會對她另眼相看呢?」

    說道王博,賀公彥的眉頭皺的更深。

    若說謝燕文派人來說想要阿繡為媵妾的話,那麼這個王博簡直是沒把賀家人放在眼裡。他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把給接走了,甚至連個理由都沒有,簡直是狂妄至極。

    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是王家的九郎啊!他的姑母是當今皇后,他的父親安國公是太傅,他的三叔父吳國公是都督,他的五叔父自幼尚武,深得陛下器重,如今是建威將軍。九郎王博更是王家老族長看重之人,他不僅聰穎脫俗,更機智勇敢,善謀略之事。曾被陛下譽為『天上謫仙,曠世奇才』。

    這樣的王九郎,他有資格也有資本不把世間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何況賀家一族?

    「父親……」賀康見賀公彥良久不語,便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嗯?」賀公彥微微抬頭看了自己的長子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阿繡之事就這麼定了。謝燕文那邊還要你去說。畢竟這是他謝三郎提出來的,就不要讓你母親勞神了。老夫人這幾日身上越發不好了,阿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總比不過老夫人去。」

    「是。」賀康欠身應道,「兒子一定把此事辦妥。」

    「嗯,阿繡那裡打發人去了嗎?雖然王九郎說把那座莊子送給了她,但服侍的人總要派過去的。不然叫外人知道了像什麼話?我賀家門楣再低,也不至於讓一個女兒家流落在外。還有,等她的病好了,就派人把她接回來,就說老夫人想她呢,自從離開洛陽至今已經有大半年沒見了,到了建康又病了。若是身上沒什麼大礙,便叫她回來給老夫人磕頭。」

    「是。」賀康又欠身答應了一聲,心裡卻想這事兒說起來是天經地義的,可若是王博的御醫說賀繡不宜走動的話,怕是不怎麼好辦。想到這些,賀康的心裡又湧起一些不滿,這個阿繡本就不該來家族的!若是她一直跟著陳氏在義興郡,又哪裡會有這麼多麻煩。

    賀公彥再次歎了口氣,剛要讓兩個兒子退下,門口便有下人慌張的回道:「回郎主,宮裡的雅妃娘娘來了。」

    「什麼?」賀公彥大驚,雅妃娘娘是袁家的女兒,賀家和袁家素來沒有什麼來往,這位雅妃娘娘忽然來府中所為何事呢?

    「回郎主,娘娘的鳳輦已經到了府門口外,請郎主速速前去迎接。」

    「快!快!」賀公彥匆匆起身,「更衣,恭迎接娘娘鳳駕!」

    雅妃娘娘忽然造訪把賀府給弄得措手不及。溫夫人正在王老夫人的屋子裡同崔夫人一起服侍老夫人用湯藥呢,溫桂生匆匆前來,說雅妃娘娘到了,溫夫人和崔夫人當時就愣住了。

    還是王老夫人沉得住氣,慢慢地從榻上坐起來,沉聲吩咐:「你們二人速速更衣,隨我一起迎接娘娘鳳駕。」

    賀家上下忙做一團,匆匆的把雅妃娘娘鳳駕接進了府中,王老夫人帶著溫夫人崔夫人等跪拜行禮,雅妃則和藹的笑著把王老夫人拉起,拍著她蒼老的手笑道:「老夫人何須多禮,本宮今兒來不過是想見一見你家三姑子。」

    「三姑子?」王老夫人一愣,繼而想起了阿繡,於是轉頭看著溫夫人笑道:「娘娘說的該是我們家的阿繡了吧?」

    溫夫人忙應道:「應該是阿繡。」

    「是啊,我聽說她曾兩度救了王九郎的命,還有桓家的四郎。」雅妃娘娘不愧是陛下的愛妃,舉手投足都是無比的雍容,一身宮裝更是光彩逼人。她看著眾女眷溫和的笑著,說話也很是和藹,「如今建康城的人都在說賀氏阿繡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公子。今兒我奉太后之命去太常寺上香,回來時路過賀公府邸,所以進來瞧瞧她。老夫人可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王老夫人忙笑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呢,叫她出來給娘娘磕頭就是了。」說著,她便轉頭吩咐溫夫人,「叫阿繡來。」

    溫夫人一臉的為難之色,回道:「回娘娘,阿繡身體不適,御醫說需要靜養,所以前日送她去城郊的溫泉山莊了。請娘娘先用杯香茶,臣妾這就叫人去接她。」

    「不在家啊?」雅妃娘娘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

    「是。」溫夫人感覺到了王老夫人凌厲不滿的目光,但還是硬著頭皮福身說道:「御醫說她因為受了箭傷,身體很是虛弱,需要每日浸泡溫泉熱湯並以湯藥滋補方可痊癒。不然便會留下病根兒,時不時的傷痛發作受苦。」

    「原來如此。」雅妃點了點頭,說道:「聽說她那一箭是為了救王家九郎?此女真真令人敬佩。」

    「娘娘過譽了。」王老夫人終於接過話來,便客氣的笑道:「她一個小孩子家,當時那種生死關頭,怕是來不及多想的。也幸好性命無憂,此乃九郎君的福氣,也是阿繡的福氣。」

    雅妃笑道:「此女真真是難得的。老夫人和夫人可要好生教養了。」

    王老夫人和溫夫人齊聲應道:「是,妾等謹遵娘娘教誨。」

    溫夫人見雅妃點頭,又道:「娘娘如此垂愛,實乃臣妾一家之幸,等阿繡大好了,臣妾帶著她去給娘娘磕頭請安。」

    雅妃依然笑得雍容,抬手把茶盞放在案几上,溫和的說道:「嗯。既然如此我便在宮裡等著你們了。」

    「是。」溫夫人和王老夫人等人一起福身答應著。

    雅妃抬起手來理了理繡著精緻百鳥紋的長袖,扶著身旁一個宮女的手站起身來,說道:「罷了,今兒也不早了,本宮還要回去向太后娘娘交旨呢。」

    王老夫人等人也趕緊的站起身來恭敬地立在旁邊。

    雅妃慢慢地往外走著,王老夫人等人卻不敢相留,因為雅妃說了要回去跟太后交旨呢。

    賀府門口,賀家男女老幼上百口子人恭送雅妃娘娘鳳駕離開後方暗暗地出了一口氣。

    王老夫人側臉冷冷的瞥了溫夫人一眼,便一言不發的進了府門。

    溫夫人知道老夫人這是對自己不滿意了,因為雅妃問起阿繡的時候,王老夫人根本不知道阿繡不在家已經去了什麼溫泉山莊,所以在雅妃跟前說錯了話,出了醜。

    溫夫人二十年來在王老夫人跟前小心服侍,從沒犯過什麼錯,今兒卻因為賀繡的事情受老夫人的冷眼,心裡難免暗暗地恨著賀繡,卻又無可奈何。

    回到房中之後,王老夫人上了榻,便冷冷的說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溫夫人聽了這話忙躬身道:「兒媳知錯了,求老夫人恕罪。」

    王老夫人擺擺手,讓諸人退下,只留下溫夫人一人後,方皺眉說道:「溫泉山莊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不給我說清楚?!」

    溫夫人不敢有所隱瞞,只得原原本本的把王博接走賀繡之事細細的說了一遍。

    王老夫人聽完後良久不語。

    溫夫人又道:「原本也不是大事,兒媳想著老夫人身上不好,就沒敢把這些事情說來讓老夫人心煩。是兒媳擅專了,請老夫人責罰。」

    王老夫人幽幽的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這原本就是你的事情,自然是你做主。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溫夫人聽了這話不敢多言,只福著身子恭敬的聽著,不敢起身。

    「只是這阿繡已經跟王家牽扯許多,如今又扯上了謝家,還關聯著敏兒的婚事。這還不算,雅妃娘娘又出面了。這可真是千絲萬縷的關係啊!稍有不慎,得罪了任何一方我們都不好做。」王老夫人蒼老的眼神裡閃爍著精光,「你起來吧,這事兒不怪你。是我們家族太弱了。」

    溫夫人又何嘗不知道家族太弱的緣故。如果賀家能與王謝兩家有相當的實力,想來那謝三郎和王九郎都必會如此刁難。王老夫人看著自己這個素來精明懂事的兒媳站在那裡默默不語,心裡又閃過一絲不快,遂問道:「這雅妃娘娘是為何人出面,你應該明白的吧?」

    「是。」溫夫人點了點頭,說道:「雅妃娘娘是袁家的人,王九郎的母親袁夫人是她的姐姐。雅妃娘娘是王九郎的姨母,她自然是站在王九郎這邊。」

    王老夫人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還不至於糊塗。」

    溫夫人低了低頭,心想這是明面上的事情,難道自己一個四品女君連這個也不知道嗎?還有,皇后娘娘乃是王家女,是王九郎的姑母。而且當今十公主選定的尚主人選乃是王家的十一郎王麟。雖然聖旨還沒下,但也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王家在朝中的勢力無人能及,連謝家恐怕也要避其鋒芒了。

    「要阿繡做媵妾的事情本就有些牽強,謝家的三郎君是怎麼回事兒?他定的是我們家的阿敏為妻室,怎麼又來挑選妾氏?回了他吧。」王老夫人說著,又長長的歎了口氣,抬手揉著眉心對溫夫人擺手:「你下去吧,我累了。」

    「是。兒媳告退。」溫夫人又福身行禮,慢慢地退了出去。

    崔夫人尚未敢擅自離去,被王老夫人遣出來之後一直在廂房坐著,這會兒見溫夫人出來了,她便從廂房裡出來,上前去悄聲問道:「大嫂子,老夫人怎麼樣了?」

    溫夫人微微的笑了笑,說道:「老夫人說累了,要歇息一會兒,晚飯也不叫上來伺候了。」

    「哦。」崔夫人點點頭,隨著溫夫人一起往外走。

    出了上房院的門,溫夫人便邀請崔夫人過去一敘。崔夫人推辭著笑道:「今日實在還有別的事情,改日再去喝大嫂子的好茶。」

    溫夫人客氣的笑道:「好,改日我備好了香茶再專門打發人去請弟妹。」

    「不敢,不敢。」崔夫人和溫夫人道別,帶著自己房裡的姬妾婢女們往西跨院去了。

    賀綰早就聽說雅妃娘娘駕臨的事情,只是沒有王老夫人的話,她們這些姑娘們都不便隨意出門,只等著崔夫人回來,她才捧了香茶上前去,悄聲問道:「母親,雅妃娘娘走了?」

    崔夫人接過茶來,輕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大伯母可真是難做了。」

    賀綰奇怪的問道:「母親這話怎講?」

    崔夫人看了看左右無人,方低聲說道:「雅妃娘娘居然是因為阿繡來的呢。阿繡竟然被王九郎接走了,老夫人還蒙在鼓裡。雅妃娘娘要見阿繡,老夫人還叫你大伯母打發人去叫她過來給娘娘磕頭。你說這事兒弄得,老夫人下不來台,等娘娘走了之後,把你大伯母留在屋子裡說了好久的話兒呢。」

    賀綰歎道:「老夫人的心裡正不痛快呢,這下可有大伯母受的了。」

    「說的是啊,太原王氏也是名門望族,如今竟然自家人跟自家人鬧得那樣厲害。家道中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看著崔夫人歎息的樣子,賀綰湊過去挽住了她的手臂,撒著嬌說道:「母親,我想明日去探望阿繡,你說好不好?」

    「是該去一趟。」崔夫人想了想,又道:「明兒你先去給老夫人請安,然後再提及此事,我想老夫人必然會有話說。」

    「那豈不是讓阿敏難堪?她跟阿繡可是親姐妹呢。」

    崔夫人笑道:「這有什麼,在臨州城裡你大兄把阿繡托給咱們照顧了一個多月,你和阿繡關係好也是常理。再說,只要老夫人願意就好了,看太多人的眼色只能讓自己越發的難做人。」

    賀綰點頭笑道:「是,女兒明白了。」

    當晚,賀綰又叫人準備了些糕點補品,又叫婢女把自己剛得的兩塊芙蓉石用帕子包了一併帶上。

    第二日一早,賀綰隨著崔夫人來給王老夫人請安時,說要去探望賀繡的病情。王老夫人聽了果然喜歡,立刻叫自己的婢女來吩咐道:「去挑幾樣補品叫阿綰給阿繡帶過去,告訴她好生養病。」

    婢女答應著下去,不多時便捧了一個盒子來,裡面有一小盒宮燕,一顆手指粗細的山參,還有兩盒滋補的丸藥,一種叫八寶養心丸,一種叫人參養榮丸。

    婢女上前來打開盒子給王老夫人看過之後,方轉交給賀綰。

    賀敏昨晚是在老夫人這邊睡的,此時自然跟在老夫人身旁,見賀綰要去探望賀繡,便挽著王老夫人的手臂說道:「祖母,我要跟阿綰一起去。」

    王老夫人轉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心疼的說道:「你昨晚不是說有些不舒服嗎?今兒不在家裡好生歇著,又想著往外跑。」

    賀敏挽著王老夫人的手臂輕輕地搖著,撒嬌道:「祖母,人家身上不舒服都是悶出來的呢。」

    王老夫人寵愛的捏了捏賀敏的臉蛋兒,歎道:「就知道淘氣,這麼大的姑娘了,眼看就要嫁人了還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呢。」

    崔夫人在一旁笑道:「謝家跟咱們家都在建康,左右不過一刻鐘的路程,阿敏在那邊有什麼事兒,說話的功夫咱們就知道了,老夫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王老夫人笑道:「話雖如此說,但做了人家的媳婦就要為人家打理家事,看看阿敏這副嬌生慣養的樣子,真真不知將來如何勝任呢。」

    賀敏被說的羞澀起來,轉身拉了賀綰去說閒話。

    崔夫人笑道:「阿敏也就是在老夫人跟前撒嬌。外邊可都說她懂事知禮呢。」

    「呵呵,但願如此。」王老夫人說著,又愛憐的回頭看了一眼賀敏和賀綰,問道:「阿綰的事情怎麼樣了?」

    崔夫人忙道:「擇了下個月初八放定呢。雖然是妾,但桓家夫人說四郎君身邊一直沒有可靠地人,阿綰過去了若是能給桓家添丁,便抬她做平妻。」

    王老夫人點點頭,說道:「這也罷了。桓家不比別的家族,阿綰是個性子溫婉的孩子,將來必是個有福的。」

    「是,老夫人高瞻遠矚。」崔夫人自然知道,憑著賀綰的身份若想做正妻,必然是些中等家族,或者是那些藉著戰亂髮跡起來的武將之家。但那些素來不被大家族看重,身份地位較桓家差了十萬八千里。

    桓四郎的貴妾身份對賀綰來說已經是極好了,若能得男丁,桓家便會抬她為平妻,如此崔夫人已經十分的知足。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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