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那雙女人的手?
安馨揉了揉額角,她這種推理的慣性什麼時候能改一下?以往只要是與案子無關的事,她懶得皮疼都不願意多思考,如今是怎麼了!
「久別重逢乃是喜事,當然要恭喜恭喜啊!」安馨不以為意的笑道,「拖右相大人的福,贈我一枚避塵珠,海水灌入湖中時必定會溢出些毒氣的,我與大人一起,也好護大人安危。」
景嵐眸光淺淡的望入安馨的眼睛,烏黑澄淨的色澤,看不出一絲其它情緒,便輕笑一聲道:「如此也好。」
風逸自然不甘於一人留在府中,自然也一路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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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海水的運輸,斷峰山新修了一條坡道,這工程想必出自景嵐手筆,雖路勢有些抖,但卻減少了許多的麻煩。
天漸漸熱了,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夏天,也是一場夏雨一場暖,暴風雨過後,天迅速的炎熱起來,景嵐一下車,便有侍從舉了把楊青紙傘為他遮住烈陽。
安馨手搭涼棚,向山頂望去,這時頭上遮過一抹涼蔭,安馨一怔偏頭,卻見景嵐將傘拿了過來,遮在了她頭上。
她是不是要說些什麼?客氣的話她鮮少說,倒是不客氣的話說了不少,這麼頂著一把傘,景嵐頂著,那便是風華絕代,傾世無雙,她一頂著,怎麼就覺著那麼矯情!?只是若是這麼開口推辭,景嵐必然會尷尬,這麼一尋思,她還是矯情些吧。
風逸暗自後悔自己怎麼沒帶把傘來,想想與安馨同撐一把傘,該是怎樣的歡喜!?偏生撐傘的是有禮謙和的左相大人,他想說什麼也說不得什麼。
「京城那些屍體都是大人處理的吧?」安馨望向景嵐,楊青色的小傘,一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安馨抬眼便能看到他過於修長的睫,每每一笑,若蝶翅舒展,於是他衣上的清淡如蓮的氣息便也細膩的繞到鼻尖,讓安馨想忽視都不能。
「與其說京城反不如說西城區,那裡百姓折損的的厲害。」景嵐眼睫微垂,雖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但左相向來是憂國憂民,心中定然自責極了吧。
安馨想到安婉聲音低了低道:「此事,我也有責任,待皇上回京,我會向皇上請罪。」即便厭惡透了安婉,但這個責任她是要承擔的,如今安婉找尋不到,她只能出來頂罪。
景嵐淺淺笑道:「此事乃是本相的失職,與安姑娘無半絲聯繫,何來認罪一說。」
安馨並不多辯解,只笑道:「若是皇上到時判了罪,我也好體驗體驗牢獄的生活。」
景嵐望著她的目光驀地有些深遠了……
顏真來時便看到這麼一幕,燦燦陽光下,清麗秀美的少女與風華無雙的男子同撐一把紙傘,相視而笑,兩兩相對,濃情蜜意。
顏真的臉色一沉。
「顏真,陽光烈了些,還是撐把傘吧。」柔和純淨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都說女人溫柔似水,這一道聲音卻把溫柔二字詮釋到了極致。
顏真回身,唇角卻微抬,笑盈盈道:「撐什麼傘啊,咱們不學別人矯情。」這話陰損,還說的特大聲,安馨耳朵又尖,自然是聽到了,不由臉色一黑,偏頭望去,接著一怔。
顏真自然還是那個顏真,又拽又得瑟,不同的是他身側立著的女子,眉如遠山,眸似秋水,唇似點櫻,一張小臉,不過巴掌大小,穿一襲白裙,乍一看輕靈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但細看去,她那肌膚並非細膩如瓷,略顯粗糙,那一雙手雖纖巧,卻好似有難掩的傷過的痕跡——女人的手。
安馨的心瞬間似又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不重,但有些麻麻的,說不出什麼情緒。
她本想回頭怒斥顏真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但這一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脾氣又臭又硬,古怪的要命,與這女子一比,倒是分外鮮明!
怔忡只是一瞬,安馨下一刻便恢復如常,只是莫名的全身不自在,不自在的讓她很想無視那個懶洋洋的混蛋!可是她幹嘛要因為不自在去無視他,她完全應該根本就無視他!
景嵐淺淡一笑道:「右相大人與惜若姑娘久別數年,如今終重逢相遇,當真是可喜可賀。」
惜若……安馨眉梢一挑,果真是……人如其名!
顏真撐了折扇笑盈盈道:「惜若能夠回來,本相也意外的緊,歡喜的緊。」
最後幾個字,敲的安馨莫名心煩,只面無表情,懶得恭喜。
昔日入京時,顏真說景嵐有個漂亮的未婚娘子,沒想到這丫也有個美麗的未婚娘子,全天下的女人都在為這兩人癡狂,沒想到都是名草有主的了!
周惜若溫溫婉婉,向景嵐福了福身,舉止得體道:「民女見過左相大人。」
景嵐淺笑道:「惜若姑娘乃是名將之後,如何能自稱民女,日後不必行此大禮了。」
周惜若柔柔一笑,視線與安馨不經意相碰,旋即友好一笑。
安馨冷著臉慣了,莫說一個絲毫不認識的人,便是當今的皇上,也沒見過她幾次好臉,但那笑容實在太友好,她若是不給個表示,便會顯得很沒人情味。
安馨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好吧,她確實不怎麼有人情味,況與陌生人友好一笑,她還真沒有擰過友好的那根筋,便轉過身與風逸說話。
風逸對於這個右相自然不怎麼友好,見安馨轉過來與他說話立時回過神。
安馨淡淡道:「那個無頭屍,我突然有一絲眉目了。」
風逸與安馨一般,對於推理破案有著瘋狂的興趣,驀地眼睛一亮道:「什麼眉目?」
安馨微微凝眉道:「抓不準,對了,等會你陪我去西四胡同瞧瞧,說不定會發現些什麼。」
風逸頓了頓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去如何?這裡有兩位大人,你也幫不了什麼。」
安馨道:「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隨手取出避塵珠遞到景嵐手裡道,「那湖裡有毒氣,大人帶在身上我放心突然想起一條線索,我與風逸去看看。」她的每句話都是不容商量的口氣,事實她自己的事,又何必與人商量?
景嵐望著那枚避塵珠微微一怔,又為了她那句「我放心」心湖一蕩,旋即淺笑道:「你們小心些,待此間事了,速速回府。」
安馨點了下頭,轉身便走。
顏真只覺一股無名之火噌噌的往上冒!
前幾天還同睡一榻,這才幾天就翻臉不認人了!?更可恨的是那避塵珠可是他送的!她現在竟然拿出來送另一個男人,還說什麼她放心的鬼話來膈應他!
更讓他全身毛倒豎的是這混賬女人竟然連搭理都不搭理自己,甚至懶得看他一眼!
「有人借花獻佛,左相不覺得受之有愧麼?」顏真慢步上前,拿起那璀璨無塵的珠子,眸光已然冷了又冷,卻還是笑盈盈合攏折扇,抬起安馨的下巴,「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安馨總算領教了顏真的性格分裂,變臉給翻書似的,還每次都變的讓你驚悚以為與之前所見的不是同一個人!
眼前這陰嗖嗖的模樣,倒還真將她陰到了,這珠子她不過先給景嵐拿著,避塵珠可以讓方圓百米處淨如無物,留下來過會倒灌海水時,大家都安全,沒想到這人小心眼到了這種地步,陰不陰陽不陽的話說的你渾身不得勁,還問她玩的哪一出!?
安馨淡淡道:「右相大人有眼不會看嗎?不就是借花獻佛這一出麼?」
一句話氣的顏真夠嗆!
「既然不需要,丟了算了。」說著他抬手一甩,安馨睜大眼睛,他還真的給丟了,這一丟可就丟了五座城池啊大爺!
安馨瞥了一眼那珠子飛去的方向道:「大人,我能說我需要嗎?丟這麼急幹嗎啊!?」
顏真臉色不善卻皮笑肉不笑道:「哪裡需要,我看馨兒哪裡都不需要,只需要將珠子送人。」
安馨脾氣不怎麼好,況且又向來是軟硬不吃的那種,她好聲好氣的說,別人不搭理,她耐性又耗的很快,況且本來就心裡給塞了棉花似的,堵的不自在,顏真還不知死活的招惹她!
臉色和眸光都冷了幾分,安馨淡淡道:「需要送人那不也是需要嘛,一顆價值連城的珠子,丟了多可惜,我這幾天正愁著沒銀子用,想去當了,大人這麼一扔,往後這幾日我可怎麼過啊!」
顏真真的要被她氣死!
當了!?
她竟然想將避塵珠給當了!?
安馨驀地退後一步,而後便想那珠子飛去的方向走去,風逸正要跟著,卻被顏真冷冷的盯了一眼,心莫名的一顫。
顏真這混蛋扔的到底是有多遠!?
這到處都是林子草叢的,她要找顆珠子,那和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縱然她腦袋好使,線索都在眼前,想要找到估摸著也是胃肝肺都疼的了!
她看他扔時大致目測了一下距離,且珠子落下去時,恰好有一顆極高的樹,於是安馨頭痛的去找那顆極高的樹。
心裡有些悶,有些複雜,卻又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厚臉皮的來找這一顆避塵珠,是因為價值連城?誠然這珠子確實怪價值連城的……
安馨在一棵樹前停下,而後抬頭向上望去,樹很高,她不得不退後幾步,打量它的高度,這一退卻撞到個人,轉頭一看,頓時沒好氣道:「出現時能不能給個聲!?心臟不好的會嚇死的好不好!?你……」
話沒說完,卻手腕一痛,接著便被人按在樹幹上。
安馨臉色驀地沉了:「顏真,你到底要怎樣?」
顏真真的被完全氣到了,這女人好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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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樂妞兒們,群麼