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突發事件,讓鬼魅看得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周圍的靈獸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甚至到了後來,就好像是被收割的莊稼一般大面積的倒地,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的發寒。
那些靈獸不是普通的一級二級的靈獸啊,裡面可是有四級五級這樣的靈獸,這要是放在靈域大陸上,換成靈師的等級的話,那也是強者。
就這樣的靈獸竟然在老人的手下沒有絲毫反抗餘地,別說反抗了,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這樣的實力,是不是有點太恐怖了?
這個時候,看到老人一步一步的走過來,鬼魅的心跳開始不停的加速,想都沒想的擋在了薛芷琪的前面,死死的盯著慢慢逼近的老人。
冷汗,慢慢的順著額頭淌下,浸濕了鬢角,但是,鬼魅沒有往後退半步。
伸手是受了重傷的薛芷琪,還有小小的孩子,哪個都沒有抵抗力。
就在這個時候,老人陰冷的笑了起來,奇怪的「章魚觸角」再次揮舞,猛地大張,嗖的一下緊縮,直直的抓向了鬼魅。
鬼魅靈力凝聚,還沒有等到發出,他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瞪大,驚愕的看著眼前貼在半空中的「章魚觸角」。
那裡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一般,直接的擋在了「章魚觸角」前面,距離他有一丈多遠的,凌空停在那裡。
可以看到那些「章魚觸角」在掙扎,努力的想要靠近,可是,那道透明的屏障是如此的堅固,根本就沒有任何縫隙讓「章魚觸角」趁虛而入。
鬼魅剛才的驚恐完全被驚愕所替代,那道透明屏障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周圍那些靈獸全都被抽取了靈力,為什麼他們這幾個人就沒事?
鬼魅的目光快速的收了回來,老人那微微扭曲的表情已經不能吸引鬼魅的注意力,他現在最在意的是他周圍人的反應。
扭頭一看,看到的理所當然絲毫沒有半分驚詫的雲翼狼以及雷電鼠,這兩頭靈獸竟然一點緊張都沒有。
甚至對於擋住「章魚觸角」的透明屏障都覺得應該的,好像那裡本來就應該有這麼一個保護屏障。
「這……」鬼魅從嗓子裡艱澀的擠出了一個字了,後面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太詭異了。
現在詭異的不是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老頭,而是他這裡。
然後,鬼魅發現小傢伙動了,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的往前走。
鬼魅伸出手來,想要拉住小傢伙,可是,伸到一半的手,突然的頓住。心裡一個相當驚悚的答案,他不想說……因為他不想相信,太過離奇……
鬼魅眼睜睜的看著小傢伙向那個透明的屏障走去,然後……毫無阻礙的直接走了出去。
小傢伙才剛剛出去,那個「章魚觸角」立刻張牙舞爪的撲了下來,往小傢伙身上纏去。
老人雙眼冰冷,看著小傢伙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凝重,剛才他對付暮曦他們的時候,不能說跟玩笑似的,至少絕對沒有把暮曦他們當做對手。
但是在面對小傢伙的時候,老人的眼神是那麼的凝重。
「章魚觸角」找到了攻擊的目標,猛地撲了下來。
小傢伙根本就沒有抬頭,好像沒有感覺似的,只是直直的看著老人,輕蔑的哼了一聲。
「小心!」鬼魅忍不住驚呼一聲,「章魚觸角」馬上就要碰到小傢伙了。
就在這一瞬間,彭的一聲,「章魚觸角」直接炸裂,化作飛煙,被夜風一吹,任何痕跡都沒有留下。
鬼魅驚訝的盯著前面背對著他的人,挺拔的背影,如瀑布一般傾瀉在身後的墨發,這、這還是那個小奶娃嗎?
「找死。」冷冷的聲音,讓鬼魅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好像有冰刀在他的身上劃過。
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聲音會這麼的恐怖,這麼的冷。
「你是什麼人?」老人眉頭緊皺,心裡感到了深深的危險,眼前這個人的力量他體會不出來。
根本就不是他知道的靈力,這種力量太過飄渺,不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哼。」桓湛只是冷哼一聲,沒有給老人任何的話,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躺在地上的暮曦虛弱的睜著眼睛,看著這一切,心裡在盤算,不知道桓湛能不能對付這個老人。
「小小年紀,在老夫面前裝神弄鬼……」老人的話才說道了一半,突然的感覺到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老人努力的張大嘴巴,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響,還有一種呼哧呼哧的冒著水泡的感覺。
忽的一下,老人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一片的溫熱,好像有什麼大量的液體湧出來,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
然後,眼前的景物在快速的上升,他竟然斜著看到了自己的腳,眼睛上斜……他的身體依舊在直挺挺的站著……
夜風呼嘯,帶起濃重的血腥味道。
暮曦雙眼大睜著,整個人完全就是僵化狀態。
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就是看見桓湛走了出來,然後,那個老人的腦袋掉了下來。
就、就這麼結束了……
交手、力量對抗,什麼都沒有。
太過震撼的場面讓這片山林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靜得只有夜風穿過樹枝的聲音。
淒厲的一聲慘叫發出,老人屍體內突然的冒出一股半透明的模糊身影。暮曦一見立刻明白過來,那是老人的魂魄,怎麼?發出這麼恐怖的叫聲,是想要報復嗎?
老人的魂魄一脫離他的屍體,連頭都沒有回,直接的往與桓湛相反的方向疾飛而去。
逃、逃了?
暮曦呆滯的盯著老人的魂魄,太沒有毅力了吧?連最後爭取的機會都不想要?不想報仇嗎?
這也幸好是老人的魂魄沒有聽到暮曦的心聲,不然的話一定破口大罵,實力相差這麼懸殊,去報仇才是腦子有病!
桓湛冷哼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掌緩緩的揚起,修長的手指虛虛一握,老人的魂魄猛地頓在空中,奮力掙扎著。只是,好像有無形的鎖鏈將他控制住,根本就掙脫不開。
老人的魂魄奮力掙扎無果之後,只得大叫一聲:「老夫來這裡是有目的的!你聽老夫說,這可是關係到靈域大陸未來的秘密……」
話還沒有說完,老人就聽到了桓湛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一字一字極為清晰的說道:「靈域大陸的未來,跟我有何關係?」
話一說完,老人連震驚的反應都來不及,張嘴發出了尖銳的慘叫,那聲音聽著眾人雙耳一陣的難受,好像是被針尖劃過似的,太尖銳淒厲了。
暮曦眼睜睜的看著老人的魂魄別什麼未知的力量給抓碎……是的,抓碎。
就好像是一塊兒豆腐被用力的抓碎似的,相當的……難看。
至於那塊兒「豆腐」……恐怕他的感覺就不是難看了吧。
從聲音也能聽出來,是相當的……痛苦。
隨著老人魂魄的粉碎,剛剛被他吞噬進去的靈力,嗖的一下就四散開來,暮曦一見,趕忙的牽引著自己的力量回歸。
隨即,又幫著潭灝把靈力導進去,兩個人一起幫著靈獸恢復力量,很快,各自靈力回歸原主的身體之內。
暮曦與潭灝互看了一眼,吩咐靈獸全都離開,這裡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為好。
桓湛做完這一切之後,轉頭,看向一直半躺在地上的薛芷琪,臉色如常,只是心裡有些忐忑。
臉皮微微的抽動了一下,在月色下,沒有那麼明顯。
很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桓湛走了過去,一把將薛芷琪抱了起來,說道:「你們的住處在哪裡?」
暮曦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桓湛這是在跟他說話,立刻應道:「我來帶路。」
暮曦一把扶起了潭灝,在前面快速的走著。
紫荊森林是他的地盤,用特殊的方法來走近路,很快的就到了他們的住處。
果然,地方是很好,不能說是民居吧,但是至少還是一棟房子的模樣,只是這房子是石頭砌成的,裡面的生活用品倒是不缺。
桓湛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將薛芷琪給抱了進去。
暮曦他們當然不會那麼沒有無聊的跟進去,他們回到了旁邊的房間。
「那是什麼人?」潭灝因為受傷不輕,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麼的虛弱。
「不知道……」暮曦搖頭說道,同時撕開了潭灝的衣服,給他處理傷口,一看那個傷勢,眼皮跳動了一下,果然是夠狠。
這要不是潭灝實力強橫,恐怕這一下已經沒命了。
竟然在刺入的一瞬間,將所有的靈石力量都激發出來,夠狠。
「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強悍的人。」暮曦小心的把血漬弄下去,開始找草藥,直接的給敷上,「平時是小孩子的形態,估計也是有難言之隱吧。」
他跟潭灝就「敵對」了這麼多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不過是被那個老人給耍得團團轉,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偏偏,他們還是笑話的源頭,這種感覺,真的是……太不舒服了。
「我說的是薛芷琪。」潭灝的話讓暮曦手上的動作一頓,驚訝的抬頭,看著潭灝。
只見潭灝臉上的神情相當認真,暮曦微微的垂下眼眸,快速的把潭灝的傷口處理好,用靈力封住了傷勢,剩下的就等著潭灝自己慢慢去痊癒。
「我怎麼知道?」暮曦往後坐到了旁邊,眉頭微皺的問道,「你問她幹什麼?」
潭灝看了暮曦一眼,冷哼著:「難道你不想知道?」
暮曦沉默了一下,隨後笑道:「到時直接問問薛芷琪就好了,我怎麼猜的出來。」
暮曦說完之後,潭灝一直沒有出聲,屋子內陷入了安靜之中。
暮曦想了想,其實他現在還是很好奇的,好奇薛芷琪突然的見到自己懷裡的小奶娃變成了這麼一個模樣,會是什麼反應。
薛芷琪的房間內,桓湛檢查了一下薛芷琪的傷勢,說道:「我可以用力量幫你療傷,但是不如你自己慢慢好來得更好一些。」
他的力量一向都是傷人、殺人的,療傷這邊,他不是很熟練。
要是弄不好,讓薛芷琪傷上加傷,可就出事了。
「嗯。」薛芷琪簡單的一個字就算是回答桓湛了,然後就是半靠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坐著。
沉默又開始在兩個人之間蔓延,桓湛從來沒有這麼的緊張過,想要說點什麼打破現在令他不安的沉默,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總覺得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不對,也只能閉上嘴巴,安靜的沉默著。
桓湛不說話,薛芷琪更是不會主動開口,閉著眼睛休息。
桓湛忍了一會兒之後,偷偷的瞟了薛芷琪一眼,看到她閉著雙眼,呼吸綿長,以為她睡著了。
這麼沉默下去,不是個辦法,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逃避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
想了想,又把語言組織了好幾遍,這才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話一出口,桓湛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一下自己,虧他想這麼多,一開口竟然是這樣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話。
薛芷琪依舊沒有說話,桓湛想了想,難道是睡著了?
剛想伸手把薛芷琪扶著躺好,突然的薛芷琪開口說話了:「我們認識很久嗎?」
桓湛愣住了,他剛才想過了薛芷琪可能提問的各種問題,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
不是應該問,他是誰。到底是怎麼回事……等等類似的問題,怎麼會是……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
桓湛壓下了心頭的眾多疑問,問了一句:「你一點都不驚訝。」
薛芷琪微微一笑:「早就有準備的事情,又怎麼會驚訝?」
桓湛慢慢的坐了回去,認真的看著薛芷琪,表面上他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心裡早已是翻江倒海。
桓湛一直都不知道薛芷琪是怎麼發現的,想了各種可能還是沒有找到答案,最後不得不直接問著薛芷琪:「你是怎麼知道的?」
薛芷琪笑著說道:「身邊的麻煩總是被解決,我從來就不認為我是一個這麼幸運的人。」
一個人的運氣從來都是有限度的,為什麼她會一直這麼好運?
「今世還是前生?」薛芷琪問完之後,緊跟著又問了一個問題。
桓湛抬頭,定定的看著薛芷琪,他完全沒有想到薛芷琪竟然這麼敏感,連這個問題都想到了。
既然已經要談這個問題了,那麼就敞開談吧。
「前生。」桓湛說道。
薛芷琪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在努力的回想,他實在是想不起來前世到底是哪裡跟桓湛這麼一個人有交集。
她前世好像除了修煉就是在修煉了,接觸的人並不多。
見到薛芷琪眼中的疑惑,桓湛提醒她:「玉珮。」
薛芷琪身體一震,不可思議的盯著桓湛:「你、你竟然是……」
那個前生她一直當做護身符的玉珮?那個跟了她一生,直至走向死亡的玉珮?
最後好像在她身死的時候,也被辰奚的利劍震出了裂痕來,跟她一起「死亡」。
桓湛剛想點頭,卻被薛芷琪的下一句話給噎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你竟然是玉珮變的!真是稀奇的靈獸……」薛芷琪完全沒有注意到桓湛鐵青的臉色,自顧自的琢磨著,「可是,玉珮變的,還能叫靈獸嗎?跟獸一點關係都沒有……」
桓湛額頭的青筋跳動了一下,忍不住低吼出聲:「那個玉珮只是我的寄居地。」
桓湛這麼一說,薛芷琪這才恍然大悟的抬頭,瞭然的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說呢,還沒有聽說過玉珮能修煉成人的,真是稀奇。
桓湛的眉頭抽搐了兩下之後,努力的把胸口的那股堵著的氣給嚥了下去,他們這是在慢慢的溝通,不能著急。
「所以,我的『復活』也不是因為幸運?」薛芷琪看著桓湛,問道。
桓湛點頭:「沒錯。」
碰巧薛芷琪前世死亡,正好今生真正的薛芷琪出現了意外,他就將靈魂換了一個身體。
這種事情對於桓湛來說,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身體不過是一個容器罷了。
「那你為什麼要變成一個小孩子?」薛芷琪奇怪的問著桓湛。
桓湛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不需要再依靠玉珮的保護,可以有自己的身體。」
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無非就是一縷魂魄,還是被消耗了大量力量極為虛弱的魂魄。
加上「長途跋涉」遠道來到這個世界,他的力量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幸好找到一塊兒適合的玉珮安身,不然的話,是不是魂飛魄散還都是個未知數。
「離開玉珮之後,我的力量恢復了一些,可以有自己的身體。只是……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也不想是小孩子的狀態。
「原來如此。」薛芷琪點頭,她就說,自己也太幸運了,死了竟然還可以活過來。
「你知道,怎麼不說?」桓湛比較在意這個問題。
薛芷琪笑了笑說道:「你不說,肯定是有你的理由。我問,會讓你為難的。更何況,我也只是懷疑罷了。」
她又沒有什麼真憑實據說小傢伙就一定不尋常,只是一些蛛絲馬跡,或者說是捕風捉影。
桓湛沒有說話,他在消化薛芷琪的話,開始想著以前的事情,想著想著,突然的意識到一個問題。
「當初辰奚的事情,你算是故意的嗎?」桓湛問道。
隱約的覺得辰奚的事情,薛芷琪處理的不是太好。就算是在前世,她也沒有這麼魯莽過,當時他還有點奇怪,只當是薛芷琪被仇恨沖昏了頭。
現在看來,那算是一個試探嗎?
「不算是……」薛芷琪想了想說道,「當時是真的生氣,同時也想知道,自己身邊是不是隱藏著那股神秘力量。」
桓湛輕歎一聲:「萬一不是……那件事情沒有解決你怎麼辦?」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薛芷琪一笑,那笑容中透出的冰冷,讓桓湛心裡一緊,目光情不自禁的轉到了薛芷琪身上的傷口處。
「你的方法就是跟人同歸於盡嗎?」桓湛的語氣也冷了下來,現在他的腦子裡還是閃過剛才薛芷琪受傷的畫面。
那樣的血腥,他的心臟在那一刻幾乎是停止了跳動,無法呼吸。
薛芷琪沒有說話,桓湛眉頭緊皺的盯著她,問道:「你現在做事怎麼這麼的……狠?」
前世的時候薛芷琪是修煉很刻苦,但是絕對沒有今生這麼的狠,這樣的狠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承受能力。
甚至可以說,薛芷琪的舉動很多時候都是違背人類本能的。
「既然你從辰奚的事情上已經很肯定我不一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桓湛決定把以前的事情拋開,主要的說說今天晚上的事情。
薛芷琪垂下了頭,半天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桓湛也沒有催她,就是這麼安靜的等著。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薛芷琪說道:「我不知道暮曦跟潭灝是一夥的。」
桓湛眉頭緊皺,顯然是薛芷琪的話讓他很是不悅:「這個不是問題的重點。」
「我也不知道會有後來的那個老頭。」薛芷琪咬了一下嘴唇,囁嚅著。
「說了,這個都不是問題的關鍵。」桓湛發現自己的自制力下降了,脾氣好像比以前要火爆得多。
桓湛的手在自己的腿上緊捏成拳,努力的克制著想要咆哮的衝動,質問著:「既然你已經很肯定,我的力量不俗,為什麼你還要去跟潭灝以命換命?」
「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嗎?」桓湛越想越是後怕,萬一要是薛芷琪沒有躲開,萬一要是後來他沒有趕去,萬一事情發生了突變……
那麼薛芷琪怎麼辦?
就薛芷琪那點實力,怎麼可能活下來?
面對著桓湛的質問,薛芷琪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的垂著眼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動都不動一下。
「說話!啞巴了不成?」桓湛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以前鮮少發怒那是因為沒有讓他發怒的人,不爽的直接就斬殺,連點餘地都不會留。
桓湛從來不會給自己找生氣的理由。
至於他對付不了的對手,他一向都比較人命,大不了就是一死,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以說,曾經的他只是一個沒有心沒有什麼感情,安安靜靜做著他該做的事情,不會因為其他事情心情有什麼波瀾的人。
可是,現在、自從遇到了薛芷琪之後就全都變了。
這種心裡被什麼堵住,想要宣洩卻找不到對象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讓他極其的不安。
甚至可以說,他從來沒有這麼的在意過一個人。
就連他以前的魔帝之位,他都不曾在意,對他來說,所謂的魔帝之位只是一個傳承罷了。
他作為魔帝,將他的責任盡到就好,其他的,他沒有想過。
可是,遇到了薛芷琪,他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薛芷琪做的事情他沒有辦法理解。
她明明知道她自己的實力不夠,還去找潭灝去硬拚,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她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腦子?
就不知道在意一下她的安危嗎?
以為人是總可以死而復生的嗎?
以為找到一個合適的身體就這麼簡單嗎?
越想桓湛越氣,忍不住伸手扣住了薛芷琪的肩膀,質問著:「薛芷琪,我要一個理由。你給我一個理由!」
從來沒有過這麼憤怒,那是一種被拋棄被背叛的感覺。
他這麼的在意薛芷琪,甚至還不惜損耗自己的力量去給薛芷琪找重生復活的身體,可是她呢?
就這麼不在意她的這條性命嗎?
他這麼在她身邊守候是為了什麼?
痛!
桓湛死死的盯著薛芷琪,心口一陣陣的疼痛牽扯著他的神經,他想要弄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薛芷琪依舊是垂著頭,沒有說話,甚至就連眼睛都沒有去看桓湛,只是垂著眼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好像沒有聽到桓湛的問題似的。
「薛芷琪,給我一個答案!」桓湛怒問著。
手指一動,捏住了薛芷琪的下頜,逼迫她抬頭看著他,讓她的目光無法躲閃。
薛芷琪被迫的看著桓湛,迎視著他的目光,看著他的雙眼佈滿血絲,怒氣沖沖的瞪著她。
心臟開始不停的縮緊,薛芷琪本能的想要往後退縮,可惜,她已經靠在床裡面,沒有一點可以退縮的餘地。
「薛芷琪!」桓湛繼續逼問著。
他心裡的怒火已經在熊熊燃燒之後,慢慢的熄滅,甚至是化為灰燼,一點點的冰涼下來。
他這麼的在意她,想要好好的呵護她,為什麼她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
不知道愛護自己?
難道,他做了這麼多,她依舊沒有感覺到,她的安危是讓他最在意的嗎?
她不是已經確定他是一直在保護她的嗎?
就算薛芷琪沒有察覺到他對她的心意,但是至少應該感覺到他對她的關心在乎,為什麼?
為什麼還可以如此的輕視她自己的性命?
為什麼?
桓湛從來就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問題,現在他的腦子裡完全的亂了,只感覺像是塞了很多的東西,很多的破棉絮。
一團一團的絞在了一起,根本就理不清楚。
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堵在了他的胸口,讓他極度的壓抑,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偏偏薛芷琪還不肯給他答案,他真不知道薛芷琪是怎麼想的。
他努力的望著眼前的眼眸,想要透過薛芷琪的雙眼,看穿她的想法。
「你把我當成什麼?」薛芷琪在桓湛的逼視之下,終於開口,只是開口的話並不是回答桓湛的問題,而是發問。
「我的女人!」桓湛想都不想的說道,這個問題還有必要去深思熟慮嗎?
從薛芷琪的前世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這種感覺,想要薛芷琪永遠的留在他身邊,跟他在一起。
薛芷琪聽完,臉上泛起一抹怪異的笑容,裡面的情緒蘊含的太多,也太複雜,讓桓湛一時看不清楚。
「你什麼意思?」桓湛不明白,直接的問了出來,「為什麼這麼問?」
薛芷琪還是那個複雜的笑容,慢慢的極為清晰的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過我的男人。」
轟的一聲,薛芷琪的這句話直接的化為一道驚天炸雷,把桓湛炸了暈頭轉向,目瞪口呆。
桓湛有太多的話想說,想要質問,想要咆哮,但是全都堵在了嗓子裡,什麼都沒有辦法說出來。
良久之後,只能幹啞的擠出來一個字:「你……」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單薄,說出之後,再也不知道說什麼。
桓湛突然的覺得很可笑,他這麼的在乎薛芷琪,原來、在她的眼裡,他什麼都不是!
桓湛的手緊了緊,捏著薛芷琪的肩膀,突然的意識到自己的手下是什麼,趕忙的鬆手。
他的手勁兒大,再捏下去,絕對會一片淤青。
「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桓湛說完,快速的轉身出門,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兩個人留下一點點的時間,就已經狼狽的逃竄。
逃出了這個房間。
桓湛弄出的動靜,讓旁邊屋子裡的鬼魅立刻走了出來,看到的只是桓湛快速離開的背影,那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落寞傷心……
這是怎麼了?
鬼魅不解的看著桓湛離開的方向。
「怎麼了?」門輕響,暮曦也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問著鬼魅。
「他、出去了。」鬼魅伸手一直桓湛離開的方向,他現在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自然沒有辦法告訴暮曦更多的消息。
鬼魅說完,也沒有在理會暮曦,而是轉身往薛芷琪的房間走去,不知道她的傷勢怎麼樣了?
小傢伙突然的離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難道說,芷琪的傷勢加重,小傢伙去找草藥了?
越想鬼魅越是不放心,輕輕的叩擊著房門,問道:「芷琪,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薛芷琪在裡面說道,並沒有開門的意思,「我有點累了,先睡了。」
鬼魅一聽就察覺出來薛芷琪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順著她的話說道:「好,你好好休息。」
鬼魅從薛芷琪的門前離開,有些奇怪的想著,這兩個人是怎麼了?
吵架了?
因為小傢伙突然變得強大嗎?
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不過,任誰看到自己平日照顧的小奶娃突然的變成一個成年人,還是力量如此彪悍的成年人,恐怕都會不太舒服吧。
只是,要是這樣的原因,小傢伙幹什麼不跟薛芷琪解釋清楚呢?
兩個人為了這麼吵起來,完全沒有必要,兩個人也不像是不講理的人啊。
鬼魅一頭霧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奇怪的琢磨著小傢伙突然離去的事情,越想腦子裡越是亂,根本就想不明白。
暮曦回到了房間,潭灝問道:「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桓湛跟薛芷琪吵起來了。」暮曦撓了撓頭說道,「估計是一言不合,所以現在桓湛出去避一避,讓兩個人都冷靜一下吧。」
暮曦皺眉想了想,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芷琪不像是不講理的人,至於……桓湛,他確實是不講理,但是很疼芷琪的。按說兩個人不可能吵起來,完全沒有理由。」
桓湛真不是一個講理的人,對付火焰蟒,對付他的時候,哪有半分講理的意思?
全都是行就行,不行就死的感覺。
恐怕在桓湛的腦海裡壓根就沒有理這個字,恐怕連怎麼寫的都不知道吧。
但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卻是一心一意的在為薛芷琪著想,薛芷琪不可能不知道。
她那麼聰明的人,沒有理由不明白桓湛的心意。
既然是這樣的話,兩個人這是怎麼了?
玩得什麼東西?
「薛芷琪倒是一個心細之人。」潭灝突然出聲說道。
「嗯,確實心挺細的。」暮曦一點都沒有否認潭灝的這個說法。
在遇到薛芷琪的時候,她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蛛絲馬跡,這樣的心思,要是說不細真不知道什麼樣才是心思細密。
「她也是一個挺有毅力的人。」提到薛芷琪暮曦笑著說道,「竟然想在我手裡險中求勝。」
「也不想想,她那樣二十級的靈師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暮曦想到當時的情景就有些好笑,真不知道當時薛芷琪是怎麼想的。
「二十級?」潭灝突兀的問了一句,滿是疑惑。
「嗯。二十級。」暮曦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自然沒有注意到潭灝臉上古怪的神情,自顧自的說道,「她到達皇都的時候不過才是十七級的靈士,想不到短短的一個來月的時間,就已經提升了三級,這樣的修煉進度,真的是相當有速度了。」
「她身上還有三塊兒靈晶,應該還有不少的靈石。只是對付我的時候,那些東西都沒有用上。」說到這裡,暮曦突然的笑了起來,「反倒用在你身上了。」
對付潭灝的那一擊,薛芷琪可是拼了老命了。
尤其是薛芷琪是依靠外勁來修煉靈力,那樣的拚命催動靈石的力量,在一瞬間她身體的承受能力必然是達到了極限。
恐怕承受的痛苦,要是潭灝的兩倍以上。
別忘了,薛芷琪刺傷潭灝的同時,她也是受了重傷,再加上身體承受靈石的靈力,還要發揮出去攻擊潭灝。
其實,那個時候的薛芷琪比潭灝要痛苦得多。
暮曦搖了搖頭,心情複雜的說道:「真的沒有想到薛芷琪竟然會做這麼狠的事情。」
說完,抬頭,這才發現潭灝古怪的神情,弄得暮曦一愣,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其實,薛芷琪的靈力等級,是二十五級。」潭灝一說完,對面坐著的暮曦立刻呆滯下來,彷彿還覺得暮曦受到的刺激不夠大似的,潭灝接著說道,「要是按你說的,薛芷琪來到皇都的時候是十七級靈士,那麼現在提高的可不是三級這麼簡單。」
「應該是……」
潭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暮曦的一聲低吟打斷,痛苦的一拍自己的額頭,暮曦哀嚎著:「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她提高八級?她還是人嗎?難道黑毒菇就真的這麼好用?」
「黑毒菇?」潭灝驚訝的看著暮曦,問道,「那個可以強身健體的毒藥?」
「嗯。」暮曦點頭,看向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潭灝,「你也覺得奇怪吧,現在這個年月還有人會去用黑毒菇來強身健體。這樣靠外勁來修煉靈力,還真有人會用。」
潭灝聽完暮曦的感歎之後,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的說道:「你不覺得芷琪跟桓湛的吵架有些奇怪嗎?」
「奇怪啊,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要吵架的必要。」暮曦就是不能理解,明明兩個人就沒有吵架的理由,他真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吵起來的。
「桓湛這個人太強勢,薛芷琪心思又重……」潭灝眉頭越皺越緊,擔心的說道,「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暮曦不解的看著潭灝。
「意思就是,這兩個人說事情準是沒有說到點兒上。」潭灝身體微微一動,隨即又躺了回去。
不行,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他跟他們根本就不熟,貿然的前去說,只會更添麻煩。
「什麼點兒上?」暮曦奇怪的問道,「不就是桓湛沒有把他的本來身份告訴薛芷琪嘛。薛芷琪應該能感覺到桓湛對她的保護,不應該太責怪桓湛。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一說不就說開了?」
「薛芷琪根本就沒有驚訝。」潭灝說道,在山林中的之後,他看到薛芷琪的表情了,在她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半分驚訝的意思,甚至是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想來是早就知道小傢伙不簡單,只是……
要是說兩個人不是為了整個爭吵,那麼,他們吵得問題絕對是他剛才想到的,說的不是一回事。
「行了,不用想太多了,我去找找桓湛。」暮曦說著站起身來,「都是大男人,薛芷琪還受著傷,他好意思跑出去嗎?」
「喂、你……」潭灝想要叫住暮曦,可是晚了一步,暮曦已經開門走了出去,去找桓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